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張彪提起了警惕。

對方身形婀娜,白衣蒙面,看似柔弱,但身法卻不俗。

而且後方陰暗處,還藏有其他人。

白衣女子做了奇怪手勢,兩手併攏,一指向上,一指向下。

“花飛春常在,江湖一葉飄。”

隨後,她才柔聲道:“這裡的齷齪事,我前兩日便已發現,本就打算救人,先生既已出手,我自然不能坐視。”

原來是天地門的人!

張彪瞬間瞭然。

這是江湖暗語,“春常在”,代表著天地門分佈各處的長春觀。

“花飛”和“一葉飄”,代表她是棲身青樓的飄門中人。

時間緊迫,張彪也來不及細問,直接開口道:“你先帶他們走,我去引開人!”

說罷,轉身衝向街道。

女子在後方開口道:“小巷深處梅花家,先生隨後可來一敘…”

張彪頭也不回,伸手一擺示意聽到,雙足發力,似離弦之箭般衝出街巷。

“什麼人?”

“哎呦!”

巡夜的金吾衛與武侯剛跑到街口,便見一人自黑暗中衝出,拳掌翻飛,將他們打的東倒西歪。

隨後,張彪轉身就跑。

“追!”

眾人哪肯吃虧,緊隨其後。

那白衣女子見狀,則低頭柔聲道:“孩子們,不要怕,跟我來。”

她態度溫和,那些孩童此刻六神無主,好似抓住救命稻草,緊隨其後。

而在黑暗中,又衝出幾名侍女模樣的女子,手持樹枝,將腳印痕跡盡數清掃。

昏暗燈籠搖晃,眾人迅速消失在風雪中……

…………

張彪吊著眾人跑到坊巷深處。

“別追了!”

金吾衛中也有機警者,忽然想起什麼,連忙拉住眾人,高呼道:“小心調虎離山,我們回去!”

說罷,便示意眾人離開。

張彪雖不明所以,但拉開的距離已經足夠,便縱身一躍跳上房頂,消失在黑暗中……

“媽德,人跑了!”

後方有金吾衛士兵惱火,衝著方才喊停者沒好氣道:“老吳,放走賊人,你什麼意思?!”

“就是。”

旁邊一名武侯也小聲嘀咕道:“萬一是殺生教妖人呢,抓到一個賞千金呢。”

“我看伱們是豬油蒙了心!”

方才那名金吾衛士兵怒罵道:“還殺生教妖人,憑咱們能抓的著麼?況且那根本不是殺生教之人。”

“是誰?”

“你們可記得前段時間的太歲,李府殺生教老巢那麼多人,都被他宰了,你們不要命了!”

嘶—!

“是太歲!”

有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老吳說得對,那兇人可惹不起。”

“走走走,先去看看是哪家著火,隨後上報給御真府便是。”

他們很快轉身,來到那宅院。

此時的宅院已烈火熊熊,眾人闖進去,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滿屍體。

冥火焚燒,與普通火焰燒灼不一樣,屍體好似凝固的白灰,還保持著生前模樣。

此情此景,讓眾人毛骨悚然。

“快看那邊!”

“那是…禁軍統領蕭大人!”

“快敲鑼!出大事了…”

鐺鐺鐺!

急促的鑼聲響徹雪夜。

……

遠處房頂之上,張彪聽到鑼聲,頓時加快腳步,縱躍破空,於風雪中穿行。

這鑼聲,乃巡夜示警。

不出半刻,周圍坊市巡夜的金吾衛,京兆府武侯都會趕到。

這裡毗鄰永珍宮,說不定裡面駐紮的大內禁軍高手也會趕來。

拖得越久,越危險。

“小巷深處梅花家…”

張彪飛速穿梭,很快來到永嘉坊深處,靠近坊牆的地方,赫然有個不小的宅院。

滿院梅花,雪中綻放。

一名綵衣侍女手提燈籠,打著紙傘站在院中,顯然在等人。

張彪默唸鬼咒,黑貓月影無聲無息跳上房頂偵查,見沒有埋伏,他才縱身落下。

那侍女嚇了一跳,但還是小心道:“我家小姐已等候多時,先生請隨我來。”

張彪提起警惕,緊隨其後。

繞過迴廊,穿過花園,在侍女帶領下,他來到了後宅小院內。

那白衣女子此時已卸下面巾,生的花容月貌,眉宇間帶著一絲柔媚,單手持劍,立在屋簷下。

是她!

張彪立刻想起此人。

這女子叫蘇晚娘,是太平坊百花樓名妓,他曾在侯坤納妾酒宴上,見過其唱戲,當時頗為驚豔。

沒想到,這女子也是天地門人。

蘇晚娘見狀,微笑道:“太歲先生,我天地門可被您害慘了。”

張彪冷聲道:“你們要報復?”

蘇晚娘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可沒這本事,即便有心思,也不會選在這個當口。”

“禁軍統領蕭參親自來滅口,那座宅院的髒事,定與狗皇帝有關,我已透過密道將那些孩子送走。”

“那些孩子不能再回家,否則會連累父母,我欲收為弟子,太歲先生可否同意?”

張彪沉思了一下,“可以。”

蘇晚娘點頭道:“如此便好,禁軍統領蕭參被殺,很快便會有人查上門來,先生儘快離開吧。”

張彪愕然,“叫我來,就為此事?”

蘇晚娘捂嘴笑道:“做事當然要有個交代,萬一先生誤會,殺上門來,我們這些弱女子,可不是對手。”

張彪皺眉,“為什麼?”

蘇晚娘聞言一愣,隨即瞭然,搖頭笑道:“先生莫要多疑,我只是心中不忍,順手相幫而已。”

“行俠仗義?”

張彪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這狗屁世道,哪有什麼江湖俠義。”

“先生心事太重了。”

蘇晚娘眉目微挑,卻眼神堅定,“晚娘雖淪落風塵,但始終相信,即便長夜難明,也總會有人持火而行。”

張彪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飄門的人,果然能說會道,多謝,告辭!”

說罷,縱身躍上坊牆,跳入風雪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院內另一側房門吱呀一聲開啟,走出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正是天地門爵門首領李三姑。

“哼!”

她看著張彪消失方向,冷聲道:“此人害得我京城天地門分崩離析,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晚娘就不該出手相幫。”

蘇晚娘搖頭道:“李師叔,我出手並非幫他,而是救那些孩子。”

“就你心善!”

李三姑語氣不善,但眼神卻滿是寵溺,嘆了口氣,“那狗皇帝,竟拿孩童煉丹,與邪魔無疑,這京城是不能待了。”

“長庚老道臨走時提醒,要我等前往懷州避難,可惜我們捨不得家業,以至於淪落此番地步。”

“八大門中,驚門遠遁,其他幾個老東西跑得無影無蹤,你師父和眾多弟子,也被抓入京兆府,這該如何是好啊…”

蘇晚娘微笑道:“李師叔莫急,我已打探到,邊軍迴歸,朝廷大量徵集民夫在京郊建軍營。”

“因天寒地凍誤了時辰,有朝中大臣提議,將京兆府囚犯押去服勞役,到時我們召集好手,路上將人救出便是。”

“竟有此事!”

李三姑大喜,“那我們可得好好合計一下……”

說罷,二人進入房中商量。

她們沒發現的事,屋頂上一隻黑貓緩緩露出身形,宛如精靈般跳上坊牆消失。

坊牆下,張彪收起玉佩。

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萬一這蘇晚娘圖謀不軌,那些孩童豈不是白救了。

沒想到,還真是路見不平。

京兆府要拉囚犯去服勞役,天地門劫人,正好,他也能將鐵王兩家人救出。

嘩啦啦…

遠處,巡邏的金吾衛已策馬而來,身後還跟著大批禁軍。

張彪眼神森冷,黑霧炸裂,化作一道黑影迅速遠遁…

…………

日月輪轉,又是兩日過去。

幾日大雪終於停歇,碧空之上豔陽高照,映照大地一片蒼茫。

“邊軍回來了!”

正陽大街上有人高聲呼喊,百姓頓時自西門蜂擁而出,抬頭觀望。

只見蒼茫雪原上,一道黑線越來越近,馬蹄隆隆,好似大地都在震動。

“邊軍終於回來了!”

“是啊,回來就好了…”

“好個屁,二十萬人啊,人吃馬嚼,那一天得多少糧草,京城糧價,恐怕又要漲了…”

百姓議論紛紛,喜憂參半。

只見一望無際的邊軍行至玉京城十里外,便停了下來,大司馬陸無極早已率軍中重臣迎接。

一聲令下,大軍開始安營紮寨。

這麼多軍隊,自然不能入城,但軍營還未建好,只能搭起臨時帳篷。

沒多久,三騎離開軍營,向著玉京城策馬而行。

領頭者,是一銀袍小將,面如冠玉,眼神冰冷,望著越來越近的玉京城,狠命揮舞馬鞭。

“蕭雲,你慢點!”

身後兩名年輕將領連忙呼喊,但前方小將根本不理,直接策馬衝入城中。

他速度飛快,驚得大街上百姓紛紛躲避,偶有巡邏的金吾衛將士看到其面容,就和見了鬼一樣,不敢上前詢問。

來到城北安慶坊,這小將縱身下馬,看著掛著白燈籠的宅子,咬了咬牙,快步進入。

院內矗立靈堂,擺滿紙人紙馬。

小將撲通一聲跪下,連磕幾個響頭,淚流滿面,咬牙道:“母親,誰幹的!”

旁邊素縞老婦抹著眼淚,“是一個叫太歲的妖人,京中妖邪肆虐,陛下當庭發怒,將殺生教、太歲與豐樂坊屍鬼赫連兆,並稱京城三魔。”

“兒啊,那妖人咱惹不起,這事就算了,咱蕭家,總得留個香火…”

咔嚓!

那小將根本不聽,咔嚓一聲扭斷腰間長劍,滿臉猙獰道:“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素縞老婦苦勸一番,見其根本不聽,便咬牙道:“罷了,你既要報仇,便去御真府吧…”

“御真府?”

小將蕭雲抬頭道:“那是什麼衙門?”

素縞老婦望向城南,“妖邪肆虐,非凡人能敵,御真府是你唯一的希望,也是我蕭家未來。”

“那裡如今,可是熱鬧的很…”

今晚加一更,大概九點半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