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見事後覓兒再沒看到過盛錦,她知道他一定心碎失望到極點,她那時候一看到銀闕就什麼也顧不上了,雖然那人是朱魚幻化的,可她還是跟“他”走了。她到底還是不想嫁給盛錦,一旦嫁人就是一輩子,盛錦的一輩子很短,可她又該以何種面目陪他到老?她的容貌千年不變,他一旦老去她又該怎麼辦?她終究無法直視這種距離。

後來藍時末也知道朱魚假扮銀闕的事情,可真的銀闕依舊沒有回來。時間一天天過去生活似乎步入正軌,司徒明月去M國出差還要一個星期才會回來,藍時末去那邊的時間不得不往後拖。

轉眼便是七月節。

七月節即中元節,相傳每年七月十五冥界鬼門大開,讓關押的鬼魂出來活動獲得短暫的遊蕩,享受人間血食,所以七月也被稱為鬼月,人們會認為這個月是不吉的月份,即不婚嫁也不搬家。

冥王殿,眉心一點硃砂的男孩蜷縮在沙發一角,一邊吃棒棒糖,一邊看著手上的資料:“既然表現良好,那就都放出去吧。”旁邊兩名少女聽他這麼說,相視一眼滿臉寫著不樂意。

每年這個時候便是冥界最苦累的時候,既要有序的將鬼魂放出,時間一到還得如數召回,聽話的都會自己回來,不聽話的,用咒語一崔也能回來。難就難在一些執念極深的鬼,就算忍著烈火焚身的痛苦也不願回來不說還要在人間為禍,這無疑是加大他們的工作難度,讓他們在七月之後再無安生日子,直到年底。

白色短裙女子頭戴白色九泉忘歸冠,冠上嵌滿白色珠翠,左右各插一尺長白玉髮釵,降絲白綾同時懸掛於釵尾,白綾上筆走龍蛇隱約可見“一見生財”洋洋灑灑四個大字。白色及膝連衣裙上零星畫紅色咒文,腰間、腕間及裙襬上繫著由紅絲線編制的平安結,末端皆墜著長長的同色流蘇。白色高跟鞋讓她俏皮中又帶著些夢幻。

周身懸浮的燈籠中散發出溫暖的光芒,走近時你會發現燈籠裡是千千萬萬靈魂不甘淪亡的哀聲。

手執繪有曼殊沙華的燈籠同樣散發溫柔的光芒,燈籠上由鮮血書寫“黃泉”二字,燈籠下方平安結上垂下長長流蘇於風中飛舞。靈魂順著燈籠指引會進入一座不夜之城,它在白天溫吞靜好,一到深夜便淪如百鬼嗤笑的魍魎魅影中。

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我不樂意,我好痛苦的情緒。

她是憂喜無常,蓮葉黃泉使,水若。

相比於她,旁邊的紫衣女子便平靜多了。

她一襲上好綢緞裁剪得體的高開叉紫衣,露出瑩白纖長的腿,一雙黑色高跟鞋更讓它看上去修長嫵媚,纖腰束著繡有曼珠沙華的金色緞帶,衣服各處墜著價值不菲打磨精緻玉石。冷霜般的白髮半挽半散,右邊挽起的地方彆著一束做工精細的金檀木花,頭戴紫色泰山靖世冠,冠上左右兩邊由上而下串著兩根一尺多長的黑玉釵。下方稍長一點的玉釵兩端各掛著兩隻黑燈籠,燈籠下方墜著黑色柔滑雲絲流蘇,右邊燈籠書寫“天下”二字,左邊燈籠書寫“太平”二字。

一雙紫眸彷彿要吸走人的魂魄,右眼處卻生出宛如地獄曼珠沙華般的黑色紋路,或許是因為太過詭異她又以黑紗遮住那隻讓人害怕的眼睛,殊不知若隱若現的黑色紋路更加讓人畏懼,紫唇微勾似笑非笑。

一條燃燒紫色火焰黑金鍊條環繞周身,此鏈名為斷愁鎖。執著是痴、愛恨是愚所有的陰暗的感情誕生出的是一簇簇紫色鬼火,而它能帶走世間所有怨念,那些簇擁在鎖鏈周圍的鬼火都會被她帶進地獄。

手執一根與她身形差不多高的巨大白色拂塵,拂塵頂端鑲嵌璀璨的金色寶石閃耀光芒,每一根比髮絲還細小的絲線都代表著一個靈魂。千拂一揚自能安定靈魂,那些悲哀和喜樂自會像塵埃一樣落定。

她是白髮鬼使也叫千拂安魂使,千拂。

“微微,按照老規矩辦吧。”男孩看向大殿一角仍然望著電視機眼冒桃心的粉色影子。男孩等了許久都不見她有絲毫回應,眉頭一皺厲聲呵斥:“白微微――”

旁邊兩名女子皆是正裝出席會議,偏那不遠處身穿洛麗塔衣服的人自顧自看著電視機裡的美男子發花痴,對會議內容一點兒也不上心。

她們二人是冥界蓮葉黃泉和千拂安魂使,掌管冥界的魂魄,也負責牽引剛死之人入無妄城。

“師父,師父!”蓮葉黃泉使水若看了一一眼小殿下不善的眼神立馬小跑到少女旁邊關了電視,說道:“師父,殿下問你話呢!”這師父真不知道她腦袋裡裝的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還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小殿下要是生氣讓她去十八層地獄呆上幾天那就太恐怖了。她真恨不得在她腦袋上狠狠敲幾下,也太不把小殿下當回事了,好歹他現在也算是冥界的主人呀。

“多大的事把你急成這樣?”少女起身手指點上水若鼻尖,“瞧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會變醜的,學學人家千拂,多沉著冷靜。”少女指了指站在風冥邊上一動不動的千拂。

她冷靜自若,遇事沉著,一派不動如山的模樣和她師父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馬上就是七月半,師父你可上點心吧!”水若嘟嘴不服氣,每年都是這樣,她明明是有師父的人偏每年忙的腳不沾地,還不如沒有師父的千拂輕鬆。這甩手師父也是沒誰了,每年不幫忙就算了還盡添亂真不知道怎麼你就是百鬼懼怕的白骨夫人了?

還是千拂每次幫她才不至於完不成任務,有時候她覺得千拂才更像她師父。

“放心吧殿下,又不是第一次了。”白微微伸手一把粉色洛麗塔傘握在手中轉瞬間化作骷髏為骨的骨傘,傘面白紗垂下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白傘之下褐色捲髮隨風而動,原來的洛麗塔粉色衣裙一點點褪去化作雪白性感千層裙,前片露出修長雙腿,後片逶迤拖地,層層疊疊的衣裙如雲似蝶,飄渺又空靈。衣服上零星墜著琉璃珠翠,走近一看那些都是用人骨精心打磨過的,就連高跟鞋上也嵌滿了人骨做的琉璃墜子。原來她就是生於累累白骨中的白骨夫人,白微微。相傳她見不得月光,月光會讓她褪去偽裝化作累累白骨,所以她經常會執一把傘。

“可別像上次一樣讓惡鬼取了普通人的性命。”風冥咬著棒棒糖惡狠狠提醒。

“意外,意外,殿下放心這次不會了。”白微微撐著傘尷尬極了。

“讓人重生這樣的事情我可不想做第二次。”風冥嫌棄開口,陽壽未盡的人入不得冥界,就算來了也無法轉生,索性在那人火化前終將魂魄送了回去。可嚇慘了那人的一眾親朋好友,就連焚屍的人也嚇得再也不敢幹那工作了,畢竟焚屍幾十年還從沒有見過在焚化爐前跳起來喊燙的人。

白微微漂亮精緻的面容上浮起一陣寒霜,嘴角抽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殿下,師傅也受到了懲罰,她肯定不會忘記寒冰煉獄的苦。”一邊的水若信誓旦旦的開口,也是在提醒白微微不要放鬆警惕。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白微微佯怒,精緻的小臉皺成一團。

“去吧。”風冥揮手趕走幾人,光著腳跳下沙發拿起蘋果在殿內來回走動,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師父啊師父,你倒是去人間灑快活了,可憐我還是個孩子,你怎麼忍心讓我整日對著這群鬼魂入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