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莊園。

雙月高懸,清輝灑在地上。

院子裡的四兄弟正在各自警戒,實際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這會兒是衛殿鳶正在講述自己在北地的遊戲生涯。

“……哥德羅城一到九、十月份就大雪紛飛,不是跟你們吹,我回個城就跟回了家一樣,太親切了,還有……哎喲臥槽!?”

“鐺”的一聲後,一抹火花映亮了空氣。

一柄刺向衛殿鳶的短劍被匕首攔下。

夏老師的身影緩緩浮現。

與他一同出現的是身穿盔甲的牙。

他手裡握著兩柄短劍,身為四級獵魂者的他對此十分詫異……

自己明明是奔著這具古怪的黑色骷髏來的,卻不想仍被這名遊蕩者擋住。

看樣子是在對方提前發現了自己,可他對此毫無察覺。

這潛行到底修煉到了什麼境界?

薩總:“你就說吧,是不是故意的?”

夏老師:“什麼故意,我怎麼聽不懂?”

捉羊:“他的意思是,你明明發現這孫子了,卻不預警,是不是想嚇衛哥一跳?”

夏老師:“嘿嘿,我就想聽他說哎呦我草……”

衛殿鳶:“你特麼的……”

還沒等牙後退,斬骨刀和箭矢便一齊向他襲來。

那具黑色的骷髏身上也湧起了火焰。

在月色下,漆黑的烈焰燃燒的格外深邃,猛的向他襲來!

即便那上面湮滅的力量沒有多強,牙也絲毫不敢沾染。

他向後跳開,身形鬼魅地融入夜色。

再等等機會吧。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身穿亮銀色盔甲的骷髏大踏步靠了過來,然後一腳踩下。

轟!

金色的烈焰在地上綻放開來,如一盆傾倒的水,瞬間四散。

火舌舔舐著透明的軀體,迅速勾勒出兩條腿的輪廓。

空氣一陣扭曲,牙跌跌撞撞地出現在火圈邊緣。

他的盔甲上驟然浮現起一層暗紫色能量,火焰隨之熄滅。

“暗影斗篷!斗篷!是斗篷!別讓他跑了!”

夏老師嗷嗷叫著衝了上去。

牙有些懵。

他不理解這個對手為什麼突然放棄潛行,相當不專業地朝著自己莽了過來。

剛才那一次交手他已經察覺對方的力量和速度都遜色於自己,這不是找死嗎?

然而對方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機會,攻勢如同疾風驟雨一般連綿不斷。

叮叮噹噹

四把籠罩著紫光的武器高頻碰撞,兩人周遭的空氣都被籠罩上了一層暗紫色。

在夏老師不顧能量損耗的情況下,八級暗犽擊的增幅勉強彌補了兩人基礎數值的缺失。

剩下的,就用戰鬥經驗來補足!

牙越打越心驚。

但比起這個,更令他在意的是,為什麼那幾個傢伙突然都不出手了?

衛殿鳶:“這孫子明明衝我來的,為什麼是你和他打?”

夏老師:“是衝我來的啊,白天他就老盯著我看。”

捉羊:“你放屁,白天伱在老子後面站著呢,他那是在看我!人是我奉獻燙出來的,你起開,放著我來!”

夏老師:“別啊羊哥,哥們好不容易遇上個會技能的,你就別跟我搶了,你說你跟他打能收穫啥呀?”

捉羊:“能收穫海量的情緒價值。”

夏老師:“……”

薩總沒有參與討論。

但他已經默默退到了圍牆外,站在浮空城的正下方與莊園之間的必經之路上。

他記住了對方的氣味,也找好了角度。

彷彿老練的獵手,在默默等待著獵物逃離的剎那。

幾人嘴上雖然爭執不下,但卻很有默契地沒有插手這場“內戰”。

牙也漸漸將提防對手的心思收了回來,安心應付起面前的對手。

也許是亡靈執行指令時本就這樣?

他如此想到。

忽然“鐺”的一聲,他的短劍被對方彈開。

緊接著一把黃綠色散發著枯萎氣息的匕首遞到面前!

糟糕!

牙來不及躲避,身體突然軟化成一灘黑色的液體,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與此同時,這團液體彷彿影子似的融入地面,下一瞬便出現在七八米外的地方。

而這個時候,那兩個觀戰的骷髏都動了!

牙心中駭然。

原來之前那不是呆呆地站著,而是在“虎視眈眈”地看著!

自己就像誤入狼窩的雪狐,正在被一群餓狼流著口水盯著卻不自知……

不行,不能久戰。

要走!

“暗影穿梭!!!是暗影穿梭!!”

夏老師太激動了,大喊道:“爹!薩總你是我爹!幫我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別叫了別叫了……”

三根箭矢在牙重新出現的剎那飛抵他身前。

牙一個閃斷腰的鐵板橋躲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這哪裡來的冷箭?

然而這還不算完,箭矢如連珠炮似的射了過來。

“這種極限距離的暗影穿梭,大概有三級水平?”

薩總往前跑著射了兩箭。

他又掏出蠍尾針單手壓了三連發,逼對方改變了逃跑方向。

夏老師:“是三級,別下死手,看看他還會什麼……臥槽,火雨?”

牙的正前方,天空忽然飄下細碎的黑色流火。

要不是他忽然舉起短劍對著天空揮舞,眾人還發現不了。

衛殿鳶:“那不至於,簡單的控火小技巧,叫它火雨也太埋汰我了。”

夏老師:“那叫它暗影毛毛雨得了。”

衛殿鳶:“……你還挺有才。”

薩總的箭和弩矢,再加上頭頂飄落的“暗影毛毛雨”,牙的去路完全被封死。

他就納了悶了。

這就是梅諾先生口中‘正常’的應激反應嗎?

這未免有些太應激了吧?

沒等他離開莊園範圍,那個身材高大、穿著亮銀色盔甲的骷髏又追了上來。

一腳聖光烈焰踩在地上,把他的去路封死。

事到如今,牙也準備拼命了。

一旦對方全部湧上來,他多半是逃不掉的。

然而就在他準備絕地反擊的時候,對手又主動退開了。

什麼情況?

牙有種被人玩弄的惱怒。

對方讓出一個缺口,而缺口的對面是……

“我特麼來辣!”

夏老師歡呼雀躍地衝了上來,和牙重新纏鬥在一起。

他好久沒這麼渴望戰鬥了。

“謝謝各位兄弟,太謝謝了!你們真是我爹,讓我打完這場內戰好嗎?

“這孫子會暗影斗篷,還會暗影穿梭,興許還會暗影步呢,哥們學會一個都贏麻了!”

捉羊:“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能咋辦。注意點吧,別讓他越過那條線,咱們警戒範圍就這麼大。”

薩總:“被海涅發現了怎麼辦?為啥不一起上?”

衛殿鳶:“興許我們仇恨不連鎖呢?”

捉羊:“有道理啊,各幹各的,繼續巡邏吧。”

然而一轉身,他就瞥見了一道熟悉身影,不由得心裡一虛。

“壞了,海涅怎麼來了……”

此話一出,幾人都有種半夜裡不睡覺爬起來打電動,扭頭一看父母就在旁邊觀戰的驚魂之感。

雖然都是骷髏了,但這種恐懼卻彷彿刻進了靈魂深處。

牙只感覺壓力陡然一輕,對手竟然默默退了回去。

他先是錯愕,隨後才看到海涅從城堡的陰影中走出。

雙月之輝照亮了他寫滿起床氣的臉。

海涅倒不是被這幾個貨吵醒,他是被迪倫砸門喊醒的。

迪倫說他的亡靈在院子裡貓捉耗子,讓他下去看看。

海涅本不想管的,畢竟有捉羊在。

這些天來,這位孵蛋畢業的哥們嚴格貫徹自己的思路,處處提醒同伴遵守亡靈召喚物的行為準則,放緩“覺醒”的腳步。

讓巡邏就巡邏,讓警戒就警戒,認真的像個紀律委員。

今晚的行為雖然稍微犯規,但犯規的那部分海涅沒看見,就等於沒犯規。

但迪倫不知道這些。

他雖然嘴硬,卻比誰都擔心聖殿的人死在這。

所以就攪了海涅的清夢。

牙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起碼是和活人打交道了。

他禮貌欠身道:“抱歉,這場戰鬥屬於意外,我這就離開……”

“慢著。”

海涅皺眉:

“我讓你走了嗎?”

既然送上門來了,那完全沒有放過的道理。

能讓夏老師豁出去管隊友叫爹的對手,必然有著不俗的戰鬥價值。

牙愣住了,原本鬆弛的肌肉頓時緊繃,做出了應敵的姿態。

薩總驚呼:“臥槽,有戲?”

捉羊:“理論上我們這時候該警戒了!”

羊哥都發話了,剩下三人便一邊驚呼臥槽一邊進入了備戰狀態。

夏老師遁入空氣,薩總握緊了弓身。

衛殿鳶的魂火裡溢散出暗影能量,燃燒成烈火出現在掌心。

至於捉羊,則乾脆站在了海涅身後。

附魔了中級聖光庇護的亮銀色鎧甲在月光下折射出聖潔的光輝,在眼前的場景裡顯得極為魔幻。

一滴冷汗從牙的額頭滑落。

完了。

這活人還不如亡靈好打交道……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誤會,都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