今天是楚皓頹廢了這麼多天後第一次早起,全是因為今天有節不能請假的早課。徐秋把他叫起來的時候戰戰兢兢的,生怕對方滿臉的起床氣連累自己挨噴。

但沒想到楚皓只是一臉煩躁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而後低聲道:“行,我知道了。”“點名的,你一定得去,”徐秋再三叮囑他,“我走了,你別又睡回去了。”

楚皓“嗯”了一聲,撓了撓頭,到底還是從床上下去了。

他一點也不想上這個課,暴躁得只想在床上躺一天,可這節課如果不去,那他保研的事可能也要因此受影響。

為了保研,他已經努力了三年,絕對不能功虧一簀。

帶著早起的怨氣將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後,楚皓看時間還早,想著順路去食堂買個飯。

早上吃飯的早高峰已經過去,這會兒食堂裡的人不多。他在一家賣面的檔口排隊,正要順便找個座位坐時,忽然看見了顧輕言。

顧輕言依舊吃他平時總吃的那家早點,這會兒正站在一處空位前低頭不知給誰發訊息。

楚皓揚起眉,忽然覺得早起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讓他能在這兒遇見顧輕言。

他正要喊顧輕言的名字,目光卻忽地頓住了,繼而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楚山野怎麼在這兒?

楚皓狠狠地眨了下眼鏡,有一瞬間甚至覺得是自己看錯了。X大和楚山野這兩個事情怎麼看都是完全聯絡不上的,怎麼可能…..

緊接著,他就注意到了楚山野身上那套衣服。

顧輕言的面板比較敏感,會對一些布料過敏,所以總是買那幾個特定的的牌子,而其中幾個牌子的標誌則會被廠家放在待別顯眼的地方,比如後衣領。

而楚山野身上這套衣服的後衣領上,恰好有一個這樣的商標。

楚皓幾乎敢肯定楚山野不會買這種牌子的衣服,而現在他身上穿的這套說不準就是顧輕言的。結合昨晚遊戲裡的語音,楚山野在什麼地方過的夜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還沒來得及生氣,就看見楚山野和顧輕言有說有笑地坐下,你吃我的早餐,我喝一口你的豆漿,關係親密得不得了。

楚皓終於忍不住了。

他低頭從面前的人群中擠出去,一連撞到

了幾個人都來不及說抱歉,就這麼衝到了兩人身邊,怒火中燒道:“你們在幹什麼?”

他的親弟弟聽見這句話後抬眸瞥了他一眼,聲音慢條斯理的,和他的暴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好像在看一個無能狂怒的小丑一樣。

顧輕言蹙眉,對楚山野道:“你把早餐收拾一下,我們換個地方吧。”他實在不想看見楚皓,一眼都不想。

一看見楚皓,他就想起對方乾的那些噁心事,以及這麼多年來對他的種種欺騙,隨便哪一樣都足夠他倒胃口。

楚山野“嗯”了一聲,手腳利落地將沒吃完的早餐用塑膠袋一裝,順手拿起了兩杯還沒開封的豆漿:“走吧。”

"等等,你們要去哪?"

楚皓飯也不吃了,連忙跟著兩人往食堂外跑去。走到食堂外,顧輕言回頭,眼中滿是厭惡:“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

"你倆在一起了?楚山野你要臉嗎?他是你哥前男友!"

楚皓卻無視了他的問題,抓心撓肝地想聽到自己最在乎的答案,不停地追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們沒在一起啊。”

楚山野忽然開口,上前一步擋在楚皓面前,隱隱有種護著人的架勢:“誰告訴你我們在一起了?"

楚皓被他問得怔了下,有些茫然地看向兩人:"沒,沒在一起?"

“我們現在只是和以前一樣的朋友而已,”楚山野說,“但是你猜的沒錯,昨晚我確實是在言言宿舍過的夜,但也事出有因,別瞎他媽猜些有的沒的。"

兄弟兩個站在一起時,顧輕言忽然發現他找不到兩個人相似的地方了,就連之前有六七分相似的五官也不復存在。

一個表情淡漠冷靜,一個面容抽留扭曲,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顧輕言輕輕拽了下楚山野的衣袖,低聲道:“別說了。”楚山野看了他一眼,垂眸慢慢後退了幾步。

他知道顧輕言不願意和別人起紛爭,也不願意遇見紛爭,現在讓他退一步是意料之中。可他就是覺得不舒服,甚至有一點點的難過。

他輕輕嘆了口氣,正要和顧輕言離開,卻發現一直被他護在身後的人似乎往前走了幾步,無框眼鏡下的雙眸靜靜地看向楚皓

“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不要再來煩我,也不要再來煩我的室友。”

顧輕言開口,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甚至連憤怒都沒有:"是我忘說了,還是你覺得一直被你欺負的弟弟現在也可以欺負?"

“我沒有欺負他,我……

“現在你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還在狡辯對嗎?”

顧輕言眯著眼看向他,聲音很輕:“無恥。”

楚皓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顧輕言的手一揚,緊接著一杯豆漿劈頭蓋臉地澆在了他身上。

他眼睛和口鼻處全是飲料,嗆得他手忙腳亂地抹著臉上一滴滴留下來的豆漿,一面眯著眼往前看去,卻只能看見顧輕言和楚山野離開的背影。

楚皓雖然看不太清周圍的人,卻能聽見他們在小聲地議論他。

“這個人怎麼了?”

"好像是吵架了吧,被潑了一臉豆漿。""哎,你看他好像是材料學院的那個誰………"

楚皓好不容易將眼睛上的豆漿擦去,氣急敗壞地循著聲音抬頭,見人就咬:“看什麼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路人被他嚇了一跳,連忙遠遠離開他,似乎生怕被他咬一口。

楚皓低頭,看見豆漿已經將自己純黑的衣服佔領了大半,連帶著空空如也的肚子一同讓他心裡的火燒得更旺了,

"操!"

他猛地踢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狼狽地弓著身子往宿舍樓的方向走,不得不以遲到的代價回去換身衣服。

☆☆★

楚山野是被顧輕言拽走的。

豆漿當頭潑在楚皓頭上時他和路人一樣都愣住了,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待回過神來時已經被顧輕言拽著走出了很遠。

顧輕言胸口劇烈起伏著,不知是生氣還是緊張,直到把楚山野拽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才停下。

楚山野垂眸,有些強硬地抓住他的手腕,從口袋裡找到一包紙巾,慢慢擦去他指縫間留下的豆

&nb

sp;漿。

顧輕言的手在他的掌心中發抖。

他嘗試開口很多次,可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楚山野慢慢將他的

手擦乾淨,輕聲道:剛才言言好勇敢。

其實以顧輕言的性格來說,根本不太可能做出潑人一臉豆漿的事,可楚皓的所作所為都讓他太生氣了。

他也不想一直被楚山野保護在身後。

感情問題也是他自己的問題,總躲在別人身後也不是解決辦法,他總要自己面對的。

“燙著沒?”楚山野看著他被自己擦得有些發紅的面板,剛才我喝的時候豆漿還有點燙。顧輕言搖搖頭,輕聲道:沒有燙著,就是心疼,我才喝了一口呢。

楚山野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的指節:往後別這樣了,太危險,萬一燙著難受的還是自己。顧輕言眨了下眼。

這是在怪他處理問題的方法太激進嗎?還是……

還沒等他想完,就聽楚山野補充道:“你可以直接踹他下半身,讓他直接斷子絕孫,這可比潑他豆漿舒服多了。

顧輕言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忽然變善良了,覺得我對你哥下手太重了來著。”

“怎麼可能?”

楚山野微微眯眼,眸子掠過一道狠厲的神色。怎麼可能覺得顧輕言對楚皓下手太重了?也就是顧輕言讓他後退他就後退,不然他肯定要楚皓好看。

這麼多年他忍過來了,不過是不想讓楚皓再拿到什麼把柄在顧輕言面前顛倒黑白。現在顧輕言和楚皓已經分手,他也不用顧忌楚皓想怎麼詆譭自己了。

“你下午是不是還有課?”楚山野一邊問他,一邊將自己手裡拿著的早餐分了他一大半,“你吃點,別空著肚子去上課。

顧輕言自己買的那四個小籠包已經吃完了,現在手裡又被楚山野塞了各式各樣的早餐,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楚山野,我吃不了這麼多,你拿回去給他們。”

“不給他們。

楚山野目光溫柔地落在他臉上:“本來就是買給你的。”

“你怎麼不和楚皓說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顧輕言說,“如果你想氣他的話,這樣說他不會更生氣嗎?

楚山野挑眉: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想氣他?

他將塑膠袋繫了個漂亮的結掛在

自己手腕上,把相對好拿的飲品塞進顧輕言的手裡:“我不會用你,或者我們的感情去氣他,他不配,這樣做野不尊重你。是我說的要追你,現在還沒追到呢,等追到了再說也不遲。

顧輕言蹙眉,似乎還想開口,可嘴裡卻被人塞了顆芋泥球,堵住了他剩下想說的話。

他帶著楚山野拐回學校的主路,楚山野又將他不離身的口置戴上了。

這會兒正好趕上了上午第一節課結束,輕柔的下課鈴聲傳遍了大半個學校,抱著書本或者ipad的學生從教學樓裡匆匆走了出來,有的人早上起晚了,直奔食堂買飯吃。有的人下面還有一節課,要麼獨自一人,要麼和三兩個同學或是朋友趕忙向下一節課的教室趕去,連衣襬都會掀起一陣風浪。

無數個學生和他們擦肩而過,背書包的,不背書包的,染髮的,規規矩矩扎馬尾或剪成寸頭的。楚山野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忽然嘆了口氣:“真好啊。”

顧輕言聽見他的嘆息聲,微微側眸:怎麼了?

“剛才在你們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就想說,好想上大學啊。”

楚山野的聲音中滿是不加掩飾的豔羨:“和你一起吃飯的時候我有種錯覺,就好像我也考上了X大,每天都能約你一起去食堂吃飯,然後再像他們一樣去教室上課。等晚上下課,我就還在教學樓下等你,帶你去外面的小吃街買夜宵。

他說到這兒時頓了下,那雙一慣銳利的雙眼中多了幾分侷促:“其實之前俱樂部團建的時候偶爾也會路過X大,我每次都藉口想逛小吃攤,在門口看好久,想著你就在學校裡面,這個時間在做什麼,每天過得開不開心。

“那你就沒想過要來找我嗎?”顧輕言問他,“不回家,也一次都不來找我?”

說話間他們正好路過操場,有班級在上體育課,跟著穿了一身白色運動服的體育老師學打太極拳。後面有幾個人不好好做,你戳我一下,我懟你一下,鬧得不亦樂乎。

楚山野低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邊的石子:你和我哥談戀愛呢,我不敢找你。他不知道楚皓在顧輕言面前說過自己什麼。

男朋友和一句話也沒留下就離家出走的弟弟,到底誰在顧輕言那裡更有可信度是不言而喻的。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到

了校門口,楚山野將提了一路的早餐遞給顧輕言,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那我走了。”

他又不放心地繼續叮囑道:“你記得好好吃飯,如果楚皓再找你麻煩就和我說,我來解決他。”顧輕言“嗯”了一聲,忽然對他張開手。

楚山野愣住了:怎麼了?

不....抱一下嗎?

顧輕言有點不好意思,目光落在他肩上,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剛才好像有點難過,但我又不會安慰你。

他雖然能感受到楚山野的不開心,但他從來都嘴笨,不會說什麼討人開心的話,就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法哄人

楚山野忽然笑了。

他好像從來沒笑得這麼開心過,一雙眼睛都彎出了明顯的弧度,有一剎那和顧輕言印象中那個小時候跟在自己身後的弟弟重合了起來。

“哥,你昨晚有句話說得很對,”楚山野輕輕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說,“你確實有時候蠻笨蛋的。

兩人只輕輕抱了一下就分開,楚山野順手幫他把衣領整理好:“票我找時間讓人給你送過來,再把程凱的電話給你,後天下午兩點演播中心,不見不散。

顧輕言點了點頭,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鄭重道:對不起,高中的時候讓你在校門口等了我那麼多次,等了我那麼久,以後……以後不會了。

楚山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只抬手捏了捏他的臉。

顧輕言學著他的樣子站在校門口,靜靜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等人快走到街口時正要離開,卻看見楚山野轉身,對著校門的位置揮了揮手。

他心臟驀地漏跳半拍,低頭在手機螢幕上敲字:你怎麼知道我還在?“直覺,”楚山野說,“我覺得你會等我。”顧輕言輕輕眨了下眼,不知道該回他什麼。

對話方塊上方的備註從“楚山野”跳到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又跳回楚山野。就這樣反反覆覆幾遍後,顧輕言才收到了新的訊息。【楚山野:不必為從前的事道歉,人要珍惜當下。】【楚山野:昨天我等到你,這就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