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

昨夜,阿克奈茲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與上早班的貓娘問過路後,彼得緊了緊斗篷,朝冒險家之家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雪後初霽。

雀立枝頭,積雪被簌簌抖落,朝陽映紅了海平面,將晨曦灑在早起上班的人們肩上。市民們打著困頓的哈欠,拎著麵包或三明治,熱騰騰的咖啡冒著霧氣,步伐匆匆,奔赴生活。

路面積雪在凌晨時便被清潔工人堆到了一旁,乾淨的路面再次重新整理了彼得對南大陸國家發達程度的認知。

魔能輔助的蒸汽有軌列車穿行在城中各個站點,彼得打算乘坐列車,前往城市另一端的冒險家公會,採購水晶球和一些其他物件。

每個公交列車站都繪有整幅的城市地圖,並用醒目紅點標註了站點所在的位置,哪怕不識字也能一目瞭然。

站點內等車的人並不多。

畢竟不是地球上的公交,這兒的列車都是由私企運營,是要回本的。

普通人負擔不起坐列車通勤的費用,往往出遠門時才會選擇。

畢竟比起陸行鳥跑長途,軌道列車還是便宜些的。

外城的軌道線路並不密集,只是在幾個重要地標之間設定了站點,冒險家公會便是其中之一。

相比之下,內城的線路就要密集多了,他饒有興致的研究起來。

在北大陸國家時,他只在王都見過軌道列車,運營頻次和線路長度也完全無法和阿克奈茲相比。

當然,哪怕是阿克奈茲,和他老家的公交便利程度也還是比不了的。列車一個半小時一趟,不準點進站,進站時若是滿客直接不停,你等下一輛去,愛坐不坐。

時間來到九點,終於等到了列車進站。

重工業風的蒸汽火車頭與鐵軌剎出絢爛的火星,煙囪噴吐著蒸汽,列車司機從駕駛室內探出頭來,拉響了象徵著列車靠站的鈴鐺。

車廂共有五節,可以隨意落座,彼得挑了個相對乾淨的座位,早上坐列車的人並不多,都是些拎著大包小包的中年人。

列車靠站五分鐘後,鈴聲再次響起,發車。

一個七八十歲的乘務員慢騰騰地走過來檢票,票是提前在進站時買好的,坐到冒險家公會站售價兩銀幣四便士,乘務員老頭驗過票後就拿起剪子剪下二分之一的票根,另外二分之一出站時核驗剪去。

彼得靠在窗邊,欣賞著風景。

阿克奈茲的街景在窗外呼嘯而過,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彷彿置身於十九世紀後半葉的倫敦,又有一些不一樣。

輸送魔力的魔法樞紐如同鐵塔般林立在城市中,隨著列車往城市腹地不斷深入,建築也越來越密集。途徑下城區一處集市時,列車竟直接開了進去。

見到列車噴吐著蒸汽駛來,小販們紛紛清空了擺放在鐵軌上的商品,從上空看下去,就如同拉鍊被拉開般,騰出了列車通行的軌道。

當列車駛過後,拉鍊又被合上,人潮去而復返,軌道重新變回一條熱鬧非凡的集市街道。

當列車開過第三站時,一名帶著眼鏡的斯文男人上車,發現座位都被坐滿後,就坐到了彼得的對面。

目光僅掠過一瞬,彼得便不再好奇。

‘魔法師麼...’

他個子很高,打扮得體,一頭微卷的棕發披在腦後,經典的高加索白人長相。

男人的左手戴著一枚刻滿銘文的粗壯骨戒,就是這枚戒指引發了彼得的猜測。

骨戒跟彼得的防禦魔戒是同款型別,但很明顯,他手上這枚要比彼得從拍賣行拍來的高階許多,一枚恐怕能頂他五枚。

這個世界的魔法師屬於高階知識分子和資本家的結合體,少一樣都玩不轉。

兩人都在冒險家公會站下車,恰巧同行了一段路。

男人走進了公會大門,而彼得左轉,前往車伕介紹的魔法制品店。

冒險家公會大樓猶如一座巨大的的白色風帆。十二組白格子釉瓷質地,如龍鱗般的貝片結構層層疊疊,組成了大樓主體,銜接處用玻璃連線,鋼纜將貝片結構與最高處的龍骨狀風帆相連,氣派非凡。

這樣的建築,哪怕放在地球上的任意城市中,都能成為網紅打卡點。

這個世界的建築師卷的爆棚,畢竟沒手機玩只能搞藝術,繪畫帶來的成就生前享受不到,音樂歌劇又是富人的玩具,但建築不一樣。

雅俗共賞,建的好功成名就,建不好也有工程款會所嫩模,畢竟在任何世界搞土木都是暴富的快捷途徑。

冒險家公會後頭是一大片公園,穿過公園就是彼得的目的地,冒險家集市。

公園裡記錄著阿克奈茲冒險家的輝煌歷史,畢竟這裡曾經出過一位勇者,第二勇者的白銀雕塑就豎立在公園正中央的噴泉上。

彼得抬頭望去,勇者騎馬持劍,挺英霸的。

公園四周還有著勇者小隊各個成員的肖像,個頂個的美女,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盧浮宮。

如果實物以畫面為準的話,第二勇者確實爽得令人嫉妒。

在雕塑與精心裁剪的名貴綠植下,還躺著冒險家。

他們打著地鋪,大冷天睡在公園裡,有椅子睡椅子,沒椅子睡草地,各個都一副嗑藥嗑大了的模樣,精神萎靡,面容憔悴。

彼得見怪不怪,來這三年了,也清楚所謂的冒險家是什麼貨色。

跟異世界番劇給的刻板印象根本不一樣。

說直白點,就是無業遊民網咖大神美國倪哥社會不穩定因素百分百純血統的街溜子,結合了一切人厭狗嫌的特質取其糟粕去其精華的神奇群體。

百分之九十五的冒險家都是白銀階以下的底層日子人,這幫人沒有什麼戰鬥力,危險的任務接不了,複雜的任務又沒那腦子,只能每天蹲點保安的活或找找鐘點工,賺到錢不是拿去嫖就是飛葉子,主打一個活過今天莫問前程。

這個世界畢竟不是生產力高度發達的地球,封建落後的君主制下每個國家都有一大批這種人,不肯老老實實工作,又眼高手低,但不安置又不行,於是統統攆來當冒險家,起碼能接點活幹不被餓死。

這也導致了冒險家幾乎與流氓掛上了鉤,毫無浪漫氣息。

彼得記得遊戲中是沒有冒險家這個職業的。在遊戲裡的那個黑暗年代中,冒險家是象徵著榮譽的稱號,用來傳頌那些為人類延續而踏入黑暗荒原的勇者。

他對現如今的文明已經隱隱有了一些猜測,但還缺乏證據,學習歷史這件事,必須得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