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夏父夏母就上醫院送飯了。

留下夏幼之獨自在家。

她看著書桌上的試卷,出了神。

顧霆深……

已經四天沒聯絡她了。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夏幼之皺了皺眉頭。

按照她對顧霆深的瞭解,要是有事,肯定會說一聲的。

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失約呢?

夏幼之心下煩躁。

她放下筆,開啟窗戶。

入夜後,溫度越發的低。

她往天上看去。

今晚沒有月亮,天空如潑墨一般。

呆看了一會兒,心裡的煩躁感消散大半。

正當她想要關窗時,似乎聽到樓下有人在喊她。

夏幼之一愣。

“幼之,幼之,夏幼之,夏幼之……”

樓下的聲音越傳越近,夏幼之趕緊探出頭來。

“夏幼之……夏幼之……”

聲音越發清晰,而那個在黑暗中走來的身影也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張正哥?

夏幼之眯了眯眼睛。

昏暗的路燈下,似乎真的是張正。

“張正哥!”夏幼之趕緊大聲回應。

燈光下的人一愣。

他左右看了一下。

“張正哥,在這兒!”

夏幼之看到張正四處亂看,聲音又拔高了幾度。

隨即,樓下的人反應過來,扭頭往樓上看。

找了一會兒,才看到伸出頭來的夏幼之。

“幼之!”張正拼命地揮手,“幼之,快下來。”

夏幼之剛要點頭,便看到在張正身後,門衛大爺正匆匆跑來。

夏幼之指了指張正後面。

張正一臉疑惑,繼續大聲喊道,“什麼呀?”

夏幼之無奈,只好拿起外套,飛奔下樓。

想來,是剛剛張正哥一路大喊,擾民了。

夏幼之剛下到二樓,就聽到門衛大爺氣沖沖的聲音。

“你這小夥子,趕緊走,這都幾點了,還喊這麼大聲!”

“大爺,我找人……”張正反駁。

“嘿,說你還不聽,哪裡能這麼找人的……”

大爺都要氣笑了。

夏幼之趕緊跑下去。

看到大爺正抓著張正的胳膊,拼命往外拉。

“李爺爺。”夏幼之趕緊喊道。

大爺聽到熟悉的聲音,便轉過頭來,

看到是夏幼之,便笑了笑。

“怎麼了?丫頭,吵到你了?”

說著,大爺又瞪了張正一眼。

“爺爺,這個是我表哥,他是來找我的。”夏幼之趕緊解釋。

大爺一噎。

看看夏幼之,又看看張正。

這……怎麼看都不像一家的。

這小丫頭看著書香氣多濃,這小夥子灰頭土臉、吊兒郎當的……

怎麼會是一家呢?

張正趁著大爺晃神的空隙,掙脫了大爺的手。

“這是我表妹,我就是來找她的。”張正神氣地說道。

聞言,夏幼之眉頭一皺。

她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張正。

張正那股子神氣,瞬間蔫了。

“李爺爺,很抱歉,我表哥剛剛喊太大聲了,下次不會這樣了。”夏幼之微笑著道歉。

大爺看了一眼張正,最終也沒有追究。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這都多晚了。”大爺責備道。

“哪裡有很晚,這麼多燈都還亮著呢。”張正嘀咕。

夏幼之瞪了他一眼。

大爺見狀,火氣又“噌”地一下上來了。

“你這小夥子……”

“李爺爺,您別生氣,我讓我表哥給您道歉。”夏幼之趕緊安撫道。

隨即,她看向張正,“張正哥。”

張正看到夏幼之拉下臉來,只能有些不甘心地道歉。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大爺見狀,便沒有再說什麼。

叨嘮了幾句,就離開了。

看到大爺離開,夏幼之這才把視線看向張正。

“你有什麼事兒嗎?張正哥。”

張正看了一眼夏幼之。

見她眉眼淡淡,以為還在為剛剛的事生氣。

“剛剛是我不對,主要是我不知道你住哪裡。”張正撓了撓頭。

他其實心裡也挺不好意思的。

就是嘴上犟而已。

在他們鄉下,都是隨便喊的。

見狀,夏幼之沒再說什麼。

“張正哥,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她重複問道。

聽到夏幼之的問話,張正的腦袋瞬間耷拉下來。

他嘆了一口氣。

“嗯?”夏幼之不解。

“深哥出事了。”張正低落地說道。

夏幼之心裡一驚。

手不自覺握緊。

“發生了什麼事兒?”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張正抬頭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夏幼之。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到現在了,她還能這麼淡定,這是多不在乎深哥呀?

張正越想,越替顧霆深不值。

“深哥被抓進派出所了。”他沒好氣地說道。

“被抓進派出所?”夏幼之皺眉,“是因為什麼事兒?工地的事兒嗎?”

“深哥什麼時候能為工地的事兒進去?”張正陰陽怪氣地說道。

夏幼之拉下臉來,“直接說。”

張正一噎。

“就是上回深哥去幫你家那什麼老師出頭,揍了那幾個人,人家報警了。”張正沒好氣地解釋道。

那幫人報警?

夏幼之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們不是當天晚上就走了嗎?”夏幼之不解。

都揍成那樣了,照理說會害怕的。

怎麼還敢回頭陰顧霆深一把呢?

“他們是走了,但車沒開多久就又跑回來了。”張正氣憤地說道。

這也是這幾天馬化忠他們查到的。

他繼續說道,“這幾個人第二天就去派出所報案了,深哥當時就被警察帶走了。

當時工地裡好多人看著,都以為深哥犯啥事了。”

這事兒在工地造成的影響特別不好,導致他們還走了一批工人。

現在還有人在鬧呢!

這工期也都夠嗆的。

“那現在怎麼說?”夏幼之問道。

難怪張正會給自己臉色看,這事兒確實是因她而起的。

“現在那幾個癟三同意談判了,深哥那意思是賠點錢了事,而且深哥不讓我們跟你說。”

生怕夏幼之會愧疚。

聞言,夏幼之一愣。

“這個事兒是因為那三個人推了我乾爸,我乾爸現在還躺在醫院,都是事出有因。

如果派出所需要我去證明或者去調查我乾爸,都是可以的。”夏幼之淡淡說道。

她相信趙德成會願意出面的。

畢竟,顧霆深是為了幫他們。

聞言,張正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

“深哥那意思就是怕警察找到你們學校,對你影響不好,所以才想扛下這些事兒,而且深哥也不讓我找你,我是自己跑來的。”

怕夏幼之誤會,他還是解釋了一嘴。

之前聽過深哥說了幼之的住處,他也只知道個大概。

才有了今晚這出。

如果不是氣憤那幾人訛太多錢,他原本也不打算來找夏幼之的。

“我明天去一趟派出所。”夏幼之皺眉道。

明天週日,她不需要上課。

“那行,到時候我也過去。”張正道,“有啥事明天再說吧,我就先回去了。”

夏幼之點點頭。

張正剛走兩步,又頓了一下。

他緩緩轉過身來。

眼神有著夏幼之從未見過的認真。

“幼之,如果你不喜歡深哥,那你就直接告訴他,別再讓他……越陷越深了。”

深哥那模樣,他看了都心疼。

為了夏幼之,這麼粗野的人,竟然心細到每一件事都為她考慮周全。

聞言,夏幼之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正。

張正也沒再多說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夏幼之一眼,轉身離去。

寂寥的深秋夜晚,一個身材纖細,扎著馬尾的姑娘,在路燈下站了很久。

秋風吹拂她的秀髮,她卻一動不動。

……

次日,早晨。

夏幼之隨夏父夏母去了醫院。

她把這件事告訴了趙德成。

但趙老二的那封舉報信,她隱瞞下來了。

現在趙德成身體還在恢復,她擔心有個萬一。

那就麻煩了。

趙德成聽到後,果然氣憤不已。

“幼之,你跟警察說,有什麼事兒,我趙德成不怕作證!”

趙德成捂著胸口,氣得臉色漲紅。

他二哥,竟然這麼無恥!

夏幼之點點頭。

她安撫了一下趙德成,便前往派出所。

見到顧霆深時,他正趟在拘留室的長椅上。

雙目緊閉,嘴唇緊抿。

看著一臉的兇相。

這個場景夏幼之覺得似曾相識。

上回,他打了許星洋也是這副場景。

顧霆深聽到腳步聲,沒有睜眼。

他有些不耐,“怎麼又跑這兒來了?不是說讓你不用來了嗎?好好幫老子看好工地,那可是以後老子的老婆本。”

他以為來人是張正。

夏幼之一愣。

在她面前,顧霆深不曾這樣說話過。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人要不冷得不願意多說一句,要不就是小心翼翼地看她臉色。

等了一會兒,見來人不說話,顧霆深這才睜開雙眼。

他的視線慢慢地移向鐵柵欄外。

之之?

他瞳孔一縮,人立馬跳了起來。

“你怎麼來這裡的?”

他眉頭緊皺。

隨即意識到自己說話太大聲,又不自覺地降低聲量。

他看了看夏幼之身邊的警察,又看了看夏幼之。

隨即,他低吼道,“張正那小子找你了?”

等他出去,非得宰了他不可。

夏幼之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好幾天沒洗澡了吧?

身上穿的,還是工地上的那套帆布服,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

頭髮凌亂,鬍子拉碴。

像極了一個流浪漢。

顧霆深看到夏幼之一直看著自己。

他這才想起自己好幾天沒梳洗了。

他心裡有些緊張,手不自覺地梳了兩下頭髮。

做完動作,又眼勾勾地盯著夏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