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事上,趙竑又變的語重心長。

“萬事開頭難,第一年最為倉促,也最為重要。吳卿,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登基之初,千頭萬緒,他不可能事必躬親,面面俱到。要真是這樣,那他可真是要累死了。

“陛下放心!臣必會盡力而為,不負陛下所託!”

吳潛苦著臉,鄭重其事回道。

看來,今年的元旦是過不成了,回家也是奢望。現在就得去安排諸事了。

“壓力也是動力,要人要物,朕全力支援!”

趙竑說著,忽然話題一轉。

“幾位卿家,你說若是我大宋王師一路北上,由海路直到燕京,是不是能一舉恢復燕雲十六州呀?”

他就是這樣,思路來了,要是不說出來,憋的慌。

魏了翁和吳潛一陣錯愕,他們和趙善湘幾人面面相覷,一時語塞。

皇帝這是在開玩笑,還是開玩笑?

燕雲十六州,那可是大宋歷代的夢魘和心病!

“朕只是開個玩笑,你們都不要當真。等我大宋將來強大了,有一天或許就能用上。”

趙竑不由自主,苦笑了一聲。

“陛下,不出數年,我大宋水師必能縱橫天下。我大宋王師定能揮師北上,恢復燕雲之地!”

趙竑眼神寂寞,神情感慨,吳潛心頭一熱,脫口而出。

主憂臣死。趙竑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只有嘔心瀝血,為君分憂了。

“好!你我君臣佐使,和千千萬萬的大宋男兒一起,為大宋中興,為中華復興,好好的拋頭顱灑熱血吧!”

趙竑拍了拍吳潛的肩膀,重重點了點頭。

海軍的主將,自己似乎是找對了人。而提名吳潛為海軍主將,如果再配以講武堂的軍官,自己似乎就掌握了海軍。

陸軍,似乎也是一樣。

“魏卿、趙卿,各軍調動,讓兵部有司人等立刻去辦,不可掉以輕心,引起騷動。”

正如吳潛所言,將來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如此,一舉恢復燕雲十六州,佔了居庸關、得勝口等那些長城隘口。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那些北地風光,真要登上長城才能體會。

“臣遵旨!”

魏了翁等人一起領旨。

從步卒到水軍,都要編練新軍,皇帝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啊!

“魏卿,朕要你去金陵一趟,著力承辦金陵講武堂和金陵大學堂一事。”

趙竑看著飄舞的雪花,終於回到了正題。

這,才是重中之重,強軍強國的根本。

“金陵講武堂?金陵大學堂?”

魏了翁震驚不已,目光傻傻看向了趙竑。

剛才是大宋水師學堂,現在又是金陵講武堂金陵大學堂,皇帝這是要把整飭武備,放在頭等位置了。

還有這個金陵大學堂,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金陵講武堂,旨在培養我大宋軍中各級軍官。金陵大學堂,用以補充基層官吏。金陵講武堂就設在金陵行宮,要有操練的場地,講武堂要能容納下上千人的學堂和住宿。至於金陵大學堂,就放在侍衛馬軍司,人數兩三千人左右,宿舍和學堂,都得好好的修葺一下,若是學堂房間不夠,擴建就是。”

趙竑思索著說了出來。

金陵講武堂和大宋水師學堂培養軍官,金陵大學堂培養行政人員。一為強軍,一為善政,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上千人!”

魏了翁,包括趙善湘和吳潛,人人都是心跳加速。

新皇雄心勃勃,腦子轉的太快,他們實在是跟不上節奏。

“魏卿,來年的陽春三月,金陵講武堂就要開張大吉。金陵大學堂可以稍微拖後。如今已經是臘月,這個元旦就辛苦你了,你就在金陵城過吧。”

趙竑吩咐下去,毫不客氣。

“臣遵旨!”

魏了翁無奈,只得領命。

皇帝要勵精圖治,恐怕水師學堂,以及金陵講武堂和金陵大學堂,就是新政的開始。

“魏卿,你也不用多問,相關的教職人員和講武堂設施,朕會隨後安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金陵講武堂的副校長,朕就是校長了。”

趙竑開心地一笑。

他這是要超越時代,做800年前的袁大頭和蔣光頭了。

“陛下,臣一個人獨木難支,所需的人員和耗費……”

魏了翁弱弱地問了一句。

“工部、禮部、甚至戶部等,凡是需要的官員,你儘管報數上來,朕全力配合。至於所需的銀錢,史彌遠等抄家的200多萬貫家財,全部先帶上。不夠的,再由江南東路總領所所出。”

史彌遠、程珌等人抄家所得用於講武堂和金陵學堂的建設,也算是贖罪了。

“陛下,這些比試的禁軍,是不是也是為了金陵講武堂所用?”

魏了翁似乎明白了一些。

“你說的沒錯!比武是挑選禁軍中的精銳,加以訓練,成為刀盾手和長槍兵的教官,不但金陵講武堂,水師學堂也要配備。另外,這些將士們還要訓練佇列等等,將來傳授。武學的課程,再加上醫學、數學、歷史、地理等等。大概就是這些。”

歷史、地理、包括數學,他都能編寫一部分教材,畢竟整天干的就是教師這行業。

都當了皇帝了,他還對當老師念念不忘,甚至還很是期盼。

這不是賤吧?還是骨子裡就放不下?

趙竑的話,讓魏了翁似懂非懂。不過,金陵講武堂幹什麼,他倒是明白了七八分。

不就是培養軍官嗎!

“魏公,不要小看講武堂,他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樣。要改變大宋,就要從講武堂和水師學堂開始。”

注意到魏了翁似乎有些不怎麼重視,趙竑忍不住叮囑了起來。

“陛下,臣謹記!”

魏了翁一陣尷尬,忍不住問道。

“陛下既然創辦兩大學堂,為什麼要去金陵,而不是放在臨安城?豈不是更加方便?”

大宋水師學堂位於慶元府,因為要隨時出海練習,設在慶元府海邊,倒也能理解。

臨安城是京師所在,畿輔重地,富裕繁華,講武堂和大學堂設在臨安城,再也合適不過。為什麼要去金陵城?

“魏卿,你覺得“暖風燻得遊人醉”的臨安城,真適合創辦講武堂嗎?”

趙竑看著場中熱火朝天的比賽場面,輕輕搖了搖頭。

“臨安城民風驕奢,只適合享受,不適合做事。再豪邁的英雄氣,都會消融在酒色財氣裡。金陵城毗鄰邊塞,龍盤虎踞之地。新朝新氣象,一切從新開始吧。”

以一路成為大宋各省之模範。兩大學堂設在金陵城,還有另外一種意思。他要以江南東路為試點推行新政,當然要選江南東路首府的金陵城開始了。

“陛下明鑑。”

魏了翁訕訕一笑,算是做了回答。

“暖風燻得遊人醉”都從皇帝嘴裡冒出來了,臨安城自然不合適了。

“諸位,朕不瞞你們。朕欲在江南東路推行新政,編練新軍、強兵強國,這也是講武堂和大學堂設在金陵的另外一個原因。”

趙竑的話,讓魏了翁等人恍然大悟,都是為趙竑捏把汗。

新皇雄心勃勃,許多想法,都要從江南東路,從金陵做起。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有些用不了多久,新皇就會望峰息心了。

新皇調殿前司的一萬六千江南東路籍禁軍去金陵,江南東路的軍力已達六萬餘人,超過了臨安城。

新皇此舉,究竟是要厲兵秣馬,還是要遷都北上?

“陛下,張洪以刀術丁組第一晉級,許勝以槍術甲組第一晉級,還有胡大頭、王英也晉級了!”

眾人心思各異,田義過來稟報,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趙竑笑著點點頭。

張洪和許勝,都是百裡挑一的猛士,胡大頭也是猛男。想不到自己的侍衛,身手如此了得。

“剛才和張三交手的,那人是誰?”

趙竑下意識起了興趣。

“回陛下,此人叫王大龍,為槍術甲組頭名。張三運氣不好,提前遇上了他。王大龍槍術極為精湛,一手楊家槍罕逢對手,恐怕許勝也不是對手,堪稱我大宋槍術宗師!”

趙竑莞爾一笑。田義是槍術大家,他的分析當然靠譜。

張三能和王大龍抗衡十幾回合,看來手底下果然不弱,怪不得王圭高虎那些猛男服他。

“要是許勝、胡大頭、王英一起上,用刺槍術捨命相搏,是不是王大龍的對手?”

“回陛下,刺槍術殺傷極大,槍槍見血,單單許勝和胡大頭二人,王大龍恐怕早已倒下了。”

田義的分析,讓趙竑微微頷首。

刺槍術是殺人的伎倆,刺刀見紅,憑藉的不單單是技巧,更是無所畏懼、同歸於盡的勇氣,當然堅不可摧。

“田將軍,在下新任沿海制置副使吳潛,關於火炮,在下有些想法,想和田將軍切磋一下。”

吳潛忽然開口,向田義一揖。

“吳相公,但說無妨!”

田義面帶微笑說道,心理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一個殺豬的,竟然被衣冠楚楚計程車大夫以禮相待,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一時彼一時。

這才是大丈夫該有的人生!

“田將軍,若以海上作戰,火炮拋射,距離太遠,難以奏效,小炮反而比較好用,因此……”

吳潛和田義在一旁輕聲交談,趙竑聽的仔細,忍不住插話進來。

“吳潛,你說的沒錯!海上作戰,遠距離擊中的機率太小,近距離作戰才能命中要害。戰船要用大口徑短管火炮平射,射程有一兩百步就足夠!”

這個吳潛,還沒有見火炮,就能發現海戰中的作戰問題,的確有兩把刷子。

“陛下所言極是!海上作戰,在於射擊的精確。下官隨便一說,陛下就有對策。陛下果然是個中高手!”

吳潛驚訝於趙竑的博學,恭維著皇帝,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24斤的短管火炮正在準備當中。等造出來試好了,再試造48斤的!”

田義點點頭說道。

搞了半天,原來這些短管重炮,都是為了水師準備的。

“讓鄭途去做就是。你現在火器主管教官,尤其是炮手教官的培訓!”

趙竑點點頭,一本正經叮囑道。

24宋斤,大約是14.5公斤,也就是29斤,和後世32磅的火炮接近。32磅,64磅,這一通炮彈砸下來,什麼樣的戰船能夠阻擋?

漫天的雪花悠悠而下,趙竑看著校場上千軍竟雄的熱烈場面,不由得浮想聯翩。

若是大宋將士人人衝冠一怒,捨生忘死,成吉思汗的鐵騎,似乎也並不怎麼恐怖。

火器加勇氣,配以訓練有素的猛士,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