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之坐上市裡的班車時,心裡感慨萬千。

昨天閆老師來電話了,說是電視臺採訪定在三天後。

夏幼之只能趕緊動身來找她哥了。

這還是她重生後,第一次去市裡。

夏幼之在疲憊和亢奮交替中,車到了市裡。

夏幼之有些疲憊地下了車,看著眼前的市區車站,眼眶有些微紅。

多少年了?

她終於再次回到了市裡。

“姑娘,要去哪裡?”

一個年紀五十左右,曬得黝黑的大叔騎著摩的在夏幼之跟前轉悠。

九十年代初的車站,摩的搭客還是比較多的。

夏幼之沒有理會摩的師傅,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公車站。

人潮擁擠。

又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帶的行李,夏幼之猶豫了一下,“去濱江區海獅路多少錢?”

濱江區正是海州市新建的新區,夏國民和夏清波就是在那邊的工地上。

“兩塊錢就行,那邊遠。”摩的師傅熱情地說道。

雖然這姑娘長得嬌俏,氣質又好,但看身上的打扮,應該是從鄉下出來的。

這海州市,應該是第一回來。

“師傅,你這價格也太不實誠了,我還是去搭公車吧。”

夏幼之淡淡說道,提起行李就要往公交車站走去。

一旁其他虎視眈眈的摩的師傅就要上前去搶客。

“哎,姑娘,價格咱們好說,我們商量商量。”摩的師傅趕緊上前拉住夏幼之。

夏幼之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這個大叔,“叔,不瞞你說,我在海州市長大的,距離怎麼樣,我一清二楚。”

“那行,你說吧,到底多少錢?”摩的師傅也不開價了。

“五毛。”夏幼之說道。

“那不行,一塊錢過去都虧,你這砍價砍得太狠了點吧,你添點。”摩的師傅搖搖頭。

夏幼之沒有吱聲,再次拿起行李。

“哎,你這丫頭,咱商量一下呀,別急著走呀。”大叔著急了,“那邊新區,路不好走,好多都是泥路,走得又慢,我這一趟過去,那邊可沒客人回來。”

“八毛。”夏幼之道,“要去就去,不去您也別耽誤我時間,我要去坐公車。”

大叔還在猶豫,看到一旁的摩的已經開上前。

這明擺了他要是不答應,人家就答應了。

“行。我就當開個市了。”大叔咬牙說道。

這趟過去,虧倒是不可能,就是賺得不多。

價格談攏後,摩的師傅也開始變得健談起來。

把夏幼之的行李放在後搭紮好,嘴巴就一路沒停過。

“你說你來看你爸跟你哥的?”摩的師傅好奇道。

“嗯,他們都在那邊工地上幹活。”夏幼之答道。

“那可真辛苦啊,前段時間聽說那邊好幾個工地都砸傷人,你一個丫頭可得注意呀,那工地可亂了。”摩的師傅好心叮囑道。

夏幼之點點頭。

她沒打算在工地住,就是想第一時間見到她爸跟她哥。

她帶了家裡醃製的酸菜和滷肉,自己的行李倒是沒有多少,也就兩件衣服。

但老張叔和老張嬸讓帶了不少東西給張正,還有顧爺爺也帶了點東西給劉國棟,所以行李才這麼多的。

“那邊就一趟公交車,好像最晚四點半吧,你可記著點,不然晚了沒公車搭。”摩的師傅像個老父親一樣叮囑夏幼之。

他家裡也有個像她這麼大的閨女,放在手心寵著,哪裡敢讓她一個人出遠門。

夏幼之看著還是一片荒蕪的工地,敷衍地點頭。

這一片,以後將是海州市最繁華地地方。

最初銷售的時候,沒人看好,都覺得偏僻。

環境倒是不錯,依託了海州市的一條河流,把兩岸建成了濱江公園,中心是核心商務區。

只可惜那時候有眼光的人畢竟少。

很多人都覺得偏僻。

想到後世的房價,夏幼之的心又癢癢的了。

要是有錢,投資這房子肯定沒有錯的。

可惜現在她手頭上沒錢。

看來還是要拼命賺錢才行。

“丫頭,前面就是你說的那個工地了,公交車還不算遠,你走出來這距離也還行。”摩的師傅又開始碎碎念。

他剛剛已經帶夏幼之路過那公交車站了。

“我知道了。”夏幼之說道。

司機幫夏幼之的行李卸下,讓夏幼之檢查下東西有沒有弄壞。

剛剛一路顛簸著過來,就怕把人東西給整壞了。

夏幼之看了一遍,除了滷肉撒了點湯汁,其他倒是沒什麼要緊。

掏出一塊錢遞給摩的師傅,說不用找。

摩的師傅死活不願意收,講好多少錢便是多少錢。

這一幕剛巧被走出工地大門的顧霆深看到。

“幹什麼?”

顧霆深大吼一聲,快步上前。

他看到的是倆人在對一張一塊錢,扯來扯去。

夏幼之看到顧霆深黑著一張臉,趕緊解釋。

一旁的摩的師傅也趕緊掏出兩毛錢遞給夏幼之。

“丫頭,你叔叔對你還挺關心的。”摩的師傅笑著說。

顧霆深的臉更黑了。

夏幼之心裡一顫。

大叔,這該死的嘴。

等到摩的師傅走遠,顧霆深才繃著臉看向夏幼之。

“你怎麼來也不說一聲?還自己搭摩的來?”

顧霆深想到這麼多搭乘摩的出事的女孩子,心裡一陣膽寒。

“是啊。”夏幼之無所謂地回道。

“你就沒點戒心,不怕出事呀?”

“現在白天,能出什麼事。”夏幼之低喃道。

“要等到出事了才知道要緊?”顧霆深直接拉下臉。

“額,也不是這意思,就是那大叔也不是什麼壞人。”夏幼之辯駁道。

她覺得她每次遇到顧霆深,都有種被深深壓制的感覺。

“壞人腦門上寫著‘我是壞人’?”顧霆深譏諷道。

“我都多大了,我自己難不成還不會分辨嗎?”

夏幼之也生氣了,她怎麼感覺顧霆深像管孩子一樣管著自己呢?

這輩子,他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霆深被她不知悔改的模樣氣到。

他人生中遇到這麼多事,每次遇到這丫頭,他都情緒沒辦法控制。

看到顧霆深眼神都變冷了,夏幼之最終還是慫了,“那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還有下次?”

“顧霆深,你有完沒完呀,我都說不會了!”

夏幼之氣極了,轉身提著行李就往工地走。

顧霆深看到,趕緊追上前,一把拿過夏幼之的行李。

“這什麼行李啊,這麼重。”顧霆深驚訝道。

“不知道,老張叔和顧爺爺讓拿過來給張正哥和國棟哥的。”夏幼之搖搖頭。

“你也不知道拒絕,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沒拿廢真該慶幸。”顧霆深冷笑道。

呃。

夏幼之覺得顧霆深真的好幼稚,從剛剛就一直火氣這麼大。

她只能選擇默默閉嘴。

走到工地安全閘處,顧霆深拿過兩頂安全帽,直接給夏幼之扣上。

動作雖然有些粗魯,但卻小心翼翼的護著夏幼之的臉,沒敢用力,就怕劃傷。

在大門處守著的大叔嘖嘖稱奇地看著這一幕。

顧霆深這小夥子他也算是比較熟了。

雖然管著工地,但沒什麼架子。

但平日裡管著工地這幫人,方法也比較彪悍,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就沒見過他這麼溫柔的對待過誰。

工地裡做飯的阿芳看上他,這小夥子愣住沒看一眼。

現在倒是對這小姑娘挺上心的。

不過,這姑娘臉嫩,一看就知道年紀比較小。

顧霆深不知道看守大門的阿叔想什麼,他直接就領著夏幼之進了工地。

本來是打算去市裡見老闆有事要彙報的,但現在只能晚一點了。

下午三點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夏幼之看到工地上像螞蟻般忙忙碌碌的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從來沒來過工地,就算是上輩子,她也沒有進過。

到處是嘈雜的機器聲,不自覺的讓人神經緊繃。

地上的鋼筋水泥,亂糟糟。

一想到她爸跟她哥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她心情就更不好了。

“看哪呢,看地上。”

顧霆深看著心不在焉的夏幼之,大聲提醒。

夏幼之捂著嘴巴,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沒走一會兒,已經落滿了灰塵。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沒穿什麼好衣服來。

顧霆深看著這姑娘瘦瘦小小,還一臉的嬌氣樣,直接就拉過她的胳膊。

“啊!”

夏幼之嚇了一跳,沒好氣地問道,“你幹嘛呀?”

“看你心不在焉的,這裡是工地,安全最重要。”顧霆深一臉嚴肅地說道。

夏幼之點點頭,沒有反駁,任由他拉著自己的胳膊往前走。

走過那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走到了外圍的鐵皮棚宿舍區。

等到了自己房間,顧霆深這才放來夏幼之的胳膊,“你坐在這裡等著,我去叫你爸跟你哥,你別亂跑。”

夏幼之點點頭。

等到顧霆深走出房間,夏幼之才打量起鐵皮屋。

屋子不大,就一張鐵架床和一張用木板搭成的臨時桌子。

雖然簡陋,但看得出顧霆深還挺愛乾淨的。

夏幼之坐在鐵架床,把帶來的東西一一分類好。

老張叔和老張嬸雖然還想帶多點東西給張正,但也知道夏幼之一個小姑娘肯定拿不了這麼多東西。

她也是後面才知道,原來張正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就一路跟著爺爺老張叔。

難怪老張叔不跟其他兒子住,估計也是怕自己的孫子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另一些東西便是顧爺爺準備的了。

因著經常坐顧爺爺車的緣故,她也跟顧爺爺很熟了。

她看得出,顧爺爺還是很愛顧霆深的,只是父子倆也不知道為啥像火星撞地球似的。

說是給劉國棟準備的,但其實應該也是給顧霆深準備了一份。

夏幼之好笑地搖搖頭。

“之之?”

身後傳來了略顯滄桑的聲音。

夏幼之心裡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