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安本來想再開一局,但撞見蘇軟,這故事走向讓她有點打不動遊戲。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瑪麗蘇世界的氣運中心是蘇軟,女主終究會跟男主相遇,但她也沒想到這人會無所不在。又不是忍者,怎麼搞的跟會影分身之術一樣,哪兒哪兒都有她?

不行了,是時候去抽個血了。顧安安心想。她需要立馬知道自己是不是熊貓血。噶腰子這種事,她只允許發生在緬北。

顧安安嘀嘀咕咕的上了三樓。

三樓跟二樓一樣的裝修,就是房間少很多。謝謹行的休息室在走廊最裡面。

位置有點隱蔽,推開門,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看室內裝修差不多。就舒適又商務的真皮沙發,配色十分有格調的傢俱,散發著一股冷冷的精英氣息。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張看起來很好睡的床。為謝謹行量身打造,肯定適配他的生活習慣。

顧安安巴在門外往裡看了會兒,確定裡面沒什麼特殊機密,戰戰兢兢地走進去。

二樓這邊,謝謹行在送走顧安安後,直接去了謝老爺子的休息室。

謝老爺子年紀大了,不喜歡高樓層。休息室就設在二樓長廊的拐角,為了安全,門口安排了兩個保鏢守著。陌生人意外闖入的可能性為零。

謝謹行過來之前,謝女士夫妻倆已經在。

簡單交代了一下相關事項,謝謹行就匆匆出來。

作為霸總,謝謹行的時間利用率高到以秒來做計算單位的。明星日收208萬,他是真時薪百萬。今天家裡有事,哪怕秘書已經為參加宴會推掉了他大部分的工作,手機還是避免不了一個接著一個的電話。出來這一會兒,他的手機就沒有停止過震動。

謝謹行抬手示意李特助下去安排宴會細節,走到窗邊去聽電話。

手頭的事情多,哪怕他手下都是高智商高效率的下屬,也避免不了非常疲憊。

離宴會還有一個小時。

他昨天剛參加完杭市的網際網路峰會,凌晨趕飛機才回京市。中途只睡了三個小時。雖然年輕精力充沛,但這樣連軸轉也會累。

開宴之前,他預備去休息室補眠。

剛走兩步,又想起來自己的休息室裡還有一個超大的人形禮物在……謝謹行停下腳步。

修長手指撫了撫左手常年握筆形成的繭,慢慢地摩挲……他慢條斯理地調轉方向,又回了二樓長廊。唔,‘大禮物’在裡面,他進去睡覺就不合適了。

雖然兩人之間差了輩分,但在生理層面上,他怎麼說也是個適婚的成年男性。

想想,謝謹行去了二樓的普通VIP休息室區。

隨便挑了間休息室,推門進去。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有緣,這間休息室恰巧是之前顧安安做妝造的地方。雖然用過的東西已經全部被換過一遍,一些貴重物品還是保留下來。顧安安之前做妝造用的珠寶盒還擺在梳妝檯上。

謝謹行瞥一眼,也沒太在意,走到沙發靠下來。

微微低頭,手指捏了捏脹痛的太陽穴。他給秘書發了訊息,讓他準點過來敲門,就閉眼睡了。

謝謹行一向淺眠,在陌生的地方更難入睡。像酒店這種私密性不夠的普通VIP休息室,他通常都不會放任自己睡熟。這個點兒,只夠小憩一會兒。

不過,他才剛剛有點朦朧的睡意。休息室的門鎖突然咔噠一聲響了。

緊閉雙眼的謝謹行眉頭動了動,強烈的睡意讓他沒辦法睜開眼。但潛意識已經驚醒了。

聽覺也隨之復甦。

思緒混沌的時候,謝謹行難掩意外。他已經打過招呼,不會有人在這個時間點來打擾他。李特助一向辦事滴水不漏,不會出這種紕漏。

另外,謝謹行很肯定,他進來時順手鎖了門。

但,休息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謝謹行眉頭緩緩擰起,凝出細痕。他的眼珠在眼瞼下滾動了,卻沒有辦法醒來。

然後,謝謹行就感覺到有一陣劣質的香味被風吹到他臉上。

有人靠近了,蹲在他的身邊。

溼潤的氣息撲在臉上,謝謹行被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驚動,意志力衝破阻礙,他強行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蘇軟一臉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睛。

她此時,非常不合時宜地半蹲在他的面前。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驚慌,而後是驚恐。白皙的小臉因突然與他四目相對而僵硬了一下,再然後,緩緩地浮上兩團紅暈。

嬌憨的表情像打了一層光,讓她本來不算精緻的相貌,突然一下美得驚人。

她手伸著,看樣子是想摸他臉。

這是什麼新型的都市恐怖故事?!

“謝,謝先生……”

蘇軟趕緊站直身體,因為太慌,身體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到他腿上。

“你醒了?”她趕緊穩住身體,退後幾步。然後規規矩矩地給他鞠了幾個躬道歉,見謝謹行看著她,有點羞澀地將頭髮別到耳後去,“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謝謹行沒有說話。

蘇軟沒得到回應,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她磕磕巴巴的解釋:“嗯,那個,謝先生。是這樣的,剛才保潔部組長接到電話,聽貴賓說二樓的某間VIP休息室裡有蟑螂。她那邊走不開,正好我在二樓工位上,就讓我上來檢查一下。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睡覺,進來沒有敲門……”

謝謹行繃著下巴,用一種特別怪異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蘇軟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太超過,解釋顯得蒼白。也許是被謝謹行的眼神給嚇到。

她的眼睛慢慢地溼潤了,露出了害怕的樣子。

為了解釋清楚,她手腳並用。努力的想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闖入。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裡休息的。”她說,“謝先生,請你相信我。我,來這裡打工。因為身高不夠,沒應聘上宴會廳的服務員,就只能打掃休息室……我沒有瞎闖。是我們組長給我的鑰匙。是她讓我進來打掃……”

說完,趕緊掏口袋。

慌慌張張的找。還真被她找出一串鑰匙。她舉到謝謹行面前。

謝謹行心裡讀這種拙劣的解釋嗤之以鼻,但他卻發現,嘴巴沒發出冷笑。

他聽到自己用溫和的語氣,輕言輕語地安撫了蘇軟。不僅沒追究這種已經超過他安全認知的行為,還特別好脾氣地擔心她是不是被自己嚇到。讓她別害怕。

蘇軟本來是無聲掉眼淚,被他溫柔的一安慰,還真哭出聲。

她哭得特別可憐,任何人看了都會不忍心。

謝謹行聽到自己讓她深呼吸,先平緩情緒。再安撫她在對面沙發坐下。潔癖重到家人都不能碰他私人物品的自己,把私人用的手帕遞給她擦眼淚。

而這個叫蘇軟的女孩,居然整整哭了二十分鐘。

謝謹行:“……”

這已經不是恐怖故事,這是靈異故事。

休息室裡,一個即將迎來事業巔峰期的年輕男人,與一個剛剛步入成年的嬌憨少女。一個在哭一個在安慰,樂此不疲。

無意義的安慰一直持續到休息室的座機響起,少女才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然後,又開始語無倫次地道歉:“抱歉謝先生,都怪我!我膽子太小了,耽誤你時間真對不起……”

謝謹行眼看著時間過去了四十分鐘。

下面宴會已經開始,樂隊也開始演奏。

他丟在茶几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

謝謹行沒有拿起來看,看著手機震動停止,又開始震動。而他,只是在安慰一個闖入他休息室而被嚇哭的女孩兒。這種耐心,超過了所有認知,顛覆了謝謹行的理智。

送人去醫院不算什麼,替人繳費也不算什麼,日行一善都是小事。但這一次,他非常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叫蘇軟的女孩邪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彷彿被控制住了。應該要離開的他,穩穩地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的意思。他意識裡開始回想前幾次,他是怎麼離開這個女孩身邊的。

試圖去做,但顯然這次不管用。

……

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上響起活潑的腳步聲。

三十秒,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慢吞吞地伸進來。

她先是左右看看,然後又快速縮回去。等意識到什麼,又biu一下伸進來。

顧安安眨巴著大眼睛,一隻手指抓著門把手,只有上半身探進來。她本來就是隨便找著,沒想到這裡真的會有兩個人。像是怕打擾他們,表情有一點點尷尬。

她摳了摳手指,硬著頭皮打斷兩人:“額……打擾一下。”

兩人瞬間扭過頭。

顧安安的頭皮一麻,但,沒辦法。謝爺爺問了幾遍,都找不到小舅舅的人。下面宴會人都到齊,再不下去要耽誤事。

她咳了咳,堅強地完成任務:“小舅舅,那什麼,謝爺爺讓我來叫你下樓。”

聲音清脆悅耳,彷彿美妙的音樂,讓人耳廓酥麻。

謝謹行輕輕地‘嗯’了一聲。搭在腿上的手抬起來,看了一下時間。

八點五十分。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了。

抬腿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顧安安的面前,高大的陰影,肆無忌憚地籠罩下來。明明顧安安還有半邊身體在外面,但還是感覺到了強烈的侵略性。

額……這男的,真的好嚇人啊啊啊啊……

謝謹行垂下眼睫,用一種讓人看不懂的視線盯著顧安安。

顧安安不敢動,僵硬的站著。腳上的破鞋真的很虐,腳尖疼死。她有點被他盯得毛毛的,乾巴地解釋:“……我就是來傳個話。小舅舅要是還有事,您忙。”

“嗯。”

顧安安:“……”

謝謹行朝她淡淡勾了下唇,神情疏淡而清貴。他背對著蘇軟,逆光站在休息室的門口。明暗交匯,他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裡泛著細碎的光。也有可能是水晶吊燈太閃。

他緩緩說,“我這就下去,跟你一起。”

顧安安:“哦。”

顧安安:……???

扭頭看了一眼,還坐在沙發上的蘇軟已經站起來。睜著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幽幽盯著她。

顧安安一臉驚恐地身體驟然往後縮: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