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著口氣可算是把這頓飯吃完。

是不是鴻門宴不知道。

真真讓我感受到了什麼叫面如平湖,胸有波濤。

桌面上十二道菜,有魚有肉還有湯。

甚至還有我在電視裡見過的特色烤鴨,切得有皮有肉,形如柳葉,鮮嫩香脆。

本該是飄香四溢的一餐飯,卻因為上空盤亙的各種情緒而令我食不知味。

一顆心從始至終都是高高懸起。

本以為吃完飯謝叔就要介紹我認識幾位風格迥異哥了。

誰知謝叔吃完飯就準備上樓,還問小龍舅要不要也去休息。

這邊就讓我們小輩兒自己去交流熟識。

身體力行的表明了啥叫放手散養。

小龍舅有點懵,「三爺,您不多講幾句了?」

「該交代的我回來前已經全部交代完了。」

謝叔一派瀟灑的整理著長衫,手持空拳輕咳了兩聲又看向我,「萬螢兒,該說的話,為師也同你說完了,我平生最欣賞的就是稜角,換言之,就是要做自己,你也一樣,為師相信,你可以的,對嗎?」

我隱約的感受到師父對我的期許,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謝叔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外側,又掃了一圈餐桌上的眾人,眼底無端躍起復雜。

微不可聞的嘆出口氣,負手先行離開了。

小龍舅略有傻眼,看著謝叔的背身瞠目結舌。

留下的人都沒急著先開口。

我是真不知道說啥。

直愣愣站起來再做自我介紹好像也有點尷尬。

正合計要不我先把碗撿了,忙活忙活也算沒那麼難受。

那位司機周大叔就推著三層高的不鏽鋼小車從廚房出來了。

身上的西服變成了廚師衣物。

白手套變成膠皮手套。

還戴著圍裙。

面無表情的就開始將碗筷朝不鏽鋼小車上收。

這……

我直接愣了。

司機大叔衣服換的這麼快嗎?

瞅那架勢好像這桌飯也是他做的。

兼職?

小龍舅更是詫異,「這位不是和我一起搬行李的周大爺嗎,這咋又去後廚忙活了?」

「雙胞胎,司機老周是他的孿生弟弟,私下裡我們稱呼南爺,南北的南,家裡的廚師也是老周,私下裡我們要稱呼東爺,東西的東。」

夾克哥再次玩起了打火機,「相處久了你們就會發現這兩位老周除了五官相似,其餘哪都不一樣,南爺喜歡穿西服,家庭美滿,性格開朗,東爺無兒無女,獨來獨往……」

「小螢兒,你不用幫忙,東爺最討厭社交,也不喜被人打擾,他唯一的愛好就是做飯,因為食物不需要交流,你碰過的東西他還要多消毒,容易給他增加工作量。」

我縮手坐回去,聽著夾克哥繼續,「三爺給了東爺這個差事,在附近也給他安排了住所,每天東爺會過來兩趟,負責早餐晚餐,收拾完廚房他會自行離開,誰有想吃的菜品也可以寫張字條貼到櫥櫃上,無需額外交流,尤其是你小螢兒,在這個家你可以放大個性,唯獨不需要做的就是故意去討好誰,容易給牴觸社交的人造成困擾。」

沒言語,我轉頭見東爺推著小車進入廚房,露出的後腦頭髮一片花白。

突然間就想起爸爸和蔡爺爺。

才剛剛離開家,就想他們了。

「行了,這麼幹坐著也不是事兒,乾安,你和小螢兒比較熟,你挑頭吧。」

夾克哥看起來說話有些分量,對著乾安就安

排道,「將我們挨個給小螢兒介紹介紹,省的她在那如坐針氈,大家都熟悉了,她也能放得開了。」

「那是自然。」

乾安揹著那把木刀就站起身,剛要開口,夾克哥又用打火機敲了敲桌面,「可要好好介紹,哥哥們能留在三爺身邊,靠的是實力。」

我繃直脊背。

小龍舅更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現場最置身之外的可能就屬花襯衫了。

謝叔一走他就掏出來一包瓜子。

坐那有一搭沒一搭的磕著。

很有素質。

瓜子皮都自帶垃圾袋。

一點碎屑沒落地。

磕的很沉浸。

聽著夾克哥的話眼皮都沒抬。

大機率還在氣頭上。

對夾克哥心裡還有火兒。

「那是自然!」

乾安不知來了什麼神,醞釀了幾秒,紅纓木刀就從背身處一抽!

涼風嗖嗖掠過,我驚訝的側身看他,正尋思他要坎誰,就見乾安將木刀朝肩膀上一扛,手掌朝著皮夾克哥一送——

「這位,全名戚屹候,江湖人稱十三太保小侯爺,今年二十一歲,跟在三爺身邊已有十年,曾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以一己之力,對抗五十幾名混混,從街頭生生坎到街尾,一路殺到了警|察局,蹲了半個月,造就了京中城西北郊區的一段神話。」

我,:「……」

小龍舅張著嘴,「這麼大的事兒他就蹲半個月嗎?」

「咳~」

戚屹候輕咳出聲,「乾安啊,你的優點是直接,缺點是太過直接,做人要懂得人情世故,聊天也要注意尺度,後面那兩句你完全可以不用說的,要留出想象空間嘛,只要強調一點,哥哥我是慈悲為懷,所謂的十三太保,不過是哥哥流傳在江湖中的神話,如今哥哥早已金盆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中事了。」

「侯哥,你知道我為人勝在坦誠。」

乾安一本正經的應道,「很難留出空間。」

我又想舉手了。

對!

我作證!

他聊天一般都是往死了聊得!

往往你以為盤活了,後面他還能聊死,這就很神奇了。

如果每個人都是一本書,乾安的這部書就是乍一看淺顯易懂,再一讀破馬張飛。

當你耐著性子去一讀再讀,只會發現是跟自己過不去,他像霧像雨又像風。

情緒捉摸不定。

比小姑娘還要飄忽難懂。

「算了算了。」

戚屹候也懶得跟他一般見識的樣兒,「繼續吧。」

「諸位聽好了,剛剛所說的,還只是我侯哥的一項戰績!」

乾安拿腔拿調,雙目炯炯,「侯哥當年被三爺收養後,差一點就成了三爺唯一的高徒,之所以沒有拜師成功,主要原因是侯哥生不逢時,他排名不佔優勢,沒有卡到那一百名,但是侯哥的天賦卻是無可比擬,掌上六壬無師自通,遇事便可掐指一算,只要他腦中隨機浮現一組數字或是文字,便可算出吉凶禍福,真正做到了天地都在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