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日日荒度著,就像是攥在掌心的沙,不知不覺就溜走了。

轉眼的功夫,御駕成行溫泉山莊已經整整半個月了。

以往隨侍行宮,宸妃幾乎都是獨佔恩寵,旁人連平分秋色都做不到。

按說此番隨侍溫泉山莊,蕭景珩只帶了四名后妃,那蕭貴人還有著身孕不宜侍寢,宸妃的恩寵更該一騎絕塵才是。

但是這次,卻出了宋昭這麼個例外。

宸妃私下裡算了算,來溫泉山莊十來日,蕭景珩去見宋昭的次數,竟比見她還要多一次。

且宋昭還很討太后喜歡,

聽說太后送給了她一個點翠的簪子,雖然款式普通,點翠也不是什麼精緻手工,但是這麼久以來,太后只給過皇后和宸妃賞賜,如今宋昭還只是個常在,這樣的福氣她竟也有了?

宸妃是最看不慣旁人與她爭寵的,

宋昭失了分寸,她自然要提醒著。

於是她告訴宋昭,讓她最近別總在蕭景珩面前晃悠,要懂得分寸。

宋昭面兒上應是,可就在這天夜裡,蕭景珩竟又留在了宋昭那兒。

這下宸妃是徹底惱了,入夜正在自己房中發著脾氣時,惜影正巧來了。

宋昭一入宮,宸妃就安排了惜影去監視宋昭,

惜影倒是事事都向宸妃通報,但從來也沒找到宋昭的什麼錯漏。

可這一次,她卻眼瞅著要‘立功’了。

她奉給了宸妃一封書信,道:“娘娘,這封是宋常在寫給她母家的家書,要奴婢將信送出去。奴婢瞧了上面的內容有些不對勁,便先拿來給娘娘過目。”

宸妃接過家書,躁鬱著將它展開:

【問家父安,女兒在宮中一切都好,近日隨侍溫泉山莊,更得了一樁喜事。

原太后竟與姨娘是幼時閨中密友,太后重情誼,念及姨娘,自也待女兒甚好。

相信有了太后的庇護,女兒日後在宮中的路也不會太難走。

若女兒有幸日後可得一好位份,定當好生孝敬父親。

代問母安。】

“她這是要翻了天!”

宸妃瞧完立時惱了,隨手將書信丟了出去。

迎香立馬將書信撿起來,重新摺疊好後交給了惜影,吩咐道:

“你原封不動將家書給她寄出去就是了。”

是了,宸妃就是再惱,也不能拿這封家書說事。

一來宋昭在家書上也沒說什麼僭越的話,二來若將家書攔下,反而打草驚蛇,要宋昭發現了她身邊被人佈置了眼線。

宸妃憤懣地問惜影,“今兒個皇上去她那用晚膳,她可有說她身子不適,要皇上回去歇著?”

惜影搖頭道:“並未。反而還和皇上相談甚歡,晚膳都沒吃完,兩人就去共浴溫泉了......”

“狐媚子不要個臉!”宸妃怒而拍案,震的自己掌心發麻,“她這兩日還做了什麼狐媚惑主的事?你一一與本宮說清楚了!”

惜影怯懦地回話:“宋常在一直都守著規矩,將娘娘的話奉為圭臬。只是近來也不知怎地,總是將娘娘的吩咐拋諸腦後......”

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宸妃卻知道。

八成是因為宋昭攀附上了太后,有了更大的靠山,所以便對她沒了忌憚。

迎香一邊勸著宸妃息怒,一邊對惜影說:

“你回去好生盯著她,有什麼風吹草動及時過來告訴娘娘。”

說完照例給了惜影幾兩碎銀子,就打發她下去了。

等人走後,迎香才對宸妃說:“娘娘如今是得提防著宋氏了。從前她在後宮無枝可依,所以選擇了投誠娘娘。

現如今太后對她很是喜歡,她必是對娘娘也生了二心。護國公到底也官至正二品,雖說庶出女沒有晉封妃位的先例,但瞧著如今皇上對她的寵愛,只怕是......”

話才說了一半,宸妃忽而眯著眼睛瞪著迎香,聲音發狠道:

“你哪隻眼睛瞧見皇上寵愛她了?”

迎香立馬屈膝下去,結巴道:“奴、奴婢失言。皇上只圖宋氏新鮮,過不了幾日就會厭倦。可太后和宋氏的生母有那樣的淵源,娘娘不得不早做籌謀......”

宸妃雖然心裡有氣,但還不糊塗。

迎香說得沒錯。

後宮中最重規矩的人向來都是太后,宋昭是庶出的身份,即便她來日有福氣能誕育皇嗣,蕭景珩想給她抬高位分,太后肯定也會出面阻攔。

但現在,瞧著太后比蕭景珩還稀罕宋昭,只怕蕭景珩來日要是真的給了宋昭高位分,太后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罷了。

宸妃想了片刻,冷笑著說:

“宋世誠那護國公的官銜是沾了他祖宗的光,輪到他身上,不過是個虛職而已,皇上都懶得搭理他。要不是他哈巴兒一樣巴結著本宮的父親與兄長,他私下裡做得那些上不了檯面的腌臢事,只怕早就被人捅到御前去了,還能有他今日的風光?”

她說著,忽而不屑地冷嗤了一聲,又道:

“她父親尚不過是我寧家養的一條狗,她宋昭又算個什麼東西?”

迎香道:“所以娘娘才更要未雨綢繆。要想讓宋常在死心塌地的當好您的狗,娘娘就得讓她知道,她碗裡的肉都是娘娘賞賜給她的,不是她自己的本事。現在娘娘不高興了,踢翻了她討飯的碗,讓她餓上兩天肚子,她自然就學乖了。”

宸妃想了想說:“護國公家明面上也算是有頭有臉,她這個庶女硬是往上貼,多少也能沾上點光。不過福兮禍所伏,她母家若是獲了罪,這家世反而要成了她的拖累。”

她身姿慵懶的向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說:

“庶出女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但若庶出且還是罪臣之女,縱是她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也再沒了能在御前嘚瑟的時候!”

宸妃這話很是在理,

太后或許不會計較宋昭庶出的身份,但倘若宋昭成了罪臣之女,那麼來日蕭景珩即便想要給她位份,光是前朝那些安常守故的老臣一人念道一句,都夠他頭疼的。

於是宸妃訕笑著說:

“護國公還得替父親辦事,暫時還動不得他。不過本宮聽說,他那個嫡妻姜氏也不是個什麼省油的。日日穿金戴銀招搖過市好不富貴。

去寫封信告訴哥哥,讓他幫本宮盯著點,看能不能找出什麼錯漏來。本宮瞧她還能風光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