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荊棘突生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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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說不想他,那是假的。他的到來讓我內心湧起小小的激動,我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你是什麼人?”師父攔在柴胡前面,阻止他向我靠近。
“蓉兒和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柴胡特別激動,他臉上神色怪異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有別的什麼,他很失態的一把推開師父,衝到我面前。
師父被推的踉蹌幾步栽在桌邊,茶杯落地,茶水四濺。我看在眼裡心中抽痛,推開柴胡去扶師父。回頭冷冷望著他:“我不是讓你走嗎?離開這裡,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說這句話時彷彿聽見了心碎的聲音,此刻我只能斬釘截鐵,一刀兩斷。
“怎麼會沒關係?我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柴胡伸手過來拉我,我看到他眼裡的期待和柔情。
“別碰我!”我激動的開啟他伸來的手,“你殺大牛哥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我憤怒的口不擇言,話已說出口才想起師父還在旁邊。
師父的目光上下打量柴胡,他突然拉著我後退幾步,手中小小木棍指著柴胡,聲音哆哆嗦嗦,不可置信:“你是日本人!”
柴胡聽到這裡連忙將槍藏在身後,這是唯一可以識別他身份的東西,面對師父篤定的目光他怕了。
“好你個端木蓉!竟然聯合日本人害死我兒!”張大嫂一直躲在門外偷聽,此時竟然聽到兒子死的緣由再也顧不得什麼衝進屋,舉起菜刀就要砍我。師父伸手去推,可他已是花甲之齡哪有虎背熊腰正當壯年的張大嫂有力氣,張大嫂痛失兒子已是瘋癲魔怔之人,這用盡全力的一刀生生砍在師父肩膀上,鮮血橫飛,血珠四濺!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誰都沒反應過來!
“啊――師父!”我被突然的一幕嚇得驚聲尖叫,悲慟地大哭著,顫抖,戰慄,搖搖欲墜地站立不穩。扶著師父的同時整個人也跟著師父癱軟在地,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淚水真的會如瓢潑大雨一般遮住眼眸看不清眼前之人。
張大嫂猶不死心,認準了我是殺他兒子的兇手,興奮異常提起刀再次向我而來,這一刻我也不想反抗,不如就這樣死了吧!
砰――
槍聲響徹整個村子,霎時間雞鳴狗吠之聲不絕於耳。張大嫂被一槍打穿頭部栽倒在地,死魚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鼻中湧出,竟是死不瞑目!
“蓉兒,快走!”師父口角流出血,我連忙扯下一片裙角,死死按住他肩頭,可那血像大河決堤一般流淌不止,在地上,在我的身上,怎麼也止不住!
“止血粉!止血粉!止血粉啊柴胡!”我尖叫著如何也不死心,我是醫者,這都是小傷,我可以的!我一遍遍在心中默唸。
我是醫者,從來沒想過師父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怪我!都怪我!眼淚混合這鼻涕流的到處都是。
“蓉兒,快離開,我終於能去見你娘了……”師父顫抖著撫摸我的臉,目光是如父親一般的寵愛。他期待去見母親,笑著滿足的閉上眼睛。
“不要……師父!”我撕心裂肺的尖叫著,發狂似的將柴胡遞過來的藥瓶揚手打翻在地,白色粉末很快和地上血跡融為一體。
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連最後一個親人也以這樣的姿態離開我了……
“蓉兒,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柴胡神色嚴肅,手中的槍緊緊握住,一把扣住我的肩膀試圖拉起我,可我就像一攤爛泥,哪裡還有力氣站起來?
不多時門口湧來一大群人,看到屋裡情況他們打著火把尖叫著,吵嚷著。
“好你個端木蓉,老婆子白日裡告訴我你在外面偷人我還不信,這會兒你竟然聯合外面的野男人殺人滅口!”田大叔第一個衝進來指著我的罵道,“村長,你要為我老婆子做主啊!這種不貞不忠的賤女人不能留!”
“是啊!是啊!浸豬籠,祭河神!”
“浸豬籠!”
“祭河神!”
……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這一刻他們忘記生病時是我和師父沒日沒夜上山採藥免費為他們醫治,他們忘了去年瘟疫橫行時是我和師父不顧自己生命安危挨家挨戶熬藥看診,這一刻他們只知道我不貞不忠。
人群被這血腥的一幕點燃怒火,一個個紛紛拿起周圍找到的武器躍躍欲試。柴胡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背影將我籠罩,像一堵牆堵住了那些人看我的異樣目光卻堵不住那些人的嘴巴。
他也不說話,面對暴怒的村民端起槍對準話最多的田大叔。
田大叔經常去城鎮進貨,他一眼就看出柴胡拿的是那些人口口相傳的日本槍,“他是日本人!是他殺了大牛!”這一刻的他好像變得特別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柴胡的身份。如今妻子和兒子都死了,他歇斯底里瘋了一般搶過身後人手中鐮刀,仗著自己是鐵匠力氣大,第一個衝上去。
柴胡槍裡已經沒了子彈,只能與田大叔赤手空拳,眾人見柴胡沒用槍也猜到了什麼一擁而上。
混亂之中我也被人綁了起來,我的靈魂好像已經離開身體,周圍發生什麼都好像與我無關,呆若木雞的看著師父被那些人踩踏著……
終於柴胡也雙拳難敵四手,我們兩個被綁著一路送進一間村裡留下來專關犯錯人的屋子裡,漆黑的屋子裡傳來陣陣惡臭,我和柴胡背靠背綁在屋子正中間一根柱子上。
村長留下幾個壯年守著屋子,其他人便去休息了,他們說明天再來處理這件事情。
“村長!”看著那些人即將離開連忙開口:“村長,師父什麼都不知道,求你……求你幫我好好安葬……”我聲音嘶啞,聲音越來越哽咽,越來越小。
我知道,村民如此憤怒我是沒有機會再去安葬師父了,他們都想讓我死,我扯著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身子往門外看,祈求:“村長,我還有錢,就在床底的櫃子裡,師父他什麼都沒做,看在他這麼多年為村民看診的份上,求你了村長!”繩子勒的我整個手臂都在發麻。
良久,我等的近乎絕望,門外才傳來一個老者聲音:“周大夫我會好好安葬。”
得到村長這句話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村長在村子裡德高望重,他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人都走了,門被關上,屋子裡重新陷入黑暗,我竟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
我以為我愛的人,至少會將我明媒正娶。
“蓉兒,對不起,是我沒用……”柴胡開始自責。
“你為什麼要來?你不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怪他、怨他、氣他,我渾身發抖恨不得立刻打他一頓。
“我想你了蓉兒,我想你就來找你了,這一個月我都站在上山的那個路口等你,盼望你來。蓉兒,我愛你,我願意放棄身份和你在一起,過你說的桃源生活。”柴胡聲情並茂,我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話卻讓我很感動。
“蓉兒,我們一起走,我們一家三口。”他忽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溫熱,而我的手死死握緊拳頭,還在發抖。
說到一家三口時我整個人都怔住,我死了,我的孩子也會隨我一起死,他還是那麼小的小不點兒……
我怕了,我的孩子是我的血是我的肉,我身為醫者怎麼可以放棄他?一隻小兔子我都會竭盡全力去醫治,為什麼會狠心放棄這個孩子,他是個人啊!
越想越可怕,我怎麼變成這樣的人了?我死死握住拳頭,柴胡被我的表現嚇到,儘量扭過頭來看我,可柱子太大他只能看到我一片衣襟。
“蓉兒,別怕別怕,你有我呢!我還在這裡!”他安慰我撫摸我的手背,試圖讓我放鬆下來。
“好個一家三口!”門突然被推開,月光下田大叔拿著手臂粗的木棍陰惻惻推門進來。明明笑著卻比地獄惡鬼還可怕,“你們一家三口,而我已經妻離子散!”
“你要幹什麼?別動蓉兒,有事衝我來,你的妻子兒子都是我殺的!”柴胡掙扎著,這個男人在那些人走後又回到這裡,定不是好事。
“放心,你的妻兒死了就輪到你了!哈哈哈哈!”田大叔笑得張狂,恐怖。
田大叔拿著棍一步步靠近,陰冷的笑容如瘋魔,我害怕的渾身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重重的悶棍狠狠敲打在小腹,我疼的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卻因為被綁著不得不直立承受腹部被擊打的痛苦。
“田大叔不要,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我祈求著看著他,“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啊――”又是一棍擊打在腹部,劇烈疼痛讓我再說不出一個字,腹部是人全身最軟弱的地方。
我疼得冷汗淋淋:孩子,你不能有事。
“瘋子,住手!別傷害蓉兒!”柴胡急切開口,竟然還冒出一句我聽不懂的語言,我想那就是他們日本話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給我的大牛陪葬!賤人!不要臉!”田大叔一棍一棍狠狠打在我肚子上,口中難聽之言一句接一句。
這一刻,肚子隱隱作痛,依稀這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