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

作為荒界都城,其核心所在,其繁華自然非是別的城池可以比擬,那高大巍峨的建築,以及格外寬闊的青石板路和商鋪,其繁華程度就是比起人類世界最熱鬧的城市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惜,再如何的繁華,那也只是屬於那些荒人老爺們。

跟舊人們沒什麼關係……

數千萬舊人同時湧入了永夜城,其中不少經濟還算寬裕的,能住的起低階的客棧……高階連鎖客棧自然是專為荒人老爺們建立,舊人與狗不得入內。

而大多的舊人,僅僅只是懷揣著一個夢想來此。

想要成為高高在上的荒人老爺們……

為了這個夢想,他們可以吃糠咽菜,再大的苦都可以承受。

但當夢想破滅之後,卻只剩一地殘渣,被殘酷的現實碾壓的粉碎。

一處殘破的牛棚。

夾雜著腐朽的味道和動物糞便的臭味,讓人掩鼻不願進入。

尤其寒風呼號,更給這四處漏風的牛棚裡帶來冰冰的冷意。

而此時,一名年輕舊人正自蜷縮在牛糞邊上,藉著牛糞那些微的熱量來給自己供暖,他渾身青紫,顯然受了不輕的傷……但可惜無錢醫治,而對他而言,最大的憂慮反而不是身上的傷,而是如果不找到別的可供取暖的地方的話,他可能很快就會被凍死。

“不公平,這不公平!!!”

南希口中喃喃說著,眼底滿是憤怒和不甘……如果是從成為荒人的選拔中被篩選下來的,他雖然不甘心,但好歹還能接受這個結果。

但事實上,當他到了荒人們為舊人設立的選拔地時,卻被那些荒人們給認了出來。

認出了他就是那些傳過訊息,但卻害他們白白跑一趟的罪魁禍首。

於是乎……

他根本就沒能進入其中。

而是直接被狠狠的打了一頓,然後便被勒令滾了。

哪怕南希捱打之後,再三表示每一箇舊人都有資格參加選拔,這是他的權利,不能被任何人剝奪。

可惜,誰會聽一箇舊人的話?

所以南希又捱了一頓。

眼見如果不走,恐怕自己要被活活打死,南希只能拖著不甘而又疲累的身體離開了。

誰能想象的到,一念之差,他竟然不僅未能獲得獎勵,更徹底喪失了成為荒人老爺的機會。

此時南希已經凍的嘴唇烏紫,又飢又渴,卻不敢離開牛棚,因為他害怕一旦離開,立即就會有人搶佔這個位置。

舊人們不敢隨意起爭執,因為一旦擾亂了永夜城的治安,被那些荒人老爺們發現之後,很可能會被不問緣由的直接全部處死。

所以南希可以在這裡,但如果他走了別人佔了這裡,他也就會徹底失去這裡。

“早知道,就不幹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南希凍的渾身顫抖,喃喃說道。

“後悔出賣我了嗎?”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問道。

“誰!!!”

南希機警的抬頭,睜著腫脹的眼泡看向了周邊,卻只見到一道身影靜靜的立在牛棚之外。

“範……範崢。”

南希眼底閃過一道懼意,驚叫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不怕荒人抓你……你是來殺我報仇的嗎?”

“我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惋惜,惋惜你錯失了這麼一個良好的機會。”

方正走進了牛棚之內。

看著南希渾身是傷,他伸手向著南希點去。

南希驚叫道:“你想幹什麼,離我遠點,不然我會叫的,我一叫起來,會有荒人護衛經過,他們會把我們都給殺掉的,不對,我一叫的話,你就完了,我還能得到天大的功勞,我能成為荒人老爺。”

“那你怎麼不叫,你恐怕也已經明白了,就算你叫了,就算我被抓了,功勞也落不到你的身上,倒不如說你會很礙事,而礙人的舊人會落個什麼下場呢?舊狗?他們是這麼稱呼我們的吧?”

方正將手收回。

南希那驚慌的聲音慢慢止息了,看著自己身上已經完全消失的傷痕,身體暖暖的,好像泡在溫水裡一樣,當年母親還活著的時候,他也曾有幸洗過熱水澡,那種感覺,真的很舒服,好像有股氣流在體內遊走,走到哪裡都很舒服。

他驚訝道:“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方正問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被通緝?”

“難道不是殺了荒人老爺嗎?”

方正冷笑,“什麼地位的荒人老爺,竟然讓整個永夜城,不對,現在正在向外輻射,很快,枯土城、凌風城還有寂靜嶺等地都會有我的通緝令,所有的荒人們都會出動,因為他們的王,荒帝已經下了指令,必須親自抓住我,活的。”

“王?”

南希呼吸都凝滯了,那是對他而言太過高高在上的人物,高高在上到讓他都有些不敢稱謂。

他問道:“為什麼?”

“因為舊人是不可以擁有力量的,舊人們一旦擁有了力量,荒人們的統治便要轟然倒塌了,將由我們舊人統治荒人,你認為荒人會容許這件事情發生嗎?”

方正話音落下。

南希心臟便猛然間一陣收緊,只感覺天地隨之一陣暈眩,只有面前這道人影,越發的巍峨高~聳,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而已,卻如山嶽傾頹,轟然倒塌向著自己砸倒而來……

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是威壓,一定是威壓了。

而且是比荒人的王還要來的更為可怕的威壓,太可怕了……我竟然……

南希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縮緊了。

片刻之後。

雲淡風輕,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錯覺一樣,但南希知道,這不是錯覺,自己渾身上下已經大汗淋漓,這是真的。

“舊人的數量是荒人的十倍還多,如果舊人們也擁有力量的話,那麼將會由舊人統治荒人,”

方正問道:“你沒辦法成為荒人?南希,你為什麼要成為荒人,是因為荒人老爺這四個字嗎?如果是的話,那你是想當荒人呢,還是想當老爺呢?”

南希激動的看著方正,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

“你合格了。”

方正微笑道:“我一路交好你,與你締結友情,你事後卻為了己身的發展,毫不猶豫的出賣了我,真正的強者就是需要斷情絕愛,南希,你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的活著嗎?想成為荒人的話,就留在這裡等待那萬中無一的機會,但如果想成為老爺,也許我可以幫你。”

南希看著方正,激動的渾身顫~抖。

這個舊人,他明明是個舊人,但他竟然比荒人的王還要強。

剛剛,剛剛自己親身體驗到了,那種可怕到極致的威壓,是任何一個荒人都不曾給過他的。

連荒人的王都不曾。

“我願意,我願意!!!”

南希激動的跪倒在地,叫了起來。

方正點頭道:“很好,你有天資,有韌性,你可以成為最初擁有力量的人,我之所以考察你,就是因為我知道,你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什麼人?”

方正淡淡道:“我想讓你取代荒帝,成為舊人之主,統治這方荒界的人,不對,到時候,荒界要改名為舊界才行了!”

他認真道:“我有一個夢想,我想要荒界的舊人們人人有書讀,人人有功練,大家可以和平的曬著太陽吃著美食,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只能做一個泥巴腿子,把自己一生的心血都奉獻給荒人老爺們,而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南希,你願意幫助我嗎?”

這話一出,南希瞳孔頓時猛然收縮。

看著方正的眼神,已是一片夢幻,人人有書讀,人人有功練?

這想法太瘋狂了。

但……但眼前這人是比荒帝更強的人。

如果舊人可以擁有力量的話。

舊人的數量是荒人的十倍,如果舊人能擁有力量的話,為什麼荒界不能改名叫舊界?

這個人,可是比荒人最強的荒帝還要更強啊。

看著南希那本來渾濁的眼神裡,逐漸湧起野心……

方正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舍心印效果確實上佳,剛剛給他種下舍心印,然後稍稍收縮一下他的五臟,就能讓他體會到面對絕世強者的感覺。

他以為內臟收縮是恐懼帶來的感覺,事實上,他內臟真的收縮了,嗯……物理層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