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崗縣外,高山之中。

大雨下一陣就停歇了。

從縣中離開的易柏來到此處,烈日照於他軀,他未有所動。

他在山頂找到一塊完整的大石。

張口吐出妖丹。

漆黑妖丹在大石上轉動一圈,老僧遺蛻從壺天而出。

“老僧啊老僧,你是見不著新年舊年交替咯,我代你一見。”

易柏盤踞老僧遺蛻身旁,朝下方縣城望去。

他驚動城隍,然縣城隍沒本事留下他。

此刻雖亂,但該知曉,他無意冒犯了。

易柏眺望,本想看看鬼神氣是否濃郁。

可從遠處張望,入目所過,大量人氣湧動,鬼神氣被淹沒其中,難以窺探,時不時還有爆竹聲響起。

“歲除日,人氣遠比常時洶湧澎湃,是因為人們高興於新年?亦是因為新舊交替?”

易柏心中呢喃。

他盤踞於大石上。

……

時間流逝,夜晚到來。

易柏仍盤踞在老僧遺蛻身旁。

他觀望下方熱鬧繁華的縣城,舞獅,爆竹,歡笑,年味十足。

咚!!

天地之間,似有鐘鳴,如同在告示,新舊交替。

易柏猛抬蛟首。

只見數不盡的人氣,接連湧上天,竟將天上清氣驅散,他清晰的窺見,被驅散的清氣之中,顯露出許多另類之氣。

易柏見到此等夾雜之氣,心中明悟頓生,他知曉此等為邪氣。

黴氣,晦氣,貧氣,賤氣,災氣,禍氣,病氣,衰氣等等,皆為邪氣。

人氣將夾雜此等邪氣的清氣驅散,天地之間,又有陣陣清氣升騰,補充被驅散的清氣。

天地之間,煥然一新,新舊交替。

“此謂之,新年。”

易柏見證此神奇,心中萬分感慨。

新年新氣象,不外如是。

他望向身側老僧遺蛻,嘆息一聲。

可惜,老僧無法見到這一幕。

新舊交替。

舊人已逝……

易柏心中下定決心。

完成老僧的遺願。

送其遺蛻回西來寺。

陵沛郡,不知此郡何在。

知天時,曉地利,很重要。

易柏暗自嘀咕。

他剛打算吐出妖丹,收走老僧遺蛻,找些妖問路。

他還未有舉動。

耳旁傳來一陣上香呢喃聲。

“天運庚子正月初一,今乃元日也,縣令王文之攜四縣鄉民……”

又是王文之這傢伙。

易柏心中明瞭,雙龍江上中游四縣又祭祀於他。

其新年,為何不祭祖先,反祭他一頭妖怪?

易柏未有多想,縹緲青煙落於他身前。

他張口一吸,青煙入腹,妖力有所精進。

“這個王文之。”

易柏無可奈何。

但他心頭仍是一暖。

他將香火盡數吞完,未再停留,張口吐出妖丹,將老僧遺蛻收入壺天。

易柏未有飛上天空。

他飛天則必降大雨。

此縣正享新年氛圍,他不欲打攪。

易柏爬行出數里,到了無人山中,他才降下大雨,飛上天空,扭動蛟軀,朝外離去。

騰空之時,他亦沒忘記四處張望,打算找一妖,問問陵沛郡所在。

……

很快,兩日時間過去。

易柏從水崗縣來到江水縣一帶。

他沿途抓了許多小妖。

小妖不曉地利,不知陵沛縣何在。

易柏來到胡家巨木林所在。

在見到老狐狸後,在其震驚,惶恐過後,終是弄清陵沛郡所在。

陵沛郡在三江郡上面。

西來寺是極為出名的佛寺,位於陵沛郡一座名為‘廣泰縣’的地界。

讓易柏犯難之事,莫過於陵沛郡位於東方,他前往陵沛郡,算是離開東南大地。

眼下的他,還處於尋找辰位權柄時期。

易柏犯難只在一瞬。

他很快下定決心,先送老僧遺蛻回西來寺。

老僧於他有大恩德!

易柏堅定念頭。

他在與老狐狸辭行後,再度啟程,往北而行。

……

易柏一路施展道術‘禱雨’,借水飛行,他所過之處,大雨滂沱。

若他爬行,從東碣郡欲進入三江郡,至少需半月時間。

然他飛行速度大大增加。

不到七日,他進入三江郡。

易柏進三江郡,未有繼續趕路往陵沛郡,而是來到古新縣外,鎖龍井旁。

途經舊地,怎能不拜謁真龍。

深夜。

易柏降落於鎖龍井外,他鑽入井中。

井水冰冷刺骨,然於他而言,習以為常。

易柏朝井底遊入。

不一會兒,見到井底被鐵鏈鎖住的長髯龍君。

“小龍不錯,如此之快成蛟。”

長髯龍君睜開緊閉雙眼。

“真龍!”

易柏畢恭畢敬。

“如今的你,配得上是真正的小龍,怎地,來尋我,有何事?”

“途經舊地,特來拜謁真龍。”

“真無事?是否被牛鼻子老禿驢追了,來找我庇護?”

“不是……”

“又想學術了?”

“不是……”

一番談論下。

長髯龍君點頭,似接受易柏就是來看望他的說法。

“伱的本事增長不少。”

長髯龍君上下打量易柏,如此說道。

“偶得緣法,多學幾門道術,不敢在真龍面前賣弄!”

易柏誠懇。

“不錯,爭取早日化龍。”

長髯龍君點頭說道。

“自是一日不敢懈怠。”

易柏亦想早日化龍。

長髯龍君聞言,嘴邊‘嗯’了一聲,剛想讓易柏離去,莫要擾他清淨。

但他倏然想到什,望向易柏。

“小龍,你實話實說,你今朝本事到底如何?”

長髯龍君突然開口問道。

“真龍是指什麼?”

易柏不懂。

他的本事……

就那樣唄。

對戰大妖,他能摁著三頭大妖錘,不再話下。

一切正法所剋制之存在,他皆能以一敵三。

“你可能敵化形之存在?”

長髯龍君開口說道。

易柏:“?”

他還在說,大妖不大妖的,真龍開口就問他能不能打化形?

易柏沉默住,半響之後,他才幽幽開口:“真龍,您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如何能敵化形大妖。”

長髯龍君眯著眼說道:“我也就不瞞你了,我有一要事需你去辦,很有可能與之大打出手,必要時需生死一戰,驅逐對方。”

聽到此話。

易柏心裡一個咯噔,該不會如他想的那般,對方是化形大妖吧。

“放心,對方並非化形大妖。”

長髯龍君開口說道。

易柏長鬆一口氣。

“對方是神仙化身,比化形大妖可能難纏一些。”

長髯龍君有一句話,讓易柏內心跌落谷底。

易柏瞪大蛟目,不可思議的看著長髯龍君。

他途經舊地,拜謁真龍。

怎真龍要他去送死?

“真龍,您是否太看得起我了。”

易柏從未想過與神仙爭鬥。

“小龍,我瞧著你身上功德日漸深厚,隱有佛光,神光,想來與佛門高僧,某路神仙有舊,你本事亦是多端,當可讓其退去。”

長髯龍君如此說道。

“真龍,您先說說,您想讓我對付哪一路神仙吧……”

易柏小心翼翼的張口問道。

“雹神。”

長髯龍君輕描淡寫的說道。

“此神如何得罪真龍?”

易柏再問。

“什麼得罪我,我被鎖於此井,如何有動作?乃此郡古藤縣一百姓,性格兇殘,打翻雹神廟雹神泥像,雹神這傢伙,脾氣不好,我透過一些訊息,打聽到雹神這傢伙,打算降罪全郡,降下冰雹。”

長髯龍君提及此事,亦是臉色變差。

易柏聞言,心頭一沉。

他大概知道什麼意思了。

三江郡有百姓,踢翻壞脾氣小心眼的雹神,雹神降怒於全郡。

雹神,顧名思義,專司降雹之神。

不少地方,都有人為雹神立廟,希望雹神可大發慈悲,不對此地降雹。

只是……

三江郡,民風竟彪悍至此?

上次柳泉村踢翻城隍廟城隍金身,惹得神憎鬼厭,現在又來人踢翻雹神泥像。

易柏無言以對。

“真龍,若只是降雹,通知全郡百姓躲回家中不可麼?”

易柏問道。

“怎地,你連天時都不懂?一年之計在於春,全郡百姓就指望地裡那點兒莊稼,就雹神那個尿性,你信不信他隔天就降一點,讓全郡百姓的莊稼都活不了?”

長髯龍君一副噁心的樣子。

“敢問真龍,雹神能隨意降雹乎?”

易柏不解。

難不成天上任由雹神隨意亂來。

“人道衰退,人間大亂,天上對人間的糾察衰弱很多,此地踢翻雹神泥像在先,雹神上奏要降雹抵罪,無可厚非,但天上批給雹神的降雹量,完全可以被雹神玩出花來,你可懂?”

長髯龍君解釋道。

“真龍,若雹神作惡,可能上天狀告雹神?”

易柏開口問道。

讓他和神仙爭鬥,他實在是很勉強。

他如今本事,不及神仙多矣。

“你若有本事上天,有資格入殿,自是可以的。”

長髯龍君點頭,如此說道。

“真龍,雹神多久後到達?”

易柏思量,能不能折返回雙龍江附近,找到那東嶽廟廟祝,請其請仙,狀告雹神。

“三日,我得到的訊息有限,三日後哪個時辰,我便不知了。”

長髯龍君回答道。

易柏聞言,打消念頭。

他返回雙龍江一帶,至少需要七天。

哪怕他往江水縣而去,請黃城隍告知地府閻君,亦需四日。

趙靈官他又不知如何找尋。

他還真無法可施。

難不成,真要正面與雹神碰上?

真龍所說,雹神是化身,非是本體,然他不見得能從雹神化身手上討得了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