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一輪彎月高懸於漆黑的夜空之上,月光朦朦朧朧,撒滿臨安皇宮。

御膳房中,光亮依然,大宋皇帝趙竑正趴在御案上,手裡拿著鉛筆,對著桌上的紙張凝眉思考,畫畫停停。

“馬六甲海峽,溝通太平洋與印度洋的咽喉要道,亞、非、澳、歐沿岸國家往來的重要海上通道,海運繁忙,地理位置特殊,被譽為“海上十字路口”。”

趙竑仔細回憶著,在地圖上做下標註。

“這裡是蘇伊士運河,通地中海與紅海,是從歐洲至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最近航線,也是亞洲與非洲的交界線,是亞洲與非洲、歐洲來往的主要通道……”

過了波斯灣和阿拉伯半島,回到埃及和非洲,趙竑仔細標註了起來。

將來,一定要挖通和控制蘇伊士運河,開啟進入歐洲的通道。

“君士坦丁堡,也就是後世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林,位於巴爾幹半島東端,扼黑海入口,歐亞交通要衝,戰略地位極為重要。控制了君士坦丁堡,就有了征服歐洲的橋頭堡……”

還有13世紀的英國,君權衰弱,貴族和君王正在爭權奪利,似乎可以趁機蕩平英倫三島。隨後殖民美洲,世間再無星條旗和漂亮國。

想什麼呢?

趙竑自嘲地苦笑。無論他要做什麼,都繞不開眼前龐大的蒙古帝國。蒙古帝國南下攻宋,也只在數年之間,他必須要把應對蒙古鐵騎,放在第一的位置。

趙竑正在沉思,“噹噹”,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陛下,娘娘來了。”

董宋臣的聲音傳來。

“讓娘娘進來。”

等周秀娘提著食盒進來,趙竑抬起頭來,關切地問道:

“秀娘,你何必自己做這些事?讓人捎過來就是了。”

不用問,周秀良又做了包子,帶過來給他。

“官人,先歇一歇,吃些東西吧。”

周秀良從食盒裡拿出包子,還有熱粥,放在了桌上。

“何必自己操勞,吃什麼不是吃。”

趙竑無奈搖搖頭,慢慢吃了起來。

“反正銓兒也有人帶,閒著也是閒著。官人不要太辛苦了,事情哪有做完的。”

生了孩子,周秀娘反而顯得豐腴了不少,珠圓玉潤,很是誘人。

“天下最難的,就是做皇帝的女人。辛苦你了!”

趙竑搖搖頭,感慨地一句。

嫁給了皇帝,就相當於嫁給了整個國家。

“官人,這是什麼?輿圖嗎?”

周秀娘看著桌上的兩張地圖,馬上起了興趣。

“娘子,以後這就叫地圖了,這一張是中國地圖,上北下南,左西右東,也叫江山萬里圖。這一張是世界地圖,就是我們住著的這個地球的地圖,現在還沒有畫完。”

趙竑對地圖做了大概的介紹。

事實上,他在讓工匠做一個圓木球,他要做一個轉動的地球儀,來傳與天下臣民。

“原來我們大宋在淮水以北。這裡就是東京城,怪不得叫河南,原來位於黃河以南。陝西、河北、西夏、西域……可惜都不是我大宋的天下。”

地圖畫的清清楚楚,周秀娘也看得仔細,雖然還有些懵懵懂懂,感慨發的倒是自然。

“總有一天,不但中國地圖上的所有地方會是我大宋的天下,就連世界地圖上的許多地方,也會成為我大宋的版圖。只要太陽昇起的地方,都有我大宋的疆土,這就叫日不落帝國。”

趙竑滿面紅光說著,豪情滿胸。

沒有殖民地,沒有去五大洲四大洋開疆擴土,也好意思稱為帝國。

“官人,你真是無所不能,是天下最聰明的人!”

周秀娘由衷地說道。

日不落帝國,好一個霸道的名字!

“那當然,要不然你怎麼會心甘情願跟著我?別說,你做包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簡直是天下一絕。你要去做買賣,絕對是個富婆!”

“看把你美的!”

周秀娘嬌嗔一句,她拿起另外幾頁紙張,看了幾下,懵懵懂懂地問道:

“官人,這些又是什麼?”

“這些都是鍛鍊身體的器械。這是單槓、這是雙槓、這是平衡木、這是障礙牆。這是木馬,跟戰馬一樣高大,訓練騎兵用。還有幾個,我正在想,今天都畫出來,明天給軍器司的工匠去做。”

趙竑說著,得意地笑了起來。

這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批的軍事訓練器材了。

“官人,這些事你都要管?你可是真累呀!可惜我幫不上什麼忙。”

周秀娘搖搖頭。在無所不能的丈夫面前,她覺得自己跟個白痴一樣。

“別自責了,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趙竑安慰著妻子,本來覺得有些撐,但是還是把最後一個包子也吃下。

“回去吧,好好歇著。等我這一陣子忙完了就好了。”

“天天都是忙,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周秀娘搖搖頭,收拾完東西,卻沒有離開,在旁邊坐了下來,看趙竑忙活。

二人相處時間長,趙竑也不覺得怎樣,開始繼續冥思和寫寫畫畫。

“中國地圖,世界地圖……水師……戰船……火炮……”

似乎想起了什麼,趙竑跟著又在另外一張白紙上畫了起來。

“大口徑,短炮身,平射,射程200~300米,炮彈重60斤……”

這是64磅炮,要是裝備上戰船,一通砸過去,對方的甲板上還不是血肉橫飛,掃倒一片。

等32磅(大概30斤)的短管火炮試射成功,就可以讓軍器司鑄造和試造這種64磅短膛大口徑炮了。

“無煙火藥、TNT,這些火藥成分應該是……”

趙竑搖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放下了鉛筆。

這些事,交給工匠們去做就是。事無鉅細,自己是太著魔了。

蒸汽機!

趙竑眼睛放光,又在另外一張紙上開始邊思考邊畫。

蒸汽機的原理太過簡單:蒸汽的能量轉換為機械功的往復式動力機械。蒸汽機的出現曾引起了18世紀的工業革命。直到20世紀初,它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原動機,後來才逐漸讓位於內燃機和汽輪機等。

如果大宋能夠工業蓬勃發展,推動蒸汽機的使用,人類的第一次工業革命,也許會提前五六百年到來。

“蒸汽機,需要產生蒸汽的鍋爐,可以使用木材、煤炭作為熱源。蒸汽膨脹推動活塞做功。“對了,那個活塞,以及曲柄是怎樣的圖形……”

趙竑正在忙於正事,周秀娘忍不住,輕聲叫了起來。

“陛下!官人!”

“怎麼了?”

趙竑不解地抬起頭來,看到面色嬌羞的妻子,不由得一愣。

“官人,你可是好幾天沒有……去我……房中呢!”

周秀娘扭扭捏捏,趙竑恍然大悟,扔下了手上的鉛筆,哈哈笑了起來。

家事國事天下事,身為一國之君,總是難以兼顧。

“不畫了!今晚我要好好做一下功課,保管娘子滿意!”

周秀娘正在竊喜,趙竑已經洗了手,過來把妻子抱了起來。

“官人,不要急嗎!”

“做功課,哪能不急?”

趙竑沒羞沒躁地說著,抱起妻子。

“交作業了!”

趙竑哈哈怪笑一聲,走向了屏風之後。

一大清早,幾位執政大臣進來,奏稟完先帝葬禮的事情,被眼圈發黑的趙竑留了下來。

“陛下,不可操練過度,要小心身體啊!”

薛極觀察仔細,趕緊勸了起來。

“沒事,只是沒睡好而已。”

趙竑尷尬地一笑,擺擺手,董宋臣把桌上的紙張拿下去,每人發了一張。

幾位執政大臣看著皇帝,心裡都是有愧。

皇帝日理萬機,廢寢忘食,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自愧不如,也自慚形穢。

“幾位卿家,別看朕,看看地圖!”

趙竑指了指眾人手裡的地圖,心頭微微有些得意。

“這是朕畫的中國地圖,你們看看。”

畫一幅簡略的中國地圖,對於他這個歷史老師兼地理老師來說,實在是輕鬆的異常。

“陛下,想不到你還是位書畫大家。”

真德秀接過圖一看,佩服之餘,不由得一怔。

“陛下,這圖你是不是畫反了?”

其他幾人仔細看著手中的中國地圖,也是一起,疑惑地看向了趙竑。

皇帝是大家,詩詞歌賦,奇技淫巧,無一不通。想不到對地理還如此博學。

“諸位卿家,朕畫的沒反,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方位沒有錯。你們可知道,朕為什麼要這樣畫嗎?”

趙竑收起了笑容,語氣低沉。

“因為我臨安皇宮坐南向北,而北面,也是我大宋淪陷近百年的山河故地。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江山北望,故國情深,朕的意思,你們能明白嗎?”

他指著圖上的一點,不給眾人反應的機會。

“大家看這裡,這是東京城,眾卿都不陌生吧。”

作為太子時,他曾出使金國,去過東京城,當日東京城殘破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臣等不能為國分憂,慚愧至極!”

薛極四人一起站了起來,都是肅拜一禮。

國仇家恨,這位新君甫登大寶,雄心勃勃,這就要籌劃北伐了嗎?

這也太倉促了些!

“陛下,你給臣等看這江山萬里圖,又指出東京城,恐怕是另有深意吧?”

真德秀面色嚴肅,輕聲問了起來。

好一張江山萬里圖,連漠南漠北,以及西域遼東,全都圈進來了。

別說,畫的還真是精巧,河流山川,各路各城,讓人一目瞭然,眼前為之一亮。

“陛下莫非想要北伐?如今我大宋國力匱乏,邊事羸弱,金國尚強,韃靼勢大,況且唇亡齒寒,陛下還是要謹慎一些。”

薛極輕輕咳嗽兩聲,似乎話裡有話。

“陛下,會子氾濫,國庫空虛,邊軍懈怠,騎兵稀少,要恢復中原,恐怕要十五萬到二十萬精銳官軍,還要有相應的糧草供應。陛下要三思啊!”

宣繒作為兵部尚書,顯然考慮的更多。

他也想恢復中原,名垂青史。可以大宋目前的實力,想要對金國用兵,恐怕只能落個“元嘉草草、倉皇北顧”的鬧劇。

“陛下,即便我軍北上,能收復潼關和黃河以南,至少也要有十五萬精銳之師來專職防禦,才能守住黃河防線。陛下之將,足當一面者幾人?勇而鬥者幾人?智而善謀者幾人?陛下之兵,能戰者幾萬?分道直奔東京、洛陽者幾萬?留屯而守兩淮、襄陽者幾萬?”

真德秀緊跟著上奏,對宣繒的話表示贊同。

這兩個人脾氣直,本來水火不容,現在相處久了,反而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