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胖睜開了眼睛,耳畔還能聽見打鬥聲。

他轉過臉,看到老煙炮還在和金絲眼鏡廝殺,身上已經遍佈血痕。

老煙炮的動作很遲鈍,在他身後,虎羔子在等待機會。

不行,得趕緊上去幫忙,老煙炮撐不住了。

秦小胖拿起斧頭剛爬起身子,忽見金絲眼鏡繞到了老煙炮身後,一把揪住了他的頭髮。

老煙炮在拉扯之下抬起了頭,虎羔子上前,用匕首割斷了老煙炮的咽喉。

鮮血噴湧,老煙炮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虎羔子看著鮮血,興奮的大笑,笑中帶著幾聲咳嗽。

他受了毒霧侵蝕,又中了老煙炮的煙毒,現在的狀況不算太好。

但金絲眼鏡的狀況很好。

作為毒修,他對毒霧有著極強的抗性。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一直待在苦霧山上,以他當前的修為還無法抵禦長時間的毒霧侵蝕。

但一天時間對他來說不算太長,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他拿出手絹,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走到了秦小胖面前。

“我剛才的話,你應該聽到了,我討厭和蠢人說話,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和那老傢伙相比,你應該不算蠢人,至少你還年輕,不會那麼固執,

把花都給我,我放你走。”

“不給!”小胖緊緊攥著口袋。

“你這又是何必呢?”虎羔子笑道,“我替你數過了,你一共就採了二十朵花,賣到山下去,也就是一千多塊錢,為了一千多塊錢賠上這條性命,不值吧?”

“我就不給你們!”小胖攥緊了斧頭,他知道自己的命肯定不止一千多塊錢,但他不會允許別人輕易拿走屬於他的東西。

“你特麼真是給臉不要!”虎羔子上前一腳踹在小胖胸口上。

小胖這次有防備,用斧頭柄擋住了這一腳,回身劈了虎羔子一斧子。

虎羔子躲開了斧子,但躲的非常勉強,在中了煙毒之後,單打獨鬥,他未必是小胖的對手。

但他不需要單打獨鬥,因為他身邊站著金絲眼鏡。

金絲眼鏡走到了秦小胖近前,搖著摺扇道:“兄弟,勸你一句,把花留下,趕緊下山吧。”

“你特麼做夢!”小胖啐口唾沫,“虧我特麼還信了你,你個雜種好陰狠,你這一路都特麼是騙我!”

“陰狠?”金絲眼鏡搖搖頭,“我覺得我夠磊落了。”

“放你孃的屁!”小胖又啐了一口,“遇到你這雜種,算老子倒黴!”

“這可不是倒黴,遇不到我,你也會遇到別人,”金絲眼鏡一笑,“你帶了那麼大一把斧頭,一看就是第一次上山,從你離開客棧,就有不少人盯上你了。”

小胖一怔,想起了雜貨鋪的馮掌櫃。

難怪他說,不能帶著青龍刀上山。

金絲眼鏡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覺得不甘心,拼了一天的命,採了二十朵花,就這麼沒了,換成誰都覺得難受,

可你想想,這二十朵花真的屬於你麼?你配麼?

你第一次上苦霧山,就想掙錢,你有這個資格麼?

你什麼都不懂,不認得路,不懂得規矩,就連蛇斑菊長什麼樣,你都不知道,

我教會了你很多東西,至少下次來的時候,你知道上哪去採花,採什麼樣的花,自己能採多少,能帶走多少,什麼樣的人可信,什麼樣的人不能相信,

你學會了這麼多,還撿回了一條性命,一共就花了一千多塊,難道你真覺得不值麼?”

小胖聞言,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乾糧塞進了嘴裡。

這是最後一塊乾糧,也是他最後的本錢。

無論對方說什麼,小胖都不可能把蛇斑菊交出去。

金絲眼鏡很失望,他想等著小胖放棄抵抗之後,再輕輕鬆鬆要了他的命。

可既然小胖頑抗到底,那就只能換個方法了。

“小兄弟,我給你五分鐘時間,你再仔細想想。”金絲眼鏡拿出摺扇,緩緩扇了起來,摺扇中的香味,隨著扇骨上的機關開始慢慢散逸。

香味飄了出來,小胖毫無察覺,因為他不知道金絲眼鏡是毒修。

老煙炮發現金絲眼鏡是毒修的時候,小胖昏了過去。

“我還是那句話,跟蠢人說話,多一句,都是浪費力氣,我相信你不是蠢人。”金絲眼鏡還在放毒,忽見遠處跑來了一個人。

“胖兄,諸位朋友,我找到了一個好地方,那有好多蛇斑菊!”

小胖一回頭,見是李伴峰跑了過來。

金絲眼鏡一愣,後退了兩步,虎羔子趕緊拿起了匕首。

他怎麼回來了,不是下山了麼?

李伴峰衝到近前,對小胖道:“這回發了,前邊不遠有一片竹子,竹子下邊都是蛇斑菊,快看看去!”

小胖一把拉住李伴峰:“兄弟,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老煙炮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被他們給殺了!”小胖指向了遠處的屍體。

李伴峰看見滿地的血跡和老煙炮的屍體,腿當時就軟了。

“這,這是怎麼了,你,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咱們不是結了搭子麼?咱們不是互相照應著麼?”李伴峰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秦小胖拽住李伴峰道:“兄弟,說這些沒用了,他們一開始就要搶咱們東西,咱們跟他們拼了!”

“拼,拼了……”李伴峰渾身直哆嗦。

虎羔子笑了:“大哥,你還說要防備這個人,你也不看看他是個什麼種。”

金絲眼鏡嘆口氣道:“算我看走眼了,我說,你叫白沙對吧,你看到好地方了?”

“我,我看到了……”李伴峰眼淚都快下來了。

“真看到了?”

“真看到了,我沒騙你們,”李伴峰解下了腰上的口袋,口袋裡鼓鼓囊囊一大堆,“這都是我在那邊採來的。”

金絲眼鏡笑道:“你立了大功了,你先在這蹲著,一會帶我們去。”

“好,好……”李伴峰呆立在原地。

虎羔子上前踹了李伴峰一腳:“讓你蹲著,你沒聽見麼?”

李伴峰趕緊蹲在了地上。

金絲眼鏡笑看著秦小胖:“怎麼辦呢,你這朋友不中用啊!”

“你特麼個孬種!”小胖見李伴峰蹲在地上抹眼淚,便知這人靠不上了,他攥緊斧子準備和金絲眼鏡拼命。

虎羔子挽了挽袖子準備和金絲眼鏡一起收了小胖。

李伴峰還在地上抽泣:“咱們不是結搭子了麼?說好互相照應的,怎麼還能殺人呢!為什麼非要殺人呢?”

嗖!

虎羔子忽然感覺到腳踝一陣涼意,在他感受到疼痛之前,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腳踝走了出來。

他流血了,有人砍了他一刀。

這刀砍得很深,好像砍斷了他的腳筋,他的腳不能動了。

虎羔子低頭看向李伴峰,李伴峰還蹲在地上抹眼淚。

“你們不就是想要蛇斑菊麼?那邊有的是,我都給你們還不行麼,你們別殺我。”

說完,李伴峰拿出了口袋,似乎要交給金絲眼鏡。

金絲眼鏡一愣神,忽見李伴峰直接把口袋丟了過來。

口袋不是奔著金絲眼鏡的手去的,而是奔著他腦袋去的。

五米之內,從不失手。

眼看布袋飛到臉上,金絲眼鏡用手一擋,布袋口是開啟的,整整一口袋的嘔吐物,全都扣在了金絲眼鏡臉上。

很酸,很黏。

金絲眼鏡一時睜不開眼睛。

“我都把花給你們了,你們就饒了我吧。”李伴峰一邊哭,一邊起身,露出了藏在袖子裡的小鐮刀,抬手割了虎羔子的喉嚨。

虎羔子沒做出半點反應。

旅修的速度很快。

同時作為一名宅修,李伴峰極易被人忽視。

他剛從宅子裡出來,戰力處在巔峰。

再加上苦霧山的毒霧已經基本解了,李伴峰的身體狀態遠在虎羔子之上。

更關鍵的是,李伴峰的精神狀態讓虎羔子無法理解。

不光虎羔子無法理解,就連秦小胖都無法理解。

他在哭,他在求饒。

他在揮刀,他在殺人。

他的舉動不符合正常人的認知。

虎羔子捂著喉嚨,倒在了地上。

金絲眼鏡剛剛擦掉眼睛上的嘔吐物,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忽覺眼前一片漆黑。

李伴峰把布袋又套在了金絲眼鏡的頭上。

“我求你不要殺我,我把花都給你!”李伴峰哭的很悽慘,順手揮起了鐮刀。

“你放手,我不殺你,我真不會殺你!”

金絲眼鏡奮力掙扎,但李伴峰緊緊攥著布袋,布袋套著金絲眼鏡的頭,他掙脫不開。

“我真把花給你,你別殺我。”李伴峰哭聲不斷,鐮刀落下,穿過布袋,鉤進了金絲眼鏡的頭骨。

“我不殺你,我肯定不殺!”金絲眼鏡掙脫不開,腦部受損,四肢開始不聽使喚。

李伴峰把鐮刀用力扯出來,又鉤了進去:“我都說把花給你了,你為什麼還要殺我?”

“我真的沒想殺你,我肯定不會殺你!”金絲眼鏡聲嘶力竭的呼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金絲眼鏡沒想明白。

重傷的大腦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就非得殺我?”李伴峰還在哭,鐮刀卻沒有停下,在金絲眼鏡的腦殼裡,又是一進一出。

“我真沒想殺你!”金絲眼鏡的聲音變調了。

“你就不能不殺我?”噗嗤!鐮刀又進了金絲眼鏡的腦殼。

“我肯定不殺你!”

“我求你別殺我!”咔嚓!李伴峰哭著把鐮刀拔了出來。

“我,我……”金絲眼鏡說不出話了。

金絲眼鏡想揮扇子,扇子舉在了半空,變成毫無規律的抖動。

李伴峰先後六次把鐮刀鉤進了金絲眼鏡的腦殼。

紅的染紅了布袋。

白的流出了布袋。

金絲眼鏡全身都在抽搐。

李伴峰抽泣一聲:“我好害怕,你們為什麼非得殺我?”

秦小胖看呆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伴峰身體很單薄,不像是能打的樣子。

就連暗星局的老陳都想不明白,李伴峰怎麼可能在以一打五的情況下,打贏了,還把對方打成了重傷。

如果他能看到這一幕,他或許就明白了。

看著李伴峰一刀接一刀,直到掀開了金絲眼鏡的天靈蓋,秦小胖趕緊勸了一句:“李兄,他好像已經死了。”

“死了麼?”李伴峰眨了眨眼睛,不哭了,表情正常了,聲音也變得正常了。

就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看著秦小胖道,一臉認真的說道:“你知道麼,兄弟,我剛才害怕極了。”

他說他害怕極了。

他很認真的說,他害怕極了。

秦小胖一陣恍惚,小心翼翼問了一句:“李兄,你是不是瘋了?”

李伴峰堅定的搖頭:“沒瘋,我去醫院看過,醫生說我沒瘋。”

PS:伴峰害怕極了,大家快來安慰伴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