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看了他一眼,說道:“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掌櫃只是笑著答了一句。

“如果我藏的夠好的話,麻煩能少一些,但我其實很清楚,終有一日我會喪生在他人刀劍下的。”

“那你後悔嗎?”

“後悔……”

掌櫃想了一下,搖頭道:“不後悔,既入江湖,要麼便以無雙武藝名絕天下,要麼便以手中刀劍撥開前路,心懷仁慈,活不長。”

陳長生笑道:“陳某遇到過不少人,你大概是最有江湖氣的那個了。”

掌櫃的聽後襬手道:“什麼江湖不江湖的,我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客棧掌櫃罷了。”

陳長生聽後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他將那酒壺之中最後一口酒送入腹中,隨後便回了房間。

第二日一早,陳長生便退了房。

掌櫃的出門送了送他,還贈了他些許好酒。

陳長生披上那狐毛披肩,走出了客棧。

“不必送了。”陳長生道了一句。

掌櫃點了點頭,他的頭上沾了些許風雪,說道:“若是再碰到那小娃娃勞煩幫我帶個好,就說我這一切平安,也不殺人了,也不枉他當初救我一命。”

“好。”

陳長生答應了一聲,隨即便再沒多留,走進了風雪之中。

掌櫃的心中頓了一下,隨即追上前去。

“還有什麼事嗎?”陳長生問道。

掌櫃的道:“有個事想問問,他們說的茶谷先生是不是你,我覺得像。”

陳長生看著他笑道:“你覺得我是不是呢?”

掌櫃隨即明白了過來,笑道:“無雙武藝,名絕天下,我也算是見識了別樣江湖。”

陳長生聽後說道:“陳某可並非是什麼江湖人。”

“那應該如何算?”掌櫃有些好奇。

陳長生摸了摸下巴,忽的說道:“或許就是個酒客。”

他笑了笑,隨即擺手道:“走了。”

掌櫃聽後愣了愣,他抬起頭看向風雪之中的一襲青衫。

“酒客……”

掌櫃心中思索著,卻是在某個剎那豁然開朗。

“好一酒客。”

便是因為什麼都不是,才這般說的吧。

掌櫃明悟,心道此人當真非比尋常,有朝一日,必將名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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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行了數日路。

越往前走,那腳下的積雪便越是厚重。

至一處棚中歇腳,陳長生取下腰間酒葫蘆小酌幾口。

但似乎又在隱約間聽到那山上有著一陣陣敲打聲。

陳長生往那山上看了一眼,他的目光透過那山林飛雪,瞧見了一座矗立在山中的小樓。

“竟還有這樣的地方……”

陳長生邁開步子,朝著那山上走去。

“滋啦。”

劍胚入水,滋啦作響,一陣白霧自那水面之上升起。

正在煉劍的人赤裸著上身,髮絲被一塊黑布包著,似乎是怕被火燒滅了去。

陳長生來到那小樓之前,開口道:“樓中可有人家,陳某雲遊至此,可否進來討杯茶喝。”

鐵匠抹了一把汗,隨即抬頭看向了外面,見了那人過後道了一句:“打鐵不得偷閒,且先進來歇息就是,阿君,給這位先生上茶。”

“來了師父。”

陳長生走進了樓中,隨即便見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躡手躡腳的端上茶來。

“先生請喝茶。”阿君放下茶後,隨即道了一句:“先生先等一會,師父他打劍停不下來。”

“不妨事。”

陳長生卻並沒有喝茶,目光一直看著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

阿君有些羞澀的撇過了臉,說道:“先生為何一直看我?”

陳長生收回了目光,他搖了搖頭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不知為何在這裡建一樓?”

阿君隨即解釋道:“先生,這裡是劍爐,天下名劍都是從劍爐出去的,我師父便是這北雲道上的劍爐劍師。”

陳長生恍然道:“陳某之前倒是聽人說起過劍爐,不曾想竟還真的遇到了。”

這天下武學昌盛,兵器一道也因此興盛,尤為是刀劍,也因此誕生出了一群為煉劍制刀而生的匠人。

多年以前五湖四海的匠人聚集在一起,創立了劍爐,藏於山中,遍佈天下各道。

“先生喝茶。”阿君道。

陳長生點頭道了一句:“多謝。”

他抿了一口茶後看向這小姑娘,問道:“我看你年歲甚小,又是個姑娘,莫非也是劍師?”

阿君搖頭道:“我還不是,我是在師父這裡學武藝的。”

“學武藝?”陳長生問道。

阿君點頭道:“師父很厲害,不僅煉劍厲害,劍術也……”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阿君。”

“師父……”

劍師陳正海擦了擦手,隨即說道:“今日的五百下可練完了?”

阿君臉色一變,連忙道:“我這就去練。”

說著小姑娘便匆匆的離開了,片刻後那後院裡便響起了揮劍的聲音。

陳正海坐了下來,隨即拱手道:“讓小先生久等了。”

“不礙事。”陳長生將那茶水推上前去。

陳正海喝了一口解渴,隨即說道:“鄙人陳正海是這北雲道上的劍爐劍師,還未請教小先生。”

陳長生道:“陳某字長生二字,是個雲遊閒人。”

“雲遊閒人?與我還是本家。”

陳正海和煦一笑,說道:“那可不得了,這天下亂的厲害,能走在路上,可不容易。”

陳長生點頭道:“這到是,我從南蜀道一路往北,也遇到了不少事情。”

陳正海聽後頓了一下,他打量了一眼陳長生,恍然道:“莫非,你便是那茶谷先生?”

陳長生握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他看著陳正海笑了笑,意思已然明瞭。

陳正海明白了過來,笑道:“先生可是做了件大好事啊,我劍爐一直以來就是因為路道上太亂所以才分散各地,如今路道上山匪皆空,省了不少事情。”

陳長生搖頭道:“其實也並非是做什麼好事,只是恰好被攔了去路。”

陳正海笑了笑,說道:“茶谷先生,的確別具一格。”

陳長生笑了笑,隨即舉了舉杯,說道:“管他什麼茶谷先生,還不如這杯中茶好。”

陳正海愣了一下,大笑一聲道:“是極是極,這茶也不金貴,一會我便贈先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