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煙瀰漫開來,眾人嗅到後,一個個跟著倒下。唯獨蕭雲帆直挺挺的站著,他脖頸上掛著巴山派的避毒寶物紫玉鳳凰,黃煙的毒質根本對他起不了任何效用。他蹲下身去,伸手播散眼前煙霧,抱起駱九天叫道:“大哥,快醒醒。”

見駱九天並不應聲,他心情忽然變得無比沉重。望著眼前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其他人,他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額上青筋分明。

忽然閉上雙眼,心中難過道:“看來我還是太大意了,這才上了對方的大當。蕭雲帆啊蕭雲帆,枉你自負聰明,倒頭來還不是給人算計。也許那位前輩說的對,安安穩穩做一輩子縮頭烏龜多好。

何必要學人家做這大俠?做大俠到底有什麼好?倒頭來連屍骨也沒有。”想到此處,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令他鼻子一酸,怔怔地掉下淚來。他舉起手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自語道:“死了一回應該膽子變大才對,幾時起變的這般貪生怕死了?方才這一耳光就是讓清醒的。

大俠不大俠不是你自己說了算,而是那些你守護的人說了算。蕭雲帆啊蕭雲帆,你雖然不是神,但你要相信自己。對,對,我不能自怨自艾,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大哥,你相信我,相信我。小弟一定能救你的。”說著他抹去腮邊的淚水。

他將身上的長衫脫下,前後揮舞,好讓黃煙儘快消散。忽然,他心生疑惑,暗自忖度:“計千雲既然要點燃望月樓的炸藥,又何必再放迷煙呢?真是令人費解。”

就在他思索之際,忽然,眼前黑影一閃,一個黑衣蒙面人從房樑上落下。那人足尖一挑,便將散發黃煙的竹筒磕飛到窗外。跟著他舉起雙掌上下揮舞,屋內的黃煙竟被他掌力牽引,慢慢朝窗外飄散。

待黃煙散去,那人又轉動燭臺,只聽得軋軋聲響,四條兒臂粗細的鐵鏈將鐵籠又拉回天花板之中。

蕭雲帆見對方並未惡意,感激道:“多謝尊駕救命之恩。”蒙面人道:“你先別急著謝,我們還未完全脫險,先救醒他們在說。”

蕭雲帆聽對方嗓音似是個年紀較大的婦人,心道:“她會是誰呢?怎麼知道我們遇險?莫非計千雲方才聽到樑上有人,敵友不明的情況下才放出迷煙的。”一想到自己方才做小女兒態哭哭啼啼,一定讓這位前輩笑掉大牙了。不由得臉頰一紅,耳朵發燒起來。

無論如何,救人為先。他伸手探入自己懷中,摘下紫玉鳳凰,投入酒壺搖了搖,而後喝下一大口,噴在駱九天的臉上。駱九天睜開眼來,伸手一抹臉上酒汁,大是厭惡的表情。見蕭雲帆又向別人臉上噴酒,當下明白過來他這是在救人,方才的黃煙有毒。

可是就算黃煙有毒,為何蕭兄弟沒事?他斜眼瞥見黑衣人的背影時,心中醒悟過來。

只見那蒙面人伸手撥開昏迷者的嘴,將一顆藥丸給他們服下。眾人轉醒後,徐元泰、李應祥、周光鎬三人站在一處,端王與之前押駱九天的兩個大漢站在一處。蕭雲帆、駱九天、蒙面客站在一處。

蕭雲帆道:“諸位,計先生方才的話想必大家都聽的很清楚。現在咱們同坐一條船,那麼我們的恩怨先放一放,諸位以為如何?”徐元泰道:“蕭義士我們聽你的。”李週二人也表示同意。

端王方才穴道被制,並未看清蕭雲帆的臉,直到此刻他才看清。眼前這個人年紀雖比自己稍長几歲,但他的智謀似乎遠在自己之上。

他心知今日若要脫險,還要依賴於此人。雖然心中對蕭雲帆充滿了厭惡、憎恨,但這個時刻萬萬不能發作。當下雙手一拱道:“本王承諾,若能脫險,今夜與各位的恩怨一筆勾銷。”

蕭雲帆見眾人答應,便向那蒙面人拱手道:“敢問前輩可有良策離開此地?”蒙面人伸手向他身後一指緩緩道:“不用想也知道這賊子每個樓層的通道口封死,如今我們只有從這視窗逃走。”

駱九天閃身來至窗邊,放眼向下望去。他連忙道:“此處離地面少說也有七丈,就算我們用輕功,但下墮之力難以消減,即便能留一條命,可是雙腿非殘廢不可。”

蕭雲帆也走到窗邊向下張望,見樓下乃是校場。確如駱九天所云,即便輕功絕佳,那下墮之力實難消解。不由得眉頭緊鎖起來。他縱身跳到窗外。駱九天忙道:“喂!你小子瘋了麼?”蕭雲帆回頭笑道:“大哥,你那隻眼睛看見我瘋了?”

駱九天搖頭苦笑道:“我知道,你這人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蕭雲帆眼中充滿自信微笑道:“那是自然,不管怎樣天無絕人之路。你放心,我才不會想不開,跳下去的。”

說著他踩在瓦片上,沿著樓身走了一週。他在想:“既然這樓如此的高,那麼計千雲又是如何下去的?”藉著月光看到牆壁上有幾處凹槽痕跡,明白計千雲是利用撓鉤攀援下去的。

而如今就算他手上有撓鉤,就只有一條。再者眾人一個個攀援也不切實際,沒準還未下到樓下,炸藥已經爆炸。

就在這時,一片烏雲被風吹走,雲層中的明月露出半邊臉來,又過了一會兒,它已衝破烏雲的包裹。白亮亮月光散在大地上,月影映照在湖心朦朦朧朧。

微風吹過,月影搖動,立刻化作無數的碎銀。原來,這樓的背面有一個橢圓形的湖,而湖心正好有一座小島。他目光投向那小島,忽然心中有了主意。

回到屋中,他向眾人道:“各位將自己的長袍脫下,而後澆上酒汁,擰成一股繩。”眾人依他所言行事。蕭雲帆道:“現在各位退後。”說著他將那燭臺轉動,又將鐵籠放下。駱九天奇道:“雲帆,你要做什麼?”

蕭雲帆道:“大哥,你來幫我將這上面的鎖鏈拆下。”駱九天與他沿著鐵籠上去,擎著燈向天花板內的望去。原來在天花板有一個巨大的絞盤。上面繫著許多匝鎖鏈。

駱九天道:“賢弟,你要這些鎖鏈做何用?”蕭雲帆道:“大哥,咱們將這鎖鏈拆下,以最快的速度拼成一條整的。一端緊扣在鐵籠上,另外一端沿著窗戶放出去。”

他二人將鎖鏈綴好,旁人都幫著他們將鎖鏈遞到窗外。蕭雲帆對眾人道:“大傢伙都從這扇窗戶出來。”眾人相互扶著站在樓外的屋瓦上。那蒙面人道:“小子,你究竟要做什麼?”其他人心中充滿疑問。

蕭雲帆伸手指著湖心上一個涼亭,緩緩道:“我們只要在這樓頂與那涼亭的柱子見拉上一道鐵索,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滑下去。”蒙面人道:“可是這鐵鏈沉重,如何送過去?”

蕭雲帆道:“這個好辦。待會兒,我與駱大哥配合,便能將鐵鏈送出。”說著他向駱九天走去。駱九天望著那湖心道:“兄弟,你確定這法子能成功?”蕭雲帆道:“要是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

駱九天氣沉丹田,大喝一聲道:“起。”他話音剛落,雙掌向前推出。砰地一聲巨響,只見蕭雲帆如雙足在他掌心借力,整個人如利箭一般向前竄出。

於此同時,駱九天左足將腳下鐵鏈一勾,向前送出。鐵鏈如長蛇一般,筆直的飛出。蕭雲帆伸手將鐵鏈一帶,向下墜去。眾人都屏住呼吸,向遠處望去,撲通一聲巨響,湖面濺起一篷巨大的水花。

片刻之後,在望月樓與那湖心島之間拉起一根鐵鏈。駱九天伸手握住鎖鏈,知道蕭雲帆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他轉面對眾人道:“諸位向我這樣,待會兒一個個來,我們在下面接著各位。”

說著駱九天將長袍扭成的繩子搭扣在鐵索上,而後身子一蕩,向下滑去。端王向下方望了一眼,只覺雙腿發軟。李應祥道:“王爺若是不敢,我先來。”說著,他將長袍搭扣在鐵索上,身子也輕輕一蕩,向下滑去。

蕭雲帆與駱九天站在亭子前為眾人守護,因為自上而下慣性往往極大,若非他二人以內力將其消解,對方非撞到柱子上不可。李應祥從鐵鏈上下來之後,雙手一拱道:“多謝二位。”

駱九天道:“李總兵客氣,還是勞您先退後些,上面飛下來的人,我們若是接不住,那邊糟糕之極。”李應祥心繫徐元泰等人的安危,便站在遠處觀望。

周光鎬見李應祥安然無事,也自告奮勇走上前去。過得片刻,除了那黑衣蒙面人,眾人都從鐵索上飛度而下。心頭雖然惴惴,但總算安然無恙。駱九天與蕭雲帆一齊凝視著望月樓。

只聽轟地一聲響,望月樓一層的窗戶噴出火焰來,滾滾的濃煙張牙舞爪的衝向天際。樓身震動,那鐵鏈也嘩嘩作響。只見那蒙面人雙臂展開,雙足在鐵鏈上連蹈,從容的向下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