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陽的喪儀辦得十分簡陋,

不過是給人換上了一身妃位的衣裳,就連夜被送去了妃陵安葬了。

而對於她的安葬,也是十分‘講究’。

蕭景珩一早就已經親自替她安排了棺槨,

那是一方用桃木紫金做成的棺材,棺蓋上篆刻著五鬼符,

尚陽若是被葬在了裡頭,便要被困住了魂魄,生生世世都只能是啟朝的孤魂野鬼。

換句話說,

蕭景珩這是恨毒了她,以至於連死,都不願放過。

*

兩日後的一個晌午,承煜去了尚書房,留在那裡和承歡一併用午膳,

昭華則做了些若馨喜歡的菜餚,此刻正和孩子用著膳。

近來天氣轉熱,大人小孩都沒什麼胃口,若馨只吃了兩口,心思就不在吃飯上了,

見雲杉在一旁哄著承燁,她便湊上前去一個勁逗著承燁玩。

承燁極乖,被若馨逗得咯咯直笑。

若馨亦笑著說:“四弟弟可真乖~阿孃,我從前也這麼乖嗎?”

昭華剛欲回話,卻聽若馨很快又補了一句,

“哦~阿孃那時候不在我身邊~我得隔日去問問宸母妃才好。”

童言無忌,

孩子嘻嘻笑著,哪裡會想到這平常的一句話,會釀給昭華多少辛酸?

不過昭華也只是心下酸楚一瞬,倒並不是特別在意,

畢竟如今若馨對她也很是親近,

她錯過了孩子記事時的成長階段,來日自當加倍彌補才是,又哪裡得空自怨自艾呢?

昭華招招手將若馨喚到了身旁來,盛了一匙豆腐蝦仁餵給她,又問:

“你二哥哥回來也有些日子了,阿孃還沒問過你,你與他私下裡玩得好不好?”

若馨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只等將菜嚥下去了一半,才囫圇道:

“二哥哥總是忙著讀書,不像承歡哥哥一樣愛和我們一起玩。前天二哥哥好容易答應和我們玩沙包,我見他腰間佩著一個劍穗子很漂亮,就拿過來玩了玩,二哥哥還有些不高興了......”

若馨口中的劍穗子,昭華知道是何物。

那是陳氏夫婦送給承煜的,承煜自當珍之重之。

她正想開解若馨兩句,卻此時,小福子躬身而入,低聲道:

“娘娘,皇上的御駕已經入了京都。約莫午時便會入宮。”

“知道了。”昭華淡淡地應了一句,又問:“天璣辦成事了嗎?”

小福子道:“一切按照娘娘的吩咐,都已辦妥。”

昭華頷首應下,轉而笑著對若馨說:

“若馨若是覺得那劍穗子好看,等下你父皇來了,便告訴你父皇,向你父皇也討一個來。方才你跟阿孃說了什麼,也原原本本的告訴父皇,好不好?”

若馨乖巧地點頭,“嗯!好~”

等用完膳,昭華帶著若馨去御花園散了散步,

回宮後,正打算哄著若馨午睡時,蕭景珩便來了。

他來時,於偏殿門外,正聽見昭華在裡頭給若馨講故事,

“母常欲生魚,時天寒冰凍,祥解衣,將剖冰求之,冰忽自解,雙鯉躍出......”

若馨聽罷道:“王詳待繼母都這般好,他可真孝順。以後若馨也要跟他一樣,孝順阿孃,孝順父皇~”

‘吱呀’

蕭景珩推門而入,笑看母女倆道:

“若馨長大了,都知道要孝順父皇與母后了。”

“父皇~”

若馨見了蕭景珩十分高興,

立馬從床上跳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到蕭景珩身旁,纏著要他抱。

蕭景珩一把將孩子抱起,親暱地貼了貼臉頰,

繼而看向昭華,笑意不減道:

“惠妃的事,昭兒料理得很好。朕方才也問過了大學士,說承煜的功課很是不錯。可見從前陳氏夫婦對承煜的教導,是從未懈怠過,昭兒也可安心了。”

本說的是好事,但昭華卻笑意有些落寞地點點頭,

“是啊,陳氏夫婦對承煜很是上心,幾乎是當成了親生子教導著。昔日王詳為繼母臥冰求鯉,想著如今承煜為了他的養父養母,或許也能做到這般吧......”

蕭景珩聽出了昭華話裡的自嘲與酸楚,剛想勸慰她,卻是被若馨搶先開了口,

“父皇給我帶禮物了嗎?”

蕭景珩笑著颳了刮孩子的鼻尖兒,“每月都緊著你喜歡的送,那麼些玩物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若馨小手抓著蕭景珩的衣領,甜甜地撒著嬌。

蕭景珩滿面笑顏,一顆心都要融化了,忙道:

“好好好,若馨想要什麼便說,父皇都許了你。”

“那我想要一個劍穗!”

“劍穗?”蕭景珩不解地笑,“那東西都是男兒郎的把玩,若馨也喜歡?”

“嗯!”若馨用力點頭,“二哥哥就有一個劍穗子,可漂亮了。我想拿來玩,二哥哥還有些不高興,可見那東西稀罕,所以我也想有一個~”

昭華從旁解釋道:“是陳氏夫婦送給承煜的,留著是個念想,孩子捨不得。”

聞言,蕭景珩的臉色也是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

等兩個人將若馨哄睡了之後,執手於庭院內閒步時,聽蕭景珩忽而問了一句,

“昭兒,你對王詳為了繼母求鯉一事,有何看法?”

“百善孝為先,繼母對王詳也有養育之恩,王詳孝順她也是應當。”說著,昭華忽而駐足不前,相望於蕭景珩,轉了話鋒道:

“可這份孝順,臣妾以為只能在民間,卻斷不能出現在宮中。”

蕭景珩饒有興致地挑眉,“哦?怎說?”

昭華道:“養育之恩大過天,連這民間諺語裡頭,都是‘養’恩排在‘育’恩前。承煜自記事起就養在陳氏夫婦身邊,心裡只怕早就把他們看得比親生父母還要重了。”

她說著攥緊了蕭景珩的手,一臉的擔憂,

“蕭郎,不瞞你說,我心裡怕得很。這份孝心,若是在民間自然無妨,可承煜是皇子,他人在宮中,若還念著宮外的養父母,等日後大了再奉了陳氏夫婦為親,那成了什麼了?”

話說了一半,昭華又忽而對著蕭景珩欠身下去,

“蕭郎,臣妾有一不情之請。”

蕭景珩忙攙扶她起身,“起來說話。”

昭華吞吐之間,終是難以啟齒道:

“為免來日隱患,還請蕭郎......給陳氏夫婦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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