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覺得也沒必要去惹上這麼些麻煩,索性便施了道障眼法,將自己化作了一位身穿長衣麻布,手持柺杖的老者。

他輕撫長鬍,打量了一眼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他便邁步走向了西銘城。

西銘城正南門守著衛兵,掃視著進城的人,陳長生混跡在其中,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西銘城內。

他本以為這西銘城就算不及長安,怎麼也得與上京有幾分相似吧,卻不曾想這西銘城卻是雜亂不已。

牛羊行於主路之上,人與人坐在地上交談,甚至還有人手握明晃晃的長刀走在街上。

“這西銘城,還是有些亂啊……”

陳長生轉頭看去,隨之他又見到那街邊的肉鋪裡響起一聲慘叫,頓時之間鮮血四濺,羊兒慘叫未完,便被割破了喉嚨。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傳來。

“哦巴拉幕……”

而在那肉鋪周圍的蕭人則是忽的喧譁了起來,他們口中嚷嚷著北漠語,似是在慶祝一般。

予他們而言,食物來之不易,每殺一頭牛羊便要以這樣的形式讚譽上天給予他們的食物。

陳長生並未停留,繼續往前走去。

雖說這西銘城亂是亂了些,但卻一樣熱鬧非凡,北漠人南下之後也學會了行商之道,小販商車絡繹不絕,如今也有了些模樣。

“熱鬧倒是不假。”

陳長生收回了目光,繼續在這西銘城中逛了起來。

轉眼間太陽昇至頭頂。

烈日照耀之下,西銘城中多出了些許燥熱。

陳長生正走著,卻是忽的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巡遊呢?”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

他幾乎將這西銘城給逛了個遍,但誰料卻是一位巡遊都不曾看到。

自從之前東臨坊獾妖一事後陳長生便會時常留意這些,不曾想這一次又遇上了這般情況。

這偌大的西銘城,竟是連一位巡遊都瞧不見。

陳長生感到有些不太對勁,掃視了一眼這人來人往的街道,想了想有些人多眼雜,於是便獨自朝著城隍廟走去。

當他來到城隍廟的時候,卻見那廟門上貼著兩張封條,而那封條上卻是有著一行行字元。

“這封條,有些古怪啊……”陳長生皺眉道。

他抬頭看去,那廟宇中的屋瓦有好幾處破洞,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來打理過了。

陳長生邁步穿過了大門,來到了城隍廟裡面。

他打量了一眼之後,目光看向了那城隍神像。

僅是一眼,那神像之中藏著的城隍便立馬現身出來。

“西遙府下轄城隍祁修明,拜見上仙!!”

陳長生看著面前跪地的城隍,抬手道:“城隍請起。”

西遙府城隍卻是跪著,不曾起身。

“為何不起?”

陳長生定睛一看,卻是皺起了眉頭。

“你的香火金身呢?”

城隍抬起頭來,近乎哀求道:“上仙,小神有一事相求,上仙答應了,小神便起來。”

陳長生頓了一下,說道:“你先起來說話,總是要把事情先告訴陳某吧。”

城隍搖了搖頭,卻是怎麼都不起來。

陳長生抬手一招,一陣微風吹過,城隍從地上被託了起來。

城隍面色慌亂,說道:“上仙……”

陳長生道了一句:“先說事。”

城隍嘴唇微張,隨著一聲輕嘆,便將事情娓娓道來。

世上輪迴一道歸於城隍廟宇,亡魂皆過城隍之門,再入輪迴。

但這,卻不是絕對的!

早在許多年以前,人間西北之地曾是佛門道場,那時佛門為傳教義,借人道氣運興盛,便以因果,篡改人間輪迴之規矩。

城隍廟後化作佛祖廟宇,以六道輪迴圖之力,引亡魂入極樂,往生輪迴。

西北之地的輪迴一道,便成了佛門掌管。

但差錯也就出在這裡。

“王朝輪替這般陽間之事按理說與小神沒什麼干係,但是前些年人皇一紙詔書,冊封六道輪迴,西襄境內的城隍廟皆是失了天勢。”

“等等。”

陳長生問道:“人皇能影響鬼神?”

城隍點頭道:“人皇集山河氣運,不得冊封准許,我等便沒有權力引亡魂上路。”

陳長生想了想片刻,隨即抬起頭道:“你接著說。”

“問題就出在這裡。”

西北之地的六道輪迴乃是佛門遺留,而在當初,佛門也僅僅只是在凡間停留了不過幾個甲子,隨後便銷聲匿跡,徹底沒落了。

以至於說,如今只有西北之地是得天道准許可使六道輪迴圖的。

而這六道輪迴圖放在南域,則是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城隍嘆了口氣,說道:“如今亡魂不得進入黃泉,西襄的輪迴一道,已然亂作一團了。”

陳長生聽後與有些驚駭,問道:“持續多久了?”

“僅是一年。”

城隍說道:“好在是西蕭與大襄相隔不遠,有的亡魂也可以去往大襄的城隍廟宇,這才稍微緩解了一些,不過亦有許多亡魂魂飛魄散了。”

陳長生神色凝重說道:“這可是個大問題,不過,我記得城隍是可以託夢的吧,為何不找人提醒一下人皇。”

“這正是小神要與上仙說的,這西銘城中……”

“來了一尊妖怪!”

陳長生聽後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城隍緩緩道來,那尊妖怪,正是在人皇冊封六道輪迴之後來到的西銘城。

但那尊妖怪來到這裡的目的卻不是為了食人魂魄進補妖力,而是為了煉製一件邪物。

“是什麼邪物?”陳長生問道。

城隍說道:“是張幡旗,那張幡旗尤為厲害,靠近亡魂之後便會將那魂魄吸入幡中,透著很重的陰氣!”

“那妖怪不知用了什麼符籙將我給封在了城隍廟裡,小神如今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長生聽後反應了過來。

“是那門上的封條!”

不過,為何沒有阻擋住他呢?

難道是因為那符籙只對鬼神有效?

恐怕真是這樣的。

陳長生回過神來,接著問道:“那妖怪如今在西銘城中?”

城隍這時開口道:“上仙,那妖怪每日都會來西銘城,將亡魂收斂之後便會南下,我雖不能出去,但卻能感知到那妖氣的東西,恐怕不止是西銘城……”

“而是……”

城隍嘴唇顫了一下,有些結巴道。

“而是整個西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