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見過容欽之後,就連回到太子殿都是帶著氣的。

江溟滄有些發懵,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嘴:“這是發生了什麼,老師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裴祈深深呼了口氣,不想讓自己的壞心情波及江溟滄,便搖了搖頭:“無妨,不過是遇見了只攔路的壞狗,被吠了兩聲。”

江溟滄:“……”

好吧。

不過宮裡的狗大多都是教養有素的護衛犬,怎麼會對老師叫?

江溟滄一時想不明白,卻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準備先帶裴祈回府:“老師,雲憐方才派人捎了個口信,說國師府已經打理完畢,可以回去了。”

“孤送你。”

“好。”裴祈努力的把容欽拋之腦後,站起身來,跟著江溟滄出了門。

太后的事情的確會波及到她不假,容欽所說的事她會處理,只可惜不是現在。

國師府,可還有個人在等她。

……

容欽回了丞相府後,便見到尉遲衍四仰八叉的臥在他的軟塌上,當即不悅的皺了皺眉:“你伏汶閣是沒有能趟的地方嗎?”

容欽的話裡是帶著刺的,可尉遲衍卻絲毫不買賬,沒臉沒皮的笑了幾聲,還懶散的翻了個身,面朝容欽:“伏汶閣那小床破墊,哪有你丞相府的舒服?”

“對了,我循著殘留在太后那的衣料,找到了被遺棄在渝江河畔裡的夜行衣,經過多番探查,當天夜裡,你猜誰去過渝江河畔?”

容欽坐在桌案前,拿起一本摺子,放在手中翻了翻,不確定的答道:“千翎衛?”

他知道段千鈞從始至終都是最不希望太后出事的那一個,可之前他用太后威脅段千鈞時,段千鈞卻意外的沒有出現在朝中,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可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太后的命在段千鈞那,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所以,殺害太后的兇手,也極有可能是他。

哪知,尉遲衍卻突然坐起了身,伸出食指在面前晃了晃:“不不不,不是千翎衛,而是……”

“錦衣衛。”

錦衣衛?

在聽到這個字眼後,容欽便沒了看摺子的心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尉遲衍:“你確定?”

“確定。”尉遲衍用力的點了下頭:“如果沒有查清楚,我不會這麼快來找你。”

言罷,容欽默了。

錦衣衛……

他最後一次見錦衣衛,是在先帝死後,太子登基,他帶兵攪局,柳玉順知道他有謀逆之心,便派錦衣衛去長公主府,送那第二封遺詔。

隨後,那個錦衣衛被他所囚,死在了牢裡。

如今,他們竟然又出現了……

可前朝的錦衣衛雖然武功不可小覷,但能在他手上殺人的,也幾乎找不到。

錦衣衛又何時多了個高手?

這一切,都未免太奇怪了。

容欽面色凝重,尉遲衍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一邊吃著果盤一邊問道:“你說,這錦衣衛到底是在為誰做事?那個長公主?”

“不像。”容欽搖了搖頭。

江月憐自拿出遺詔那天起,就與裴祈站在一邊,裴祈不會殺了太后,所以倘若錦衣衛真的聽命於江月憐,便不會輕舉妄動。

更何況,給八皇子的毒藥也是江月憐親手喂的,她又怎會背叛裴祈?

錦衣衛一向聽命皇族,江月憐不可能,江陵楓不可能,江雪瑤又一向膽小怕事,太子又剛從牢獄裡出……

等等……太子?

江溟滄!?

容欽像是想到了什麼震驚的事,瞳孔猛然緊縮,就連一直在絮絮叨叨與他說話的尉遲衍都忽視了。

有些令他想不通的事情,也逐漸有了猜測。

如果段千鈞前日上了朝,裴祈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抵不過當朝兩位丞相的制約,太子縱然清白,但想要從獄中出來,也是痴人說夢。

可偏偏段千鈞那日沒來,消失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除非……

除非段千鈞本就是想讓太子出獄!

否則……他想不出任何緣由。

容欽思慮之餘,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了毛筆,入目所見,便是宣紙上那赫然的“江溟滄”三個大字。

這些事情,他只是猜測,並不肯定。

江溟滄自從裴祈被封國師時起,便由裴祈悉心教導,所學之道,更是萬民為首的君主大道。

而他也不負眾望,平西北,鏟惡寇,濟黎民,憂君王,太子一名在朝中聞聲而敬,在百姓間更是受盡追捧,人人頌揚。

倘若真如他所想那般,江溟滄心有異動,那麼這個人心思之深,便已經遠超常人考量。

容欽不敢繼續想下去,或許段千鈞的事情另有別的他未曾想到的原因呢?

一切,不過是他多慮了。

正當容欽合上雙目,想將這些不切實際的猜想拋之腦時,屠攸卻回來了。

他進了門,便臉色凝重的說道:“大人,手下人來報,李適在牢中,畏罪自盡了。”

那隻握在容欽手中的毛筆,驟然斷了。

尉遲衍的喋喋不休,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自盡?恐怕李適也是糟了毒手。

太后被殺,李適死了,段千鈞又行為詭異,這看似毫無關聯的三件事,容欽卻總覺得不對勁。

李適改口澄清太子投毒之罪,與段千鈞拒不上朝的行為,好像都與太子出獄有關。

倘若證明了殺害太后的錦衣衛是在為太子做事,那這一切,太子便難逃干係。

只是……他要如何才能證實呢。

房間陷入寂靜,容欽的目光,不禁又落在了江溟滄的名字上。

他丟掉那隻被折斷的毛筆,將那張紙懸在燭焰之上,看著它緩緩被火光吞盡,化成一片灰燼。

大晟江山,一朝傾倒,上演的便是群雄逐鹿。

至於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到底是誰,他早晚都會挖出來。

……

與此同時,國師府前,太子的馬車穩穩停在了門口。

裴祈下了車後,便聽見了身側江溟滄的疑惑:“老師今日是請了什麼人到府中來嗎?怎麼門口還有一輛車。”

裴祈眉眼微眯,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嘲弄,冷笑了聲:“他們果然來了。”

才聽聞她恢復了國師身份,便迫不及待的趕著過來,她不用想也知道,除了裴雲江,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