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過半。

大雨滂沱,狂風呼嘯,雙龍江下游江水不斷翻滾,似底下有什麼生物在攪動江水。

吼吼吼!

低沉牛吼之聲,從翻滾的江水之底傳出。

若有見識廣博的老人,就能聽得出,這是蛟龍的聲音。

蛟聲似牛吼!

下游江底。

易柏扭動蛟軀,施展‘御澤’,他只感覺水流似他延伸出去的身軀,可隨他心意而動。

但水流臃腫龐大,他的控制十分緩慢。

控制之時,他須聚精會神。

易柏終是明白,為何蛟龍走水常常會引發洪災。

水流難控,他只能大致將之推往一個方向。

“御澤!”

易柏扭動蛟軀,見江水漫過岸邊,他強行控制龐大水流,往岸邊延伸。

轟隆!

江水翻滾而出,發出轟轟隆隆的巨聲,如同被放出囚籠的野獸,張牙舞爪的朝外衝去。

樹木大石皆被捲入其中,浩浩蕩蕩的洪流朝下游江外湧去,洶湧澎湃,勢不可擋。

易柏扭動蛟軀,藏身於洪流之底,御澤潛水,往張誠所在處而去。

……

嘩啦啦!

大雨傾盆,未有停歇。

下游岸上不遠。

張誠所在,立起軍賬,只是營帳鬆垮,毫無章法。

在一座座軍賬之中,大堆如地痞流氓之人,在喝酒吃肉。

其主營帳中,張誠穿著黃袍,大笑著招呼周圍之人吃喝。

“大王,我們何時啟程,去佔了那幾座縣城?”

有人醉醺醺的問道。

“不急,不急,待鎮了此地魑魅魍魎。”

張誠大笑著說道。

“大王,仙師令我們不得起兵舉事,如今我等做派,是否會令仙師不滿?”

又有人問道。

“不滿又如何?我若當了天子,我那師傅,如何會不滿?”

張誠又答。

“那還請大王,速速下令,我們將剩下幾縣,一同攻佔!”

“我看你小子,是吃人肉吃上癮了,怎這般急躁!”

“你又不是沒嘗過,稚童之肉,最是鮮美!”

“怎你小子似邪魔,天天想著吃人肉。”

“我觀他地河邊易子而食,又不在少數,若我是邪魔,他們亦是邪魔,天下人都是邪魔。”

數人鬨堂大笑。

渾然一副地痞流氓之樣。

張誠不以為然,他醉醺醺的說道:“諸君莫負我,等我成了天子,諸君皆為從龍功臣!到時候,我等要誰家美人,那就搶誰家美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諸人高呼大王。

張誠飄飄然,以為自己已是天子。

他忽然動了動,只覺身體燥熱。

他朝諸人望去,張口說道:“去中游縣城,搶一美人過來。”

“大王,中游我等還未攻下,那縣令王文之,頗通兵法,非大王不能敵!”

有人說道。

“王文之?就是之前擋我那個?哼,區區一縣城,敢攔我天兵天將,待我破城,滿城屠之!”

張誠臉色潮紅,怒氣衝衝的站起。

其餘人剛想附和。

倏然間,只覺地動山搖。

“地龍翻身?”

張誠一陣不穩,他匆忙帶人走出營帳。

營帳外,亂作一團,踐踏之事,頻繁發生。

張誠剛想出聲呵斥。

轉頭一看。

洪流夾雜折斷樹枝,破碎的山石,滾滾而來,似要淹沒所有。

“彼其娘之!何來大水?還不快逃!!”

張誠驚恐萬分,慌不擇路。

砰!!

一聲巨響。

洪流撞入營帳,摧枯拉朽,將營帳盡數淹沒,成為壯大洪流的一部分。

地痞流氓只是凡人之軀,怎敵洪流。

連一絲浪花皆未掀起,盡數被吞沒。

張誠快步奔逃,亦逃不過洪流席捲。

“不!!!”

張誠轉身面朝洪流,似想起什麼,口中念訣,張口嘴巴,洪流竟化作細流,被其吞入。

任洪流龐大,皆被其吞入,端是奇妙。

“好一個道術!”

一道沙啞的聲音自洪流之中傳來。

易柏從洪流中現身,猙獰蛟頭直視張誠。

張誠被嚇了一跳,又不敢停吞水。

易柏望著吞水的張誠,其人氣之中紫氣在慢慢湧上。

離死不遠!

他如何看不出來,張誠在拿命用道術。

他恍然明悟,就說此人怎在山中學了本領,會如此了得,難不成其法力天生。

原是根本無立身之法,用自身壽命施展道術。

可自身道術,若無人點通,用壽命亦無法施展。

‘其中定有蹊蹺。’

易柏深知,可他不想深究。

他只想要此獠性命。

易柏蛟尾裹挾江水,橫掃而去。

張誠大驚失色,從身後掏出一把豆子,撒在地上,化作一名名穿著甲冑計程車兵。

砰!!

數名士兵被蛟尾一甩,倒飛而出,白煙消散,重新變成豆子。

蛟尾勢頭不減,朝其甩去。

轟!

蛟尾抽中張誠,將之打飛出去。

‘擋住了?’

易柏詫異,他感覺到,蛟尾如擊鐵石,想來是那張誠又用了道術。

他張望而去,張誠被打飛出去,藉機逃竄,又張望洪流餘水,根本無法成澤,等大雨下了足夠的水,怕是此人早已逃之夭夭。

嘩啦!

易柏扭動蛟軀,朝張誠追去。

張誠驚恐快奔。

易柏還未追上百米。

一名穿著樸素,鬚髮皆白的矮小老頭從林中另一邊走來。

“師傅!救我!”

張誠見到老頭,大喜過望,快步跑去。

易柏停頓下來,他望向矮小老頭。

金氣!

神仙之氣!

此氣不弱,與他旗鼓相當。

易柏戒備起來。

老頭未曾理會易柏,他怒視張誠。

在張誠的目光下,老頭一巴掌將之打倒在地。

“庸奴!早讓你不要惹禍端!未曾想你還是如此,我賜你道術,是想讓你改變貧苦命運,不是讓你如此對待鄉民!”

老頭怒斥。

“師傅,我錯了!我錯了!”

張誠求饒。

“庸奴不堪大用!拉攏些邪門歪道之人,你該死!”

老頭狠狠一掌打在其腦袋上。

一道金光從張誠天靈而出,落入他寬大的衣袖。

“我,我的法術呢?!”

張誠驚懼萬分。

“龍君!此人作亂,還請龍君代勞,交給此地鄉民處置!”

老頭轉身,面朝易柏一拜。

“此事何意?”

易柏不懼老頭,口吐人言,詢問道。

老頭聽易柏一問,臉上露出苦澀,拱手一拜,說道:“龍君,此皆為我之過也,我錯信此庸奴,以至大禍,龍君,且聽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