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些昏暗,窗簾遮住了窗戶,僅兩邊的縫隙透著一絲光亮。

藉著客廳照進來的微弱燈光,夏幼之看到顧霆深還在熟睡。

那如雷的鼾聲此起彼伏。

幸好這房間隔音做得還不錯,關上門就不怎麼聽得到,不然他們全家都不用睡了。

夏幼之有些好笑地想著。

“怎麼不開燈呢?”

夏清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說著,他便“啪”的一聲開了燈。

晃眼的燈光讓熟睡中的顧霆深,皺了下眉頭,眼皮也動了幾下,但隨即又睡過去。

左腿的傷,讓他腦袋有些昏沉。

但夏清波可不管他受不受傷,一想到這個男人肖想自己的妹妹,心裡就憋了一股氣。

“顧叔,起來了,太陽都曬到屁股了。”

夏清波一把把窗簾拉開,又上前搖了兩下顧霆深。

夏幼之有些無奈,這……她大哥怎麼了?

以前不是一向敬重顧霆深嗎?

怎麼感覺現在跟顧霆深說話,都像吃了槍藥一般?

看著顧霆深都要被他搖散架了,夏幼之有些哭笑不得。

她剛想要上前阻止,顧霆深已經幽幽睜開了雙眼。

“嗯?”

顧霆深睡得有些迷糊。

睜開眼就看到俯身下來的夏清波,他眼神一變,拳頭已先於腦子揮了出去。

“啊!”

夏清波被一拳打倒在地。

這拳頭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

夏幼之趕緊上前檢視,只見夏清波左邊臉頰肉眼可見的青紫。

“你幹嘛打我大哥?”

夏幼之回頭怒瞪顧霆深。

“怎麼了?怎麼了?”

夏母在廚房聽到驚呼聲,趕緊衝進來。

當看到兒子被打倒在地,痛苦地捂著臉頰的時,她愣了一下。

回過神趕緊上前檢視夏清波的傷口,這……嘴角都滲血了。

“不好意思,三嫂,我剛剛睡迷糊了,清波突然俯下身,我不知道,就一拳打過去了。”

這時顧霆深也清醒了。

他十分不好意思,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他的防禦已經出於本能了。

“沒事,這孩子也是,估計也是嚇著你了。”

夏母聽了,只得尷尬地笑笑。

她是十分心疼兒子的,但打都打了,這也沒辦法了。

“好了,之之,趕緊把你哥扶起來。”夏母道,“我給清波抹點藥就行。”

“毛事,媽。”夏清波含糊不清地說道。

剛剛有這麼一瞬間的痛覺讓他心臟都收縮了,但緩過來以後,就沒有這麼痛了。

一想到顧霆深這麼暴力,他更加堅定不能讓夏幼之跟顧霆深在一起的想法了。

要是顧叔家暴幼之,那幼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對於夏清波可笑的想法,顧霆深要是知道了,估計會哭笑不得。

他怎麼可能打夏幼之呢?

夏幼之扶起夏清波,“媽,我房間有跌打藥,你去拿一下,我給大哥擦。”

“之之,你照顧你顧叔吧。”夏母看了一眼愧疚的顧霆深,“我給你大哥上藥就行。”

她留下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深子。

“幹哈……邀……油脂……照顧谷叔……”夏清波捂著嘴看向夏母。

他心裡急,但嘴巴說出來的話又含糊不清。

他都恨不得讓幼之離顧霆深遠點。

“你在說什麼呢?”夏母聽著頭都大了,“趕緊出來,媽給你上藥。”

說著,便拉著夏清波出了房門。

“趕緊起來吧。”看到夏母走開,夏幼之冷冷地瞥了顧霆深一眼。

雖說,這事不能全怪顧霆深,但想到她大哥的臉頰都腫得變形了,她就忍不住窩火。

“你扶我,我有點挪不動腿。”

“你看我這身板能扶得動你嗎?”夏幼之嗤笑。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自己都能撐起來,她在大嶺鎮衛生所的時候都看到過。

而且他剛剛打了她大哥,現在還想她扶他起來?

做夢!

“我真起不來,你看,昨天就因為用力,腿才滲血的。”顧霆深嘆了一口氣。

夏幼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拉我一下。”顧霆深可憐地說道,“不然我真的只能在床上躺一天了。”

夏幼之還是不為所動。

“我現在尿急,難不成你要讓我尿在床上?”

顧霆深似笑非笑地看著夏幼之。

夏幼之表情像吃了癟一般。

這傢伙,真的是……太粗俗了。

她不情不願地伸出雙手,臉上餘怒未消。

顧霆深笑了笑,看著眼前這雙纖細的手,眼神一深。

“快點。”夏幼之催促道。

顧霆深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夏幼之,伸出手上抓住夏幼之纖細的雙臂,一個用力……

“啊!”

夏幼之突然失重往前栽倒。

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趴在了顧霆深的胸口上了。

低沉的笑聲自頭頂響起,笑聲震動著全身結實的肌肉。

“顧霆深!”

夏幼之咬牙切齒地爬起來。

她再信他的話,她就不姓夏。

夏幼之氣沖沖地衝到客廳。

“媽,今天送礦廠的貨呢?我拿去裝車。”夏幼之氣鼓鼓地說道。

客廳裡夏母正給夏清波上藥,聽到夏幼之的話時,她停了下來。

“我已經裝好車了,直接拉去就行了。”

“嗯,那我去送貨了。”

“你不先喝粥再去呀?”夏母看著夏幼之走出屋外,趕緊說道,“時間還來得及,吃了再去。”

“不了,吃不下。”

說完,夏幼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屋子裡。

“這孩子,剛剛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夏母嘀咕。

夏清波擔憂地看了一眼顧霆深的房間,顧叔不會對幼之做了什麼吧?

……

把貨送到礦廠的時,夏幼之特意找到馬大忠說了海州市一中的事。

“這……還有這等事?那你就是宋衛國他閨女?”馬大忠瞪大了眼睛。

原來傳說中的,宋家錯換身份的閨女,竟然是幼之?

“前閨女。”夏幼之淡淡地說道。

馬大忠一噎。

確實是前閨女。

“聽說現在換回去的這個,那是遠遠不及你,我聽我們家那邊說,期末考試都排不上號,怕是最後一名了。”馬大忠幸災樂禍地說道。

這個點還沒到開飯時間,整個食堂空蕩蕩的,只坐著馬大忠跟夏幼之倆人。

看著馬大忠那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夏幼之有些無語,“要笑就大聲笑,我又不會說您什麼。”

“哈哈哈。”馬大忠大笑起來,“我這不是怕你不高興嗎?主要是宋家一向自詡清高,看到他們吃癟,還真是讓人開心。”

馬大忠這下子也不忌諱了,他算看出來了,這丫頭是真對宋家沒感情。

“哎,不過話說回來,丫頭,宋家好歹養了你十幾年,你這也太忘本了吧。”馬大忠故意打趣道。

“那我們夏家不也幫他們家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夏幼之反唇相譏。

馬大忠一噎。

好像也是。

“行吧,我這兩天給家裡打個電話,你放心,市一中這事兒,你別擔心了,好好準備開學吧。”馬大忠笑呵呵地保證道。

一想到宋家最驕傲的孫輩,竟然跟他們馬家走得近,他就樂了。

要是宋家知道,估計得氣瘋了。

呵呵。

不過幼之已經不是他們宋家的了。

夏幼之點點頭,“那就麻煩您了,大忠叔。”

要不是學校那邊一直不給準確的回覆,她也不想麻煩馬大忠。

“平時對我吆五喝六的,現在倒是跟我客氣起來了?”馬大忠笑道。

“我哪裡跟您吆五喝六的了?”夏幼之哭笑不得。

“呵,讓你幫看個菜品,你都說這個忙那個忙的,推三阻四的,一個月也不來一次。”

說起這個,馬大忠就有話說了。

現在夏幼之三天兩頭不在馬山鎮,讓他連人都找不到。

偏偏,這破地方除了她,又沒人能跟他切磋廚藝,更別提給他的菜品提意見了。

想到這事,馬大忠便哀怨地看著夏幼之。

自己這小師父就不能留點時間給他嗎?

“我可沒有推三阻四的,我有時候實在沒空,現在搬到鎮上住了,您有啥就上我家找我。”夏幼之趕緊解釋。

“呵,有個屁用,你都要開學了。”馬大忠氣鼓鼓的。

“那我開學前,把你上回那道新菜改良下,保證口味更好。”

夏幼之只能出大招了。

“那這感情好。”

馬大忠一聽,眼睛又開始冒光了。

事情辦妥了,夏幼之便要回家了。

離開前,馬大忠問出了自己十分好奇的問題,“丫頭,你咋都不問問我為啥能幫你?你都不好奇?”

聞言,夏幼之笑笑,“大忠叔,您認識馬東吧?”

馬大忠一愣,繼而笑了。

這小丫頭夠聰慧。

要是她真是宋家孫女,那這一輩,宋家可就了不得了。

夏幼之看到馬大忠的笑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以前在宋家的時候,她就聽說過,馬東有個二伯一直在外漂泊,常年不回家。

關於這個二伯的說法很多,但具體真假,無從辨別。

至於她怎麼能猜測到,其實很簡單,能在教育系統裡有這麼大能耐的,除了馬家,也沒誰了。

而大忠叔……恰好姓馬。

夏幼之走出礦廠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今早氣沖沖的出來,連早飯都沒有吃,這會兒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都怪顧霆深,誰讓他惹她的。

一想到,下午還得帶他到鎮上的衛生所檢查,夏幼之就又開始莫名冒火。

那人打了她大哥,她還得費心費力去照顧他。

想想都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