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真倒黴。

林仁亮恨恨地想。

昨天臨近下班那會兒,馬局長來了。

問了關於市一中那什麼學生,哦,夏幼之的事。

本來學生升學獎懲這塊兒平日一直是他分管的,也沒見馬局長插過手。

但昨天馬局長一來就直奔主題,他就知道壞菜了。

當初宋衛民找自己說這事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小事兒,他就一口答應了。

剛好也有人舉報這夏幼之,那這下剛好做個順水人情,直接開除學籍得了。

沒想到這事竟惹來了馬局長,還這麼詳細的過問情況,嚇得他一身冷汗。

馬局走的時候只淡淡說了一句,“是個好苗子,能衝京都大學,開除可惜了。”

說完,便離開了。

想他林仁亮都在官場多少年了,這話哪能聽不懂。

就是這林幼之不僅不能開,還得好好供著。

沒想到今天上午剛要吩咐底下的人,趕緊通知海州市一中撤銷夏幼之的處罰。

更沒想到省廳下來人了。

這……直接都要把他嚇癱軟了。

這夏幼之到底是個什麼人呢?

驚動這麼多大領導?!

想到因為這事對自己仕途有影響,林仁亮悔得腸子都青了。

都怪那宋為民。

但悔恨已經沒有用了,他想了想,還是親自給海州市一中校長打個電話。

……

當夏幼之再次接到海州市一中教務處的電話時,對於這樣的結果,她並沒有感到驚訝。

畢竟海州市一中的局長姓……馬。

馬家和宋家素來面和心不和,所以不可能去幫宋家的。

所以,這一局她穩贏。

讓顧霆深幫忙,只不過是她為這件事上一道鎖而已。

呵呵。

當宋敏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家二叔。

“二叔,你這不是說保證讓宋幼之走不進市一中的大門嗎?你……你怎麼能這樣呢?”

對於這樣的結果,宋衛民也是十分意外。

這十拿九穩的事,他也沒想到會出岔子。

“我不管,二叔你再去幫我走走關係,一定不能讓宋幼之進到海州市一中。”宋敏靜咬牙切齒地說。

“敏靜啊,這事兒有點難辦了。”宋衛民露出為難的神色。

宋敏靜不敢置信,自家二叔可是從來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的。

為了讓她開心,多難他都會做到的,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二叔這麼喜歡她。

“我不管,我就不要夏幼之進海州市一中的門。”宋敏靜有些鬧騰。

“幼之進市一中,你別理會她就行了。”宋衛民安撫道。

“不行,她就不能進市一中。\"宋敏靜不依不饒道。

宋衛民被宋敏靜弄得有些不耐煩了,“那現在也沒辦法了,市一中都通知她了。”

聞言,宋敏靜一愣。

還想再說什麼時,就看到宋衛民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

她心裡一驚,原本還盛氣凌人的臉立即哭得梨花帶雨。

“二叔,我也不要求別的,我真的不喜歡夏幼之,她從小搶了我的東西,讓我在那種地方生活了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你知道那是什麼生活嗎?

那裡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幹很多家務,這種悲慘的生活是她夏幼之造成的,所以我真的不想再見到她。”

宋敏靜可憐兮兮地看向宋衛民。

宋衛民覺得頭都大了。

雖然也知道宋敏靜說這話有水分,但畢竟她確實在那窮不拉幾的地方生活了這麼久。

“敏靜,不是二伯不幫你,而是這次夏幼之背後也有人。”宋衛民嘆息道。

他覺得折了面子,不想在侄女面前說。

“背後有人?”宋敏靜一愣,停止了哭泣,“誰?”

“馬家。”

宋衛民看了一眼自家侄女。

“馬家?”宋敏靜呆呆地問道,“馬家就那麼厲害?”

宋衛民不知道怎麼跟宋敏靜解釋裡邊的利害關係。

海州市這幾個大家,在各自的版塊都是響噹噹的,就算是宋家,在教育這塊,那也是難以跟馬家匹敵的。

“只能說這幼之是運氣好吧。”宋衛民恨恨地說道。

這次被殺個回馬槍,他也是心中有氣的,但也無能為力,畢竟這種事,不能動用宋家的勢力。

如果,為了這麼一件小事鬧出醜聞,老爺子非得削了他不可。

看宋敏靜還一臉的震驚,宋衛民趕緊寬慰道,“讀就讀吧,回頭來了海州市,二叔幫你整治她。”

聞言,宋敏靜只能勉強地笑笑。

她怎麼可能讓她來。

就算來,她也不可能讓她這麼舒舒服服來的。

在宋衛國離開宋家後,宋敏靜眼神陰森地看向窗外。

本想叫她吃午飯的幫傭都不敢上前。

與此同時,馬山鎮這邊。

夏幼之收拾著行李,夏母也開心得忙上忙下。

“之之啊,這個你拿給沈老師。”

夏母笑呵呵地拿著一大袋蘿蔔乾走進房間。

“媽,這是咱自己家曬的?”

夏幼之收拾行李的手,頓了一下。

她怎麼不記得家裡有這玩意。

夏母笑了笑,“是我去年冬天的時候曬乾的,一直存著呢。我怕你不愛吃,所以一直沒拿出來炒,剛巧,沈老師愛吃就拿給他們吧。”

自從昨天聽到夏幼之說,一中來電話讓她趕緊回去報到,她的心就定下來了。

之之說,她高中的班主任沈老師,待她像自己女兒,她作為母親的,沒啥拿得出手,聽到沈老師愛吃蘿蔔乾,她就趕緊把家裡的存貨拿出來。

“媽。這有啥不愛吃的,你煮的我都愛吃,我又不挑食。”夏幼之笑道,“不過,這次倒是可以先給沈老師,正巧我也不知道該送她點什麼,這個就正好了。”

要是送太貴重,沈老師也不收。

送這個,沈老師就推脫不得了。

夏母聽到夏幼之的話,心裡十分開心。

看到那行李袋也就三兩套衣服,而且顏色不是黑就是灰。

“你說說你,上回給家裡人都買了衣服,咋就不知道給自己買呢?”

夏母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她這閨女懂得為家裡人著想,心酸她把自己那份給省下來。

“媽,我買那個幹啥,我到時候去學校也是穿校服。”夏幼之笑道。

“那也給自己買兩套,媽給你拿錢。”夏母道。

現在家裡的賬,夏幼之都交給夏母了。

起初夏母不肯,但夏幼之說自己去了海州市讀書,那管賬肯定是不行的了。

夏母無奈,只得接過來,但夏母仍然堅持除開生活費和學費,這錢是要留給夏幼之的。

這讓夏幼之哭笑不得。

“行,我知道了,媽。等我到市裡就買。”夏幼之敷衍道。

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把上次沈老師給她的教材放進行李袋裡。

厚厚的一疊書,瞬間把行李袋裝完。

“你記著點,下回兒回來的時候,穿新衣服回來,媽要檢查的。”

夏母見到夏幼之這麼敷衍,便想了這方法。

這話可把夏幼之逗樂了。

“媽,你可真的是越來越逗了。”夏幼之笑道。

果然,人的壓力輕了,心態都能年輕不少。

“你可別轉移話題,趕緊答應。”夏母故作生氣道。

“行行行,我答應,我答應。”

夏幼之雙手舉高,做了求饒狀。

“這還差不多。”

夏母笑呵呵的下了樓。

沒一會兒,夏幼之就收拾完了。

她看了下床頭的鬧鐘,準備可以換衣服出門了。

今天中午她是要到李廠長家吃飯。

起因是,昨天上午她剛接完學校電話,路上就遇到李維的媽媽陳紅了。

陳紅得知她要回海州市讀書了,便邀請她今天中午去吃飯。

“明天剛好週六,我跟你李叔叔都在家。昨晚他還唸叨你來著。”陳紅笑道。

夏幼之聞言,便沒有推脫。

李叔叔和陳阿姨對自己幫助頗多,自己也本想在開學前去拜訪下的。

夏幼之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平時常穿的格子衣,剛想換上,又聽到她媽的聲音。

“之之,這個紅薯幹,一會兒你拿給陳主任和李廠長嚐嚐。”

夏母又跑了上來。

“媽,你這是覺得有了我大舅媽來幫你,所以就可以躲清閒了,是吧?”夏幼之打趣道。

“你這孩子,就愛拿你媽來開涮,呵呵。”

夏母自是知道夏幼之開玩笑。

“行了,媽給你放這兒了,你一會兒出門記得拿。”夏母笑道。

夏幼之點點頭,“知道了。”

她給李叔叔和陳阿姨準備了一些滷味和扣肉,一會兒加上這紅薯幹,再拿一點水果,也差不多了。

“對了,你顧叔這兩天在忙啥呢?早出晚歸的。”

夏母剛要離開,又轉過身來。

夏幼之一頓,“他在忙工地的那樁事兒。”

“你是說你爸那摔下來工友的事兒?”夏母愣了一下,“但你顧叔他腿都沒好利索,這能行嗎?”

“沒事,媽。”夏幼之笑笑,“他不會拿自己的腿開玩笑的。”

“那就好,不過,也希望那大娘能想通吧,這麼幹耗著也不是辦法。”夏母嘆了一口氣。

“希望吧。”夏幼之淡淡道。

但,她們都不是那位大娘,苦楚自然無法體會,所以她也不好說什麼。

她也只能自私地站在顧霆深的角度去考慮這件事了。

唉。

人,終歸是自私的生物。

“好了,你也別想這事了,趕緊換衣服出門吧,上人家家裡做客,別給遲到了。”夏母催促道。

“我知道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