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哲目光中透露出驚恐萬狀,伸手到腦後欲推開他,但剛伸到一半便已無力地抽搐起來,眼球上翻,口吐淫沫。

羅衡大怒,煙凰氣聚於單臂,向黑土頸椎劈落。黑土口中不停,左手一格一振,煙凰氣頓時迸散,將羅衡掀翻在地。他的血屠功吸收速度極快,數息之間,羅哲已是形銷骨立,再無生機。

羅衡目眥欲裂,嘶聲道:“還我哲兒的精血!”

撲上去張嘴咬他咽喉,竟是要把他剛吸進去的精血給吸出來。黑土抓住他衣領往後甩出。羅衡此時已經沒有了什麼力氣,撞在欄杆上,頓時頭破血流。但他仍不甘心,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又揮拳去打。

黑土吸完羅哲的精血,意猶未盡,把屍體一丟,轉身扭住他的手臂,獰笑道:“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如你所願,讓你們父子倆一起上路。”

羅衡紅了眼道:“我為你們金涼國做了這麼多,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黑土道:“回報?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就是我對你最大的回報。”

喀喇一聲,將他臂骨捏斷,扳過頭顱就咬。羅衡無力反抗,可憐舟山鎮的一代梟雄,就此一命嗚呼,化為皮囊。

眾人冷眼旁觀,但見羅家父子落得如此下場,卻不覺得有絲毫值得憐憫。黑土滿足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輪視了眾人一遍,竟揚起了一抹邪魅的笑。然後盤腿坐下,自顧自地練起功來。

飄雪道:“好歹他也庇護了你幾個月,你這思恩圖報的方式可真是別緻。”

黑土閉目不理她,吞吐了半晌氣息,才重新睜開眼道:“老子殺不殺他,他都會死。難道你們還能容他活著?”

飄雪道:“叛國重罪,當誅。”

黑土道:“那就是了。我幫你們連審訊的一大堆麻煩程式都省了,豈不快哉。”

飄雪道:“犯我國境者,亦當誅。”

黑土桀桀地笑了兩聲,道:“那我可不同意。”

飄雪見他神態自若,全沒了剛才那種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下起疑,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能做些什麼?”

黑土道:“本來我也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

飄雪道:“知道什麼?”

黑土深吸了一口氣,右掌緩緩抬起,對準了她,道:“這個。”

只見他手掌光芒閃現,驀地裡掌心一股白色火焰暴擊而出,一瞬間衝破囚籠。飄雪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閃電般躲開。

那白色火焰擦身而過,打在她後面的牆根上,轟隆一聲炸開,碎石亂飛,煙塵四起。

等到煙塵散去,爆炸處現出一個深坑,那本來牢不可破的籠子欄杆也被熔出了一個大洞。眾人皆臉色大變。黑土桀桀怪笑,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踏出籠子,道:“這煙凰氣可真是好東西,早知如此,我就不用天天跑那麼遠去吸收那些老弱殘障的精血了。”

飄雪道:“你怎麼會使煙凰氣?”

黑土道:“你沒看見嗎,剛才他們傳給我了。”

飄雪柳眉輕蹙,疑惑道:“血屠功連別人的修為都能吸收?”

黑土搖頭道:“你錯了,我吸收的可不是修為。”

飄雪道:“想來也是,就算你跟羅衡的修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打出這種將級的破壞力。”

黑土笑道:“你也覺得這是將的攻擊是嗎?這麼說,我的感覺是沒錯了。”

飄雪一顆心沉了下來,道:“你是將?”

黑土道:“剛才不是,現在是了。”

飄雪道:“你是突破了?不可能。從二級侍衛長的實力升到將級,正常修煉至少要十年以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跨越上去。”

黑土道:“正常修煉當然是要。但幸運的是,我的功法跟煙凰氣產生了融合反應。”

飄雪驚道:“融合反應?”

黑土道:“不錯。”把雙手舉到眼前,不住感受其中流淌的充沛力量,神情甚是得意,道:“我現在心情好得很。反正你們馬上就要死了,我就跟你們分享一下吧。你們大概只知道血屠功是療傷功法,卻不知其實它另有妙用。”

飄雪道:“妙用?什麼妙用?”

黑土道:“血屠功在吸收精血的過程中,有機率會讓被吸收者和吸收者的功法產生融合。只是因為這種融合反應發生的機率太低,而且對雙方功法的契合度要求極高,一萬次吸收裡都未必能發生一次融合,所以這個秘密知之者甚少。然而融合一旦出現,吸收者的修為必定會產生質的飛躍。就如同我現在一樣。”說完哈哈大笑。

眾人聽了既惱火又無奈,只有滄海這個野路子的初學者半懂半懵,問旁邊的周合道:“什麼是將?”

周合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每個人修煉到了一定階段,都會遇到瓶頸,若突破上去,力量便能得到極大的增長,突破不了,一輩子只能原地踏步。將只是一種官方統稱,並無實際標準,有些地方叫法也不一樣。但類似我們飄雪大人這種實力,要是能再往上突破一層瓶頸,我們就稱之為將。”

滄海道:“侍衛長的等級也是這樣來的麼?”

周合道:“對,侍衛的品級和侍衛長的等級都是如此,各分三等。但侍衛和侍衛長中的瓶頸突破遠遠沒有將級的突破那麼艱難。有些修煉之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突破到將,所以這並非易事。”

滄海心想:“通神奧義裡曾言修煉有七通,不知將是屬於哪一通?”說道:“這個金涼國怪人本來是二級侍衛長,豈不是說他直接跳過了一級突破到將?”

周合道:“是啊,他們這個等級的事情我也不太瞭解,但飄雪大人既然這般說,那就應該是了。”

滄海道:“一級侍衛長和將之間的力量差距有多大?”

周合苦笑道:“你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了。事情恐怕不太妙,有機會的話,你還是帶著你的家人走得遠遠的吧。”

滄海道:“就算他突破到將,說到底也只得一個人,咱們一擁而上,未必就沒有機會。”

周合道:“到了將級,不是單純靠人多就行了的。世上倒也有越階戰鬥的例子,但那畢竟是極少數。至少飄雪大人還不具備那種能力。”

滄海道:“照這麼說,我們豈不是拿他沒有辦法了。”

周合道:“我們這邊以飄雪大人修為最高,且看她怎麼應對。”

滄海向飄雪看去,但見她眉關緊鎖,不像是有應對之策的樣子。黑土錐子般的長臉上裂開一張大嘴笑,更顯怪異,言神中無不透露出極度的興奮,道:“這種萬中無一的功法融合都能讓我遇到,可見天不絕我。誰先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練手了,桀桀桀。”

飄雪五指一握,那破損的籠子發出錚錚的金鳴之音,欄杆扭曲,彷彿被捏作了一團,片刻間便轉化成一個大黑球。球身彈出無數尖刺,轟隆隆地向黑土絞殺過去。

那黑球比之前的大了數十倍,尖刺雙邊帶刃,刃中帶齒,威勢更增。黑土身軀穩如山嶽,待大黑球滾近,猛地一拳擊出。

那拳頭被煙凰氣焰包裹,大黑球尚未與之相觸,便已被拳風熔化,彷彿擊中的不是金屬,而是水球。啵的一聲,大黑球被打散成一片液體,四散飛濺。

黑土道:“一堆破銅爛鐵。”

突然飄雪指決一變,還在空中的黑色熔液宛如受到磁性相吸,紛紛調轉方向,嗖嗖嗖地朝黑土撲將回去。

黑土道:“還來?”又是一拳照最大的那塊黑色熔液打去。拳頭到處,卻覺軟綿綿的,啪嗒一聲,那塊黑色熔液像泥漿一樣貼在了他拳頭上,不由一怔。

就在他這一愣神間,啪嗒啪嗒,其他的熔液前赴後繼地撲到了他身上,蠕動纏繞,遍佈全身。黑土用力甩動,那些熔液粘性極強,竟然甩之不脫。頃刻之間,全身上下便被熔液爬滿,連眼耳口鼻也一併封住。飄雪叫道:“詹費!周合!”

詹費張大嘴巴,一口氣噴出幾十個菸圈。菸圈化為液體,緊跟著澆灌上去,轉眼又在黑色熔液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金黃色液體。

周合隨後將玉錐擲出,託的一聲,釘在黑土眉心處。一股寒氣透將開來,凝作冰霜。冰霜自眉心起始,直至蔓延全身,黑色熔液和金黃液體迅速凝固起來。不消片刻,黑土便如雕塑一般被固定住,動彈不得。

雕塑還保持著甩臂的動作,體表的冰層之下泛著金黃色的光芒,情狀既奇異又滑稽。

滄海道:“解決掉他了嗎?”

周合道:“不,還沒有。”

飄雪叫道:“趁現在,離塵畫,殺!”

張侍衛雙手一揚,離塵畫飛到空中,攤展開來。飄雪、詹費、周合同時伸指點出,三道光芒注入離塵畫。畫裡波紋盪漾,隱隱現出一把刀的形狀。張侍衛足尖一點,飛身到離塵畫前,探手進入畫中,猛地光芒四射,從中抽出一柄刀來。

那刀迎風暴漲,足有十米來長。張侍衛憑空扛起,喝道:“離塵斬!”

巨大的刀刃挾著雷霆之勢,照那黑土雕像直劈而下。突然喀喇一聲,那雕像有裂縫裂開。眾人皆雙目一凝。

轟的一聲,巨刀落下,爆出耀眼光芒,彷彿地面都被劈成了兩半。

漫天碎石中,滄海半眯著眼去看,但見刀身懸在離地一米的地方,獵獵作響,刃端被雕像裡伸出的兩隻手緊緊夾托住,竟是無法再砍下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