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夜的時候陳長生去那街上瞧了一眼。

回來的時候便與王三娘道了一句。

“今夜別出門了,就在家待著。”

王三娘點了點頭,說道:“陳大哥你也小心。”

陳長生答應了一聲後便回了屋中。

王三娘關上了門,一晚上將平安和如意帶在身邊,生怕出半點閃失。

興許也是動靜太大了,青山城裡的百姓家家都是關門閉戶的,晚上都不再開門。

連同著青樓酒坊也歇了業。

眾人皆是提心吊膽的。

在這一天夜裡,城中不停的有慘叫聲傳出。

燕黃樓聽的心驚膽戰的,一晚上都沒睡著覺。

幾乎所有坊間百姓都是如此,一晚上都沒沒法入睡,心中的懼意越發濃郁,持續整夜。

直到快要天明的時候,青山城中才慢慢安靜下來,但那街上還是時常會有腳步聲響起。

聽外面沒了動靜,眾人都不禁鬆了口氣。

一直到天光大亮。

才慢慢的有人敢走出門去。

幾乎所有人都不明白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來到街上的時候,卻是一片祥和,不過仍有些許血腥氣尤為明顯,許多地方都早已被清理了個乾淨。

“昨晚上到底出什麼事了?”

“不曉得啊,就聽見動靜了。”

“死的都是什麼人?連城外的軍隊都來了。”

眾人也只敢細聲議論,聲音稍大一些就會連忙禁聲。

……

在那王府之中。

身上染血的老者走入大堂。

他跪地稟告道:“公子,老奴不辱主命,連同幾位將軍所獲在內,青山常在草菅人命之輩共計一百三十九餘人,其中九十七人出自軍伍,另外四十二人出自官府與當地幫派,除此之外共計抓獲一千零四十八人,均已押入大牢。”

燕如初只是微微點頭,道了一句:“官府那邊還是得換個鐵面無私的主官。”

“老奴已經為公子物色好了人選。”

“嗯。”

燕如初點頭道:“屍首呢,如何處理的?”

老者道:“堆在了各處軍營之外,以此為戒。”

“不錯。”

老者又問道:“公子,那牢獄中的一千餘人,該如何處置。”

“削去軍籍,先關他們半月,哪裡缺人便往哪裡用,本王不需要不守規矩的兵。”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答應道:“是。”

“下去吧。”

燕如初擺了擺手。

老者退下過後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他清楚的知曉,這次的事情與往年完全不一樣。

咱們這位殿下是真動了殺心了。

其關鍵之處,不在於那下面人是如何不守規矩,而是在於這些事是昨日那位青衫先生告訴公子的。

老者想不明白,那位青衫先生到底是什麼人,竟能讓平日裡不起漣漪的公子殺心大起。

險些連他都沒能逃過一劫。

這些年手底下的人為他斂財,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公子的那一番話,明顯是知道了他所作所為。

不作出表態,是不行的。

離開王府過後,他就立馬差人將所得的錢財一併送來了王府,一分都不敢剩下。

而燕如初則是照單全收,一併入了財庫。

官府在各坊之間張貼了告示,往後凡草菅人命者皆是格殺勿論,並言明瞭昨日之事。

當百姓知曉過後無一不是拍手稱讚!

“殺得好!”

“就該殺了這群狗孃養的!”

那街道上的血腥氣也慢慢的在這一聲聲叫號中淡了下去。

不過這件事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近千人被抓,軍營之中也有不小的動盪,抗議之聲不斷,捅到了王府。

燕如初聽後只是嗤笑一聲,隨後淡淡的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三大營中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看樣子營中是混進了什麼不明不白的人,最好還是查清楚些為好。”

老者聽後面色凝重,點頭道:“老奴這就去查。”

燕如初點了點頭,他看著殿外一片寧靜,舒了口氣道。

“趙貞還是下了一翻功夫的。”

那淵川之外留著的三萬人便是為了提防著他。

但如今的情況卻也算是好的了。

至少趙貞如今拿他們沒辦法,但在暗處,卻還是會使不少絆子,可以說是無孔不入。

要是說這次三大營中沒有趙貞的手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

燕黃樓和三娘近來也能安心擺攤了。

自從那一夜後,青山城中便再也沒有吃白食的了。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許多,慢慢的有了欣欣向榮之勢。

生意也好多了,原先一日只能掙個幾文,如今燕黃樓一天少說有五十文進賬,多的還能買些肉菜。

王三娘賣炊餅也掙了些,給兩個孩子買了些好的補了補身子,換了一些白麵,剩下的一小部分便攢了起來,以防萬一。

燕黃樓笑道:“還真讓你說準了。”

陳長生道:“如今生意要好做些了,不至於提心吊膽的了。”

燕黃樓點了點頭,說道:“這叛軍的頭子還算有點良心。”

他舒了口氣,又說道:“不過該防著的還是得防著,倒是不怕明面上的,暗地裡的才是最難防。”

陳長生聽後認同道:“這倒是。”

如今青山城的情況,定然是不會有絕對的安寧的,總是會有被利益燻昏了頭腦的人的。

“不過總比以為好多了。”

燕黃樓舒了口氣,看得出來,他放鬆了許多。

這些日子陳長生又教了如意跟平安一些簡單的字。

又拿了兩本書來教他們認字。

兩個小娃娃倒也乖巧懂事,學的都挺不錯的。

平安甚至已經能背下一首小詩了,這對於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一日,燕如初再度來拜訪了陳長生,還備了一些薄禮,陳長生也不客氣,全給搬了進去。

事過之後,尋了一處僻靜的茶樓,聊起了正事。

燕如初道:“先前跟先生說起的……”

陳長生道:“陳某那日便算了一卦,絃樂如今的處境……”

他欲言又止,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燕如初聽後心中一怔,問道:“先生可否告訴如初,絃樂如今在何處?”

陳長生道:“當初她救你本就是冒了大不韙,沾了因果,各地城隍鬼神都饒不了她,她曾來尋過陳某,下山過後,便一路北上,如今正在上京城城隍廟中,了結當初之因果。”

“當初之因果……”

燕如初呢喃一聲,問道:“是,如何了結的?”

“人犯過錯,自有王法來罰,而陰魂犯了過錯,亦有判官落筆,絃樂救你一命,犯下了大因果,應受魂鞭十七萬七千鞭,直至打完,才可轉世,如今仍在陰司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