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巨大屏風上雕刻著七條騰飛的龍,這七條龍顏色各異,乃是用七種美玉雕琢而成。龍鱗龍鬚纖毫畢現,龍首更是神態威猛。

屏風後坐著一個滿頭銀髮,滿臉皺紋的老者,他一身黑色長袍,胸口處用紅線繡著一個骷髏的標記。

屏風外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這三人乃是當今鬼相門的股肱之臣,站在左側的是一個長髯垂胸的老者,面色青鬱,右側的則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臉色蒼白,手裡握著一柄摺扇。當中立著的女子身穿淡綠色長衫,約莫二十歲年紀,膚如凝脂,容貌秀麗。

那屏風後老者捻著鬍鬚道:“我們入主中原的計劃似乎並太順利。”三人聞言,齊聲道:“是屬下之罪,請門主責罰。”那老者冷笑道:“事已至此,你們認為老夫再責罰你們有用麼?”三人齊聲道:“請門主訓示。”

那老者又道:“老夫年事已高,這門主之位遲早要落在你們三人身上。中原武林六大門派乃是本門宿敵,應當儘快剷除。”說著他話鋒一轉,又道:“白丫頭,你接替的是你奶奶的位子,她在這個位子時,似乎沒你這麼不堪吧。”

那女子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臉色漲紅跪下道:“門主教訓的是,是萱兒無能,辜負了奶奶的期望,也辜負了門主的重託。”那老者厲聲道:“我問你,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失敗?”那女子道:“回門主,皆因一個人阻撓。”

那老者道:“是什麼人?難不成是君臨淵?”白若萱道:“不是,是浪劍門的蕭雲帆。”那老者沉吟道:“浪劍門,聽著十分耳熟。”白若萱頓了一頓道:“屬下已經查明,浪劍門掌門謝天琊已死,這個蕭雲帆是他的徒弟。”

那老者的手指輕輕地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淡淡道:“這蕭雲帆有何能耐能三翻四次破壞本門大計?”白若萱道:“蕭雲帆本身的武功可躋身中原一流高手之位,此人機智無雙,衛無憂與計千雲便是敗在他的手上。

屬下一直疑惑,玄女宮一戰,按理而言這個蕭雲帆深受重創,可此人非但沒有死,反而武功大進。所以屬下懷疑有人暗中助他。”那老者眼角抽搐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鬼相門有中原武林的臥底?”

白若萱道:“屬下也只是猜測,並無真憑實據。”那老者沉思片刻,長嘆了一聲道:“好,即使如此,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由你親自出手對付蕭雲帆。葉護法,張護法你二人留在門中,哪也不許去。白丫頭,這下你可放心了?”

白若萱秀眉一挑,大聲道:“屬下一定不辜負門主的期望。”那老者道:“記住,這次你若是失敗了,老夫絕不輕饒。”白若萱道:“是,屬下一定將蕭雲帆生擒。”

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而行。一個瓜子臉女子掀開車簾,手裡拿著一隻青色的竹筒道:“主人,你趕車累了,喝些水吧。”蕭雲帆勒住馬韁,接過那竹筒,喝了一大口,用衣袖擦了擦的嘴角笑道:“你們兩個小丫頭本來不必跟著我的。”

那女子道:“主人,我二人是大祭司他老人家賜給你的,要服侍你一生一世。”蕭雲帆道:“如今大祭司都死了,你們不必再守他的承諾。我這次要回紫玉山,路途遙遠。你們這一路上免不了要吃苦的。”

這女子搖頭道:“吃苦對於我和落月來說沒什麼,只要主人不敢我們走。”說著她眼中淚花閃動,蕭雲帆心一軟道:“你們還是別主人長主人短的叫我,不然我渾身都不自在。這樣吧我以後叫你們妹子,你二人叫我蕭大哥就好。”那女子道:“奴婢不敢。”

蕭雲帆板起面孔道:“你們若是不叫,那就別跟著我。”聽雲低聲道:“蕭大哥。”蕭雲帆道:“嗯,這樣才好。”說著他吹了一下口哨,兩匹馬便撒開四蹄,向前奔去,帶起一片煙塵。

又走了三十里,蕭雲帆來到一座大鎮上,在一家客棧投了宿。入夜時分,蕭雲帆在床上坐著。他心想:“卿妹你到底在哪裡啊?蕭雲帆你一向自負聰明,這次為何找不出絲毫的線索?”

轉念又想:“那位前輩不讓我與卿妹相見是何緣故?難道說當日我中了蚩尤魔血的毒,卿妹答應了那位前輩的要求,她才不和我相見的?這位前輩待我也算不錯,想必他不會為難卿妹的。我蕭雲帆生性好動,又愛管閒事。

這位前輩知道我這性子改不了,三翻四次勸我回頭也是愛惜我的性命。然而人活一世,若不能按自己心意活,又有什麼意思?假若我和卿妹在一起,她會不會也勸我收斂性子呢?也許不會,她是最懂我的。

師父的遺願我很快就能達成,可是之後我又該去哪?去找卿妹,可是人海茫茫,當真不易。對了,當日徐元泰說朝廷似乎沒有重新翻案的意思,馮家的案子多半已成鐵案。卿妹是怕連累我才走的?

若是有機會見到皇帝老兒,一定要和他論道論道。要讓皇帝認錯,又談何容易?以前聽師父說過,皇帝老兒殺人不眨眼,就算他知道是錯的,想必他也不會認賬。”

他正在沉思之際,忽然聽到屋頂瓦片的響動聲。蕭雲帆知道是有人在屋頂,當下抓起長劍,穿好衣衫走出房門。他敲了敲隔壁二女的房間,聽雲心道:“這麼晚了,他有什麼事呢?”,她披上衣衫點亮油燈慢慢走到門邊。

蕭雲帆道:“聽雲妹子,打擾你們休息,真的對不住。”聽雲道:“蕭大哥有事?”說著去拉門栓。蕭雲帆道:“你不用開門,我有幾句話對你說。”聽雲道:“嗯。蕭大哥你說,我聽著。”蕭雲帆道:“你們好好呆在客棧哪兒也別去,我要出去辦些事,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

聽雲疑心道:“蕭大哥要丟下我們?”蕭雲帆道:“好妹子,我蕭雲帆豈會說話不算數。我真的有要事辦,你們就放心吧。”說著他回到自己房中,推開窗格,縱身躍出。

此時萬籟俱寂,月光幽幽地灑在青石板街道上。蕭雲帆提氣一縱,翻上屋頂。方才聽屋頂的腳步聲是向東而去,他便向東而行。忽然,他目光瞧見不遠處一塊瓦片露出淡黃色亮光,心想:“多半來人是在此處下去的。”

他屏住呼吸,向那瓦片靠近。屋內坐著三個男子,一個是絡腮鬍的中年男人身穿夜行衣站著,另外兩人坐著。一個是衣衫襤褸乞丐模樣的老者,另一個是個駝背。蕭雲帆向下望去,那絡腮鬍的男子一臉悲憤道:“此番請二位兄長前來,是想請二位助拳。”

那駝背道:“嗯,馬兄弟坐下來說。”馬姓男子坐下,一拳砸在桌上,氣呼呼道:“此事說來也怪我那妹子,都是我將她寵壞了。本來家醜不可外揚,可如今小弟要請二位哥哥助拳,這事我就必須得給你們兩位交個底。”

馬姓男子臉色十分難堪,他終於鼓起勇氣道:“我那妹子今年二十七,是個未出閣的老姑娘。小弟我平日裡喜歡拈花惹草,我這妹子好男色。本來我二人誰也管不著誰,可是她這一死,我這做哥哥若不報仇,倒顯得薄情寡義。”

那老乞丐道:“馬兄弟,你待我二人不薄,有什麼話你只管吩咐就是。”馬姓男子道:“我那妹子前些天,硬是拉著一個秀才圓房。事後還是我那秀才料理了。誰曾想這事讓銀十三知道了,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竟然將我妹子殺死,還將的屍身拔的一絲不掛放在我馬家莊門口。

哎,這口氣我是咽不下。就算要殺我那妹子,也輪不到旁人。這銀十三實在欺人太甚,所以小弟想請二位哥哥助拳。”

那駝背聽到銀十三三個字,臉色一變道:“若是旁人我們兄弟還能幫你,這銀十三……”馬姓男子不悅道:“銀十三怎麼了?他也不是一個腦袋兩條腿,有什麼好怕的。”

那駝背搖頭道:“兄弟有所不知,你沒聽人說過‘金豹銀狼玉獅子’,這銀狼銀十三可是大有來頭。他的成名絕技‘天狼七殺’更是威震武林。要取他的性命談何容易?”馬姓男子握著拳頭,額上青筋暴起道:“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

那駝背諂諂道:“這個忙我可幫不了。”馬姓男子道:“何老哥你怎麼說?你丐幫的勢力遍佈整個江湖,要對付一個銀十三豈非易如反掌?”那老乞丐吸了吸鼻子道:“這個嘛……”馬姓男子焦躁起來道:“你老哥哥說句痛快話,別這個那個的。”

老乞丐眯起眼來緩緩道:“要對付銀十三總得師出有名,況且此人不曾得罪丐幫,我們要與他為難實在說不過去。”馬姓男子冷笑道:“看來二位是不打算幫我了。”駝背紅著臉看著老乞丐。

那老乞丐道:“辦法不是沒有,不過要你兄弟花點銀子你肯不肯?”馬姓男子道:“銀子馬某人有的是,不知何老哥要多少才肯幫我?”老乞丐伸出五根黝黑的指頭,馬姓男子道:“五千兩。”

老乞丐道:“銀十三的命起碼要五萬兩。”馬姓男子低頭沉吟片刻道:“好,五萬兩就五萬兩,只要丐幫出手要銀十三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