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日子,後宮的旋鬥看似歇止。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有孕嬪妃的肚子也一天天變得更圓滾。

到了四月底,眼瞅著蕭貴人還有一個月便要臨盆,宸妃便停了六宮請安。

她十分緊張蕭貴人這一胎,生怕有人會謀害蕭貴人,

於是除了蕭景珩和替蕭貴人安胎的太醫外,宸妃再不許任何人進入永和宮,

平日裡也不許蕭貴人出去,像是圈地為牢,將她給囚禁了起來。

這段時間裡,

因著宋昭不能侍寢,所以宸妃所承雨露最多,

一月裡,蕭景珩總有五六次是招她侍寢或是宿在她宮中的。

但蕭景珩也並未冷落宋昭,

平日得空就會來她宮裡陪她坐坐。

這日,蕭景珩午膳來看望宋昭的時候龍顏大悅,看上去心情十分好。

宋昭笑著問他,“皇上是得了什麼喜事?”

蕭景珩亦笑道:“今兒個朕讓褚太醫去給蕭貴人請了脈,褚太醫說從脈象上看,她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個皇子。”

提到‘皇子’二字,

蕭景珩眼角都笑出了紋路來,又不忘再誇讚宸妃一句,

“也是宸妃上心,將蕭貴人護得很好。朕今日瞧著,她人都養胖了一圈,瞧著豐腴起來。”

宋昭便說:“那可要恭喜皇上了。宸妃娘娘將蕭貴人照料得如此周全,想來來日小皇子平安誕育後,定是身強體健白白胖胖的~”

宸妃要養蕭貴人的孩子,她當然會處處仔細,不容疏漏。

可上心是一回事,焉知這裡面就沒有她對蕭貴人的算計?

孕婦腹中揣著個孩子本就肚子渾圓,若再沒有節制一股腦多吃些進補的東西,一時間體重激增身材豐腴起來,肚子更要被漲得晶瑩剔透。

到時一旦生產,腹部的皮肉驟然鬆垮下去,就極容易形成如溝壑般的紋路,保養不得當甚至還會褶皺發黑,瞧著便駭人。

蕭貴人已經毀了容貌,等生下孩子再身材走樣橘皮遍身,她此生的恩寵怕也就斷了。

當然,

這些事宋昭能想得到,蕭景珩也未必沒有揣測,

但蕭景珩是不會說的。

畢竟蕭貴人進補的好,來日能生下來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在他眼中可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

二人用完午膳後,蕭景珩陪宋昭在庭院裡閒步了少頃,

等到了宋昭該午憩的時候,他就說:“朕前朝還有些事要處理,你且安心歇著。。”

宋昭送他珩出了宮,便回寢殿休息去了。

一覺睡起來,喚雲杉入內伺候她洗漱的時候,瞧那丫頭鬼精靈的一直在偷笑,便問:

“你笑什麼呢?”

雲杉說:“娘娘出去瞧瞧就知道了。”

宋昭帶著好奇去了正殿,抬眼便看見了擺放在膳桌上的兩道甜品,

一道是冰淬酸棗圓子,一道是藕粉杏子糕,

不過賣相看著實在不怎麼樣,不像是雲杉或是御膳房的手藝。

剛想問一句,就聽見殿門被從外推開,

蕭景珩手中端著食盤,上頭盛著一副湯盅,

他與宋昭眸光對上,笑道:“醒得正是時候,來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宋昭驚訝道:“這些都是皇上做的?”

雲杉從旁笑著說:“娘娘睡下後,皇上就回來了。入了小廚房忙碌了半個時辰,親手給娘娘做了這些甜品,可見娘娘真真兒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

宋昭羞色盈面,“雲杉,你別亂說話。”

蕭景珩卻笑意更甚,“這丫頭說得是實話,怎麼你宮裡的規矩,連實話也不叫人說?”

他執手宋昭落座膳桌前,低眉看著手邊的甜羹,道:

“朕第一次下廚沒什麼經驗,你且嚐嚐。”

說著,便盛了一匙話梅酸乳羹,遞到宋昭的唇邊。

宋昭皓齒輕啟品了一口,

湯羹方一入口觸碰到舌尖,便有十足的酸味在味蕾上炸開,

酸得厲害。

饒是如此,宋昭卻連眉心都不蹙一下,反倒淺笑著細細品嚐起來,又頗為驚喜地說:

“皇上好手藝!”

話落便接過湯匙,兀自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蕭景珩問她,“不覺著酸嗎?”

她搖頭,“正正好,否則就吃不出這梅子的風味了。”

蕭景珩對她的回答似乎很是滿意,頷首溫聲道:

“昭兒喜歡便好,也不枉朕忙碌一場。”

瞧著宋昭進得津津有味,蕭景珩便道:

“等下尚書房還有朝臣要來覲見,朕先走了。晚上再來陪你。”

這一次,宋昭是看著他上了御輦的,大抵是真走了。

折返回正殿後,她看著桌上的甜品,只覺口涎都要溢位來,

立馬端起茶盞進了幾大口茶水,將口腔殘餘的酸味壓制下去,

“去院子裡挖個坑,將這些東西埋了。別倒在泔水桶裡。”

雲杉納悶道:“娘娘不是很喜歡吃嗎?且這還是皇上的心意呢......”

宋昭取過一枚藕粉杏子糕遞給雲杉,“你若喜歡,便賞給你。”

雲杉接過,本還笑嘻嘻的,卻在吃了一口糕點後,酸的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嘶......怎麼這麼酸?牙都要掉了!”

小福子一邊收拾著桌子上餘下的甜品,一邊說:“民間常說酸兒辣女,道是孕期好吃酸又不覺著酸,便多半是懷了兒子。不過這樣的無稽之談,想不到皇上也會信?”

雲杉這才反應過來,“那娘娘方才吃了那麼多?就不覺著酸嗎?”

宋昭笑意恬淡,泠然道:

“我覺著酸不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皇上想看我不覺著酸。既然皇上想看,我便做給他看就是了。

否則,豈不是白瞎了他在我這兒忙碌了一晌午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