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雞鳴寺朱門前。

易柏豎立的瞳孔盯著張華手上的小鼓。

他知道,這一面小鼓,便是一樁血腥。

興許,此鼓與阿姐鼓無異。

本以為,棋鬼之事,是簡單的草菅人命,未曾想,其中竟牽扯出這麼一個喪心病狂之人。

“作惡多端之徒!豈能容你!”

黃城隍怒音迴響。

易柏回神,便見範謝二將已經上前,要拿下張華。

張華臉上仍是癲狂笑容,見黑白無常緝拿,不驚不懼,從腰間取出一根似人腿骨製成的鼓槌。

“請,佛祖現身!”

張華大喊。

咚!!!

鼓槌擊中鼓面,咚的一聲,清脆又詭異的聲音發出,像是孩子在踢母親肚皮。

黑白無常如被某種神秘力量定住,無法動彈。

易柏能清晰的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了。

淡淡的不安感湧上心間。

說不上來的感覺。

似乎在人皮鼓敲動時,此處地方連線上了地獄般。

“判官,你可感覺,此氣息,略有熟悉感?”

黃城隍望向文判官,詢問道。

“似,似十八層地獄的氣息。”

文判官猶豫半響,回答道。

易柏聞言,頓時瞭然。

他從未聽聞,阿姐鼓可以召喚神明,於他所知的故事中,阿姐鼓是某種邪惡宗教祭祀所用,傳聞用此鼓敲響,鼓聲能直達人世間與地獄深處,從而讓神明知曉。

此鼓可與神通。

但並不代表可以召喚神明佛祖。

以目前情況來看,此鼓可以做到的,便是連線上地獄。

可……

在場的除了他,都算地府人員呀。

連線上地獄,有何用處?

真把鎮守地獄的惡鬼喚出來,那不是幫著城隍一起對付敲鼓人麼。

易柏當即將所知,盡數告知黃城隍。

黃城隍一聽,立馬調遣牛頭馬面,文武判官,前去緝拿張華。

寺廟朱門前,張華見佛祖未現,癲狂的臉上終於露出驚慌,連連敲動人皮鼓。

咚咚咚。

鼓聲清澈,似有少女的呼喚。

其音可令牛頭馬面,文武判官定身半響,但很快便恢復,繼續朝其緝拿而去。

終究張華是被緝拿。

人皮鼓掉落在地。

寺中走出的僧侶,亦逃不過城隍公差法眼。

文判官取出一本冊子,翻閱起來,凡是與此事有關的僧侶,盡數緝拿。

易柏本來還想警惕寺中邪佛。可未曾想,城隍公差還未進寺。

邪佛早已經溜之大吉。

是半點危險都不犯。

易柏只能作罷。

……

天色將亮。

易柏隨著城隍隊伍回到了江水縣。

他並未去處理後續之事。

而是帶著棋鬼,回到黃宅。

他於江水縣只有這一處地方可去。

入黃宅時。

門神未有攔他。

興許是城隍囑咐了什麼。

黃宅門神連他帶入的棋鬼亦未攔。

易柏回到榕樹樹洞。

他來時已看過。

黃宅無人。

黃敘並未回來。

易柏蜷縮在昔日的樹洞下,望向棋鬼。

他已將張華之事,盡數講給棋鬼聽。

“怎地,如今大仇得報,可安心了?”

易柏口吐人言。

“自是安心,龍種大恩,我永不敢忘,我還需在人間飄蕩一千年,在地府受刑一千年才可投胎,請龍種等我轉世,我定會報答龍種!”

棋鬼跪伏,感激涕零。

“不必如此,你需在人間飄蕩一千年,可有什麼去處?”

易柏詢問道。

“未有,或許等此事結束,返回山中,與叔父作伴,”

棋鬼搖頭說道。

“也好,來世切記莫沾此等惡習。”

易柏叮囑。

棋鬼連連答應。

易柏望向北方。

此事結束,他該繼續往北而行了。

易柏未在多言,在樹洞下歇息,等待晚上,去城隍廟瞭解一下這件事的結果。

……

白天大日下,縣城繁華,歡聲笑語,吆喝買賣。

但夜晚到來後,縣城的熱鬧繁華消失殆盡,留下一片死寂。

黃宅樹洞下的易柏本想主動前往城隍廟。

未曾想,他還沒行動,數名城隍公差牽著高頭大馬來到門前,呼喚他。

易柏來門前,見到公差牽馬後,沉默半響。

又來這一套。

這馬他明明騎不了。

非要牽過來。

裝模作樣,便是如此。

“龍種!”

數名城隍公差皆是行禮。

經過昨日一戰。

城隍公差如何能不尊敬易柏。

此妖佛法比佛門僧侶還高深。

“走吧。”

易柏不動聲色,扭動虺軀,往城隍廟而去。

棋鬼跟隨在身後,唯唯諾諾,不敢直視公差。

城隍公差們跟在後面。

……

很快,到達城隍廟。

易柏徑直入正殿,見黃城隍。

棋鬼則是被公差帶去其他地方。

易柏入正殿,四處張望。

黃城隍仍在伏案書寫。

在易柏入殿後。

黃城隍才停下筆來。

“龍種,昨日之事,可真是多謝你了,若無你出手,恐無法擒下張華此獠,還真會被此獠逃走。”

黃城隍和藹一笑,開口說道。

“黃城隍何談此言?張華那廝,如何了?”

易柏詢問。

黃城隍一聽,臉上和藹笑容斂去,他露出些許怒容,說道:“張華……作惡多端,我已徹查,此人大肆斂財,草菅人命,還抓到一名少女,將之製成人皮鼓,更是殺害上百名童男童女,罪不可赦!”

“我並未將之轉移到地府那邊去,此獠如此作惡,單是十八層地獄受罰,豈能恕罪?”

黃城隍氣憤不已。

“城隍欲何為?”

易柏不解。

不轉移給地府,那黃城隍要作甚。

“張華還活著,他剝他人之皮,我便要剝他之皮,讓其知道,剝皮之痛!”

黃城隍嫉惡如仇。

“地府方面,會不會怪罪?”

易柏蜷縮虺軀,詢問道。

“怪罪如何?大不了辭官不做,轉世投胎去!”

黃城隍鐵了心。

易柏未有再勸。

心裡清楚,黃城隍別看年老,但心仍如年輕人般,鋒芒畢露。

“龍種,我有一事,欲要拜託你。”

黃城隍突然開口,望向易柏。

“該不會又是妖魔作祟?”

“非是如此。”

“那是何事?”

易柏如此問道。

“我有一物,需要你幫忙封存,存於城隍廟,我不放心。”

黃城隍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何物?”

易柏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