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萱之所以放走銀十三,因為銀十三中了鬼相門的血蠱。血蠱之法乃是以血蟲為媒,常人服下含有血蟲的藥丸。這種血蟲便會沿著血液流淌鑽入在中毒著的心臟之內,從此蟄伏下來。一旦操蠱者吹動魔笛,那些血蟲便會復甦,沿著血液的流動散佈在中蠱者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之中。

一旦操蠱者再次吹動笛音,那血蟲便會噬咬中毒者的器官,令其痛不欲生。從而達到控制中蠱者的目的。血蟲的煉製之法極為繁複,乃是南疆巫族的秘術。鬼相門中曾經一位長老通曉養蟲之法,這位長老雖然在當年與正道的大戰中喪命,然而他的這種秘術卻留傳下來。

待鬼相門的人走後,銀十三捂著胸口,四肢百骸漸漸有了氣力,慢慢爬站起身來,他攤開手心。上面有一個花生米大小的紙團。在蕭雲帆中毒之際,將那紙條藏在指縫之間,與他握手時悄悄地交給了他。

銀十三一向孤僻沒有什麼朋友,然而他一想到蕭雲帆,他嘴角抽動,心中不覺一酸。暗道:“蕭雲帆與我齊名,可我們從來未見過面,他這樣捨生忘死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銀十三一向自負,卻沒料到這次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當真是沒用之極。如今我雙目已盲,若是遇到丐幫的人可如何是好。蕭兄臨死前將這紙團給我,想必定有緣故。不管怎樣,我得想法子弄清這紙團上寫的是什麼。”說著他將那小紙團放在貼身的衣袋之中。

銀十三沿著路向前走去,砰地一聲,額頭撞在樹幹上,好在他是練武之人,這一下倒也沒覺得多痛。他伸手摸了摸樹幹,道:“原來是棵樹。”他退後幾步,縱身躍起,伸手攀下一根較粗的樹枝。摘掉上面的葉子與旁支,做了一根手杖用來探路。

他來到一個小村莊,耳旁聽到有人攀談。銀十三道:“敢問尊駕這裡是哪兒?”一個手腳粗壯的農人道:“這位爺臺,我們這裡叫小崗村。”銀十三聽他聲音年邁說道:“這位老伯,貴村可有讀書識字的人?”那農人道:“哦。我們村上羅員外的兒子是個秀才,他認字的。”

銀十三道:“相煩老伯引我去見見這位秀才。”那農人奇道:“你見秀才做什麼啊?”銀十三道:“我哥哥前些天拖人給我捎來一封家書,老伯也看見了,我眼睛看不見,自然無法知道上面寫的什麼,所以還相煩老伯帶路。讓這位秀才給我念念家書上寫了什麼。”

那農人當下對同伴告了別,向銀十三道:“這位爺臺你將木杖一頭遞給我,我拉著你走。”銀十三便舉起木杖遞上前去。不多時,二人來到一戶莊園。門丁見那農人領著一個瞎子便道:“方大牛,你領著瞎子來我們府上作甚?”

方大牛向那家丁一拱手道:“孫小哥,這位爺臺想見秀才少爺。”那門丁道:“去去,我家少爺正在溫書呢,哪裡有空見這瞎子。”銀十三道:“這位小哥請你家少爺出來,我有要緊的事對他說。”

門丁不耐煩道:“小爺我不都給你說了,我們家少爺很忙,沒空見閒人。”說著上前要將銀十三推開。豈料他一推,銀十三身子紋絲未動。那門丁擼起袖子道:“呦呵,居然敢跟小爺玩橫。”

方大牛忙拉住門丁勸道:“小孫哥,他就一個瞎子你和他一般見識什麼。”門丁小孫道:“好,瞎子今兒小爺心情好就不和你一般見識,否則非讓你腦袋開瓢不可。”銀十三冷笑道:“你不妨試試?”

門丁看了銀十三一眼哼了一聲道:“大牛,你也聽見了是這小子不識抬舉,可怨不得我。”方大牛見銀十三是個瞎子不忍他白白受打,忙拉著他的胳膊道:“這位爺臺,既然小孫哥不讓您進,那咱們就走吧。”

銀十三道:“我這人就是直脾氣,我認準的事,便改不了。”方大牛見他語氣生硬,搖頭道:“我是好心勸你,你若執意不肯,可別帶累我。”銀十三道:“這位老伯,是我威脅你領我來的,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不然一會兒動起手來,傷到你就不好。”

方大牛嘆了口氣,轉身便走。門丁打量了銀十三一下道:“小子你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走了,非要跟我找彆扭?”銀十三道:“我只是相煩小哥去請人,你若執意不肯,那我只好硬闖了。”

那門丁舉起拳頭衝他鼻樑打去,銀十三左手向前一伸便將他拳頭握住,而後向左一扭。那門丁手臂吃痛叫道:“他孃的,你還不快鬆手。”銀十三道:“我說的話你最好乖乖地照作,否則大爺脾氣上來了,擰的就是你的腦袋。”

門丁小孫額上冷汗直冒顫聲道:“好……好,我去請我家少爺,你快鬆手。”銀十三向前跨出一步,將他的手臂反壓在他的背後道:“你向前走,等見到你家少爺了,我就鬆手。”

小孫被他制住,不敢違拗。他剛走近院門,見一個紅衣丫鬟忙道:“翠蘭快去請少爺,這位爺臺要見少爺。”翠蘭見銀十三凶神惡煞,忙向後堂走出。

片刻後一個年輕公子走出,這人便是羅秀才。羅秀才道:“這位爺臺要見我?”銀十三便鬆開手來,小孫忙摸了摸自己的膀子向那秀才道:“少爺這瞎子非要進來,我攔也攔不住。”

羅秀才白了一眼小孫道:“我平日怎麼跟你說的,我羅家雖說大戶,但絕不做仗勢欺人的勾當。想必是你得罪了這位先生吧。”他說著,向銀十三作揖道:“未知先生找我有何事?”

銀十三聽這這秀才說話彬彬有禮,當下收起怒容道:“我這裡有樣東西,因我眼盲無法辨認,所以相請公子替我閱讀。”羅秀才道:“即是如此,先生請裡面坐。翠蘭,你扶這位先生來我書房。”

到得書房,那公子關了門道:“先生,有什麼要東西要我閱讀?”銀十三從衣袋內拿出那個紙團遞給羅秀才緩緩道:“羅兄,你讀完之後,這事還請你守口如瓶。”

羅秀才道:“小弟自幼讀史,最喜太史公寫的《遊俠列傳》。對於言必信,行必果,己諾必誠的話最為推崇,先生既然這麼說,小弟願為先生守諾。”

銀十三道:“好,有勞了。”羅秀才捻開紙團展開來看,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字:“春來客棧找丁耀祖。”銀十三沉吟片刻道:“羅兄,可否再幫小弟一個忙?”羅秀才道:“願為先生效勞。”

銀十三道:“還請羅兄替我去春來客棧走一趟,找這位丁先生來見我。”羅秀才略有遲疑道:“這……實不相瞞,家父讓小弟在家溫習功課哪兒也不許去。若是給他老人家發現,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銀十三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請羅兄派一個下人替我去春來客棧走一遭,務必請這位丁先生來見我。”羅秀才道:“好,我答應你,不知先生如何稱呼?”銀十三報了姓名。

羅秀才道:“銀兄,那請你在府上多盤桓上半日,我這就去讓人找丁先生過來。”銀十三道:“有勞了。”這羅秀才知書達理,待人也極好。他先是安排人準備了酒食招待他,而後又讓人準備了一間客房讓銀十三休息。

春來客棧內,落月與聽雲在等蕭雲帆的訊息。原來蕭雲帆臨行前,將紫玉鳳凰交給二女,並幫她們改了容貌。落月扮作一個富商,而聽雲則扮作一個隨從。

蕭雲帆早就料到要救銀十三並不容易,所以他將紫玉鳳凰給二女,若他能救出銀十三,便與他一道回來。若只有銀十三一人,讓二人在春來客棧接應,之後拿紫玉鳳凰帶銀十三前往神農谷求醫。

二女等到晚霞漫天時也沒見到人,不禁憂慮起來。聽雲道:“姊姊,你說蕭大哥不會出事吧?”落月低下頭道:“蕭大哥機智無比,江湖閱歷又豐,尋常的對手難不倒他。”

聽雲看著窗外的晚霞道:“姊姊可是我不知怎地,心裡總是慌。”落月微笑道:“沒事的,咱們要相信蕭大哥。”二人站在窗邊向下張望。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原來是客棧的夥計,只聽他說道:“丁大爺,樓下有位客人求見。”落月放粗嗓音道:“我身子不大康泰,請客人來我房中敘話。”那夥計道:“好,小的這就去。”

聽雲喜道:“莫非是蕭大哥回來了?”說著要去開門。落月伸手攬住她道:“且慢,蕭大哥若是回來,他何必故弄玄虛。我們不妨在門內瞧瞧,看對方長什麼樣子。”

沒過一會兒,那夥計領著羅府的一個管事來至二女的房門前。落月從門縫中望去,來人是個五十歲上下的老者,她心下不由得生疑:“蕭大哥交待過,銀十三是個滿頭銀髮的青年,可這人的樣子一點不像。”

那老者敲門道:“丁大爺,小老兒是銀大爺派來送信的。”落月壓著嗓音道:“你把信從門下遞進來。”那老者眉頭一皺嘴裡咕噥了幾句,說著將一個信封從門下塞入。

聽雲拿起信封撕開封皮,從裡面倒出來的兩樣東西,一是蕭雲帆寫的小紙片,另一樣是是信。她將紙片遞給落月道:“姊姊嗎,你瞧這是蕭大哥的筆跡。”落月拿著那紙片端詳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將信看完後,才開啟門來。那老者拱手道:“小老兒受少東家之命請丁大爺過府,馬車已在樓下備好。”落月頓了一頓道:“既是如此,請老丈在樓下稍待片刻,我主僕二人收拾一下,便與你同行。”

待老者下樓後,聽雲一臉愁容道:“姊姊,銀十三信中並未提到蕭大哥,蕭大哥恐怕凶多吉少。”落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咱們去見銀十三,見到他就有蕭大哥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