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狩獵大會 第五十三章 圍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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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如蜻蜓點水,在湖面上疾步向前。旁邊有個人被他超過,甚是惱怒,伸手來扯。滄海抓住他的手腕,擰了個大風車,騰的一聲,水花綻放,一把照深黑的湖底摜了進去。
附近的其他人見他出手利落,身手不凡,反正現在都還沒上島,沒必要跟這種硬骨頭糾纏,便沒人再來動他。
渡過湖面,修羅島的面貌初步呈現在眼前,但見林木枯萎,枝丫幾乎都是光禿禿的,偶見一些頑強的新芽也是瘦弱伶仃。植被稀稀落落,黃中帶黑,在大片大片的荒土糜沙之中,倒像是一塊塊的皮蘚。由於沒有多少東西遮擋,風吹得肆無忌憚,層層腥風交替疊合,掀起灰塵漫天。
以湖為隔,一邊是繁榮盛城,一邊是修羅地獄,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陣門在長長的湖岸線拉起了一片猶如極光一樣的光幕,參賽者穿過光幕的時候,一塊塊作為憑證的玉牌便會自動生成。參賽者們拿著玉牌,或成群,或結伴,歡天喜地地往修羅島裡面奔去。
滄海揣起玉牌,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便看著人多的地方去。路上有幾撥人問他要不要入夥,均被他拒絕了。與陌生人搭夥,他總覺得不靠譜。
漸漸地,路上人看他的目光就變了,變得不懷好意。因為經過開初的一些爭鬥,每個人都已經意識到,入島之後,必是一番番弱肉強食的殘酷淘汰,單打獨鬥很難走得遠。現在之所以還沒有大肆開打,是因為鎦銖石還沒有出現,對手身上無利可圖,沒有浪費氣力的必要。
滄海本來還不怎麼在乎,但被越來越多的人這樣盯著,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行走在狼堆裡的鮮肉,終究有些發毛起來,正想另外找路走,忽然聽到附近有人叫道:“有人找到鎦銖石啦!”
聞者聳然,皆跟著他飛奔起來。滄海見那些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稍微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好奇之心,便也在後面跟上。
行了大約兩裡,只見兩三百人圍在一棟孤伶伶的廢棄房屋下面。房屋塌了大半邊,依稀可見雕欄描金,想來在一百年前也是屬於皇城的住宅。
房頂塌得只剩下一個旮旯,一男子立於其上,手裡拿著一顆血紅色的晶石,正是鎦銖石。那男子身材高大,二十歲左右卻留著滄桑的短鬚,滿頭亂髮不作絲毫約束在風中亂舞,一雙眼睛半隱藏在髮絲後面,淡漠又凌然生光。
這是上島後發現的第一顆鎦銖石,眾人目光中都露出了一絲貪婪,但似乎誰也不想打這個頭陣,一時無人上搶。
看著這般圍獵的陣勢,滄海有點明白了這個試煉大會為什麼會叫做狩獵大會。
那男子等了一會兒,仍沒有人動手,索性單手高高舉起鎦銖石,一步一步地走下來。
滄海見他面對強敵環伺,非但不露怯意,反而將鎦銖石大張旗鼓地展現出來,一副“有本事不妨來搶”的姿態,不禁有些佩服。
那男子走下廢樓,把鎦銖石往最靠近的一個矮胖子面前一遞,道:“要嗎?”
那矮胖子又是驚訝又是疑惑,不知他此舉何為,緊緊盯著那顆鎦銖石,一時猶豫不決。
陽光照在那顆鎦銖石上,紅豔豔的光芒耀人心目,也撩撥了飢渴的貪念。
矮胖子還在猶豫,旁邊的一個壯漢卻忍不住了,叫道:“我要了!”長臂伸出,便去拿那顆鎦銖石。
倏然間那男子手掌合攏下翻,也沒見他再有什麼其他動作,便見那壯漢被打飛出去,砰地撞在殘垣之上。
出手很快,非常快,快到沒有一個人能看清楚那壯漢是如何被打出去的。
那壯漢哼哼唧唧的半天爬不起來,身上一個玉牌掉出,正是參賽憑證。那男子隔空一指戳出,砰的一聲,玉牌炸碎。在那壯漢愕然的目光中,玉牌裡一股血紅氣息飛出,纏繞到他身上,須臾在他臉上化成一個大大的“死”字。
這是參賽憑證被毀掉後,代表其持有者被淘汰的印記。
那男子這一手化被動為主動的殺雞儆猴甚是奪人心魄,一言一指間便已從氣勢上壓倒眾人,明明是上百人圍攻他一個人,卻像是他一個人在圍攻上百人一樣,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
那男子往前邁步,人群身不由己地向後退,慌亂中,有人在後面推了滄海一把,道:“喂,上啊。”
滄海打了個趔趄,撞得周圍人一陣傾側。其他人都是往後退,只有他這一塊是往前衝,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那男子也看向了這邊。
滄海回頭,見後面一個人身著綠衫灰褲,臉上尚帶著戲謔的笑,認得是剛才路上攬他入夥又被他拒絕的其中一個人,名叫甄樂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故意的。
那男子道:“想要便大大方方地上來拿,別像個娘們兒一樣躲在後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滄海身上。滄海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全場的焦點,環顧四周,見眾人幸災樂禍者有之,如遇瘟神般遠離者有之,有心看笑話者有之,頓時心中有氣,大聲道:“這麼多人打一個人,你們還要不要臉?”
話一出口,登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男子也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想不到還有人會為他仗義執言。
滄海道:“別人找到的鎦銖石,你們只會撿現成的搶,跟強盜有什麼區別?祖宗們的臉都被你們丟光啦,有本事自己找去。”
這話相當於把除那男子之外的所有人都罵進去了,人群裡有人冷冷地道:“你來這裡難道就不是為了鎦銖石?”
滄海道:“我來是找鎦銖石,可不是搶鎦銖石。”
甄樂寅突然指著他道:“這人就是來搗亂的。別廢話了,大家先把他打出去。”說著一拳打將過來。
滄海言語中本已惹了眾怒,甄樂寅一動手,頓時帶動了眾人的情緒,紛紛湧過來要打。這些人個個都是全國各地推出來的精英,可不比高配雨帶的那群花架子,滄海擋住了前面的幾番拳腳,不料人如潮湧,後面數十人的攻擊如萬箭齊發,顧此失彼之下,到底捱了不少的拳腳。滄海手忙腳亂,眼見湧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這麼多拳頭打過來不死也得脫層皮,不由得頭皮發麻,叫聲“哎呀”,轉身抱頭鼠竄。
這時眾人都看出來拿著鎦銖石的那男子不好惹,但就這樣撤退又未免被人小瞧,騎虎難下之際,突然搞了這麼一出,大家像是找到了臺階下,紛紛掉轉槍頭來對付滄海。
於是路上便出現了滄海一個人在前面亡命狂奔,上百人在後面大喝追趕煙塵滾滾的一幕。
路上人見到,料來又是一出落單之人被群毆的戲碼,都搖頭露出同情之色。
滄海慌不擇路,哪裡方便逃竄就往哪裡跑。他腳步敏捷,耐力又強,兩條腿攪起來跟風火輪似的,上百人圍追堵截竟是趕他不上。那些人原本跟他也沒什麼深仇大恨,追了半天追不上,有些人便放棄了,越追人越少,到最後僅剩下甄樂寅帶著二十幾人還在鍥而不捨。
滄海也不知道甄樂寅那貨追他是為了什麼,自己也就是不想跟他搭夥,卻弄得有殺父之仇似的,無論怎麼逃都緊咬著不放。
正奔逃間,猛然聽得右邊步聲如雷,百忙中用眼角掃了一下,但見那邊又有幾十人衝將過來,還以為又是奔著自己來的,頓時頭都大了一圈,不敢稍有回頭,撒腿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突然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喂,你等等我啊。”
滄海往前猛衝了一下,才敢扭頭回看,只見身後兩米處一個少女黃衣飄飄,緊緊地跟著他,臉上帶著眯眯的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竟是那天璣門的子汝大師姐。
滄海驚道:“你……你幹嘛也追我?”
子汝指了指身後,道:“是別人在追我。”
滄海定睛一看,才發現除了甄樂寅一眾,還有另外一隊追兵。那些人怒形於色,大聲咒罵,依稀聞得“臭三八”“妖女”之類的,倒真像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奇道:“咦,他們為什麼要追你?”
他這麼一分神,腳下稍緩,子汝緊跟幾步,與他並肩而行,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為了這個?”
說著解下腰間的一個袋子,朝他揚了揚。滄海見裡面裝著一堆的玉牌,傻了眼道:“這不是參賽憑證麼,你怎麼有這麼多?”心想一張牌代表一條命,幾十張牌豈不是說相當於她有幾十條命,夠她隨便嚯嚯的了,莫非這就是天璣門人的特權麼?
子汝道:“我上島的時候見這些牌子漂亮,順手多拿了幾個,這些人就一直追著我不放,喊打喊殺的,忒也小氣。”
滄海簡直無語,心想在修羅島上,拿別人的牌子就是要人家的命,別人豈有不追之理?
這時後面的人見他們有說有笑的,大罵道:“那小子是她的同夥,別讓他們跑了!”
滄海大驚失色,正想離她遠一些。子汝把袋子往他手裡一塞,道:“喏,有點累贅,你幫我拿著。”
滄海像碰到烙鐵一般,把袋子往天上一甩,頓時玉牌飛得漫天都是,四下掉落。那些人顧不得追他們,撲到地面到處去找自己的命。子汝頓腳道:“哎呀,你怎麼把牌子丟啦。”
滄海心想我不丟就真要命了。邁開大步往前直衝,突覺落腳處一陷,竟像踩到了空處,急擰身回翻。子汝也發現了不對勁,駐足道:“咦,這是什麼地方?”
之前急衝衝地只顧逃跑,根本沒留意周邊的環境,此時停下來發現方圓數里寸草不生,地面覆蓋的盡是沙地,乍一看倒像是進入了沙漠一般。剛才滄海差點踩下去的便是一片流沙。
甄樂寅帶著人終於追上,叫道:“可逮著你了,看你還往哪裡跑?”
子汝扭頭看了他一眼,對滄海道:“被這種貨色追著跑,真沒用。看來天鎖之命真是名副其實。”
滄海一邊觀察地形一邊道:“這跟天鎖之命又有什麼關係?”
子汝道:“唉,跟你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沒用得很。”
甄樂寅見了她那一側臉一回眸,頓時神情呆滯,竟忘了追上來的目的,望著她的倩影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眼看著滄海與她緊挨著不停說話,突然又暴怒起來,咬牙道:“把這小子廢了!”
他身後的同夥正要上前,突然附近有人大聲驚叫,尋聲望去,但見那邊一個人半身陷於泥沙中,雙手亂抓,卻什麼也沒抓住,晃眼間沒入了厚厚的沙子裡面,不見蹤影。
滄海還道他是不慎陷進了流沙之中,下意識地又退了兩步,猛聽得左側又有人驚恐呼叫,定睛一看,那人撲地倒了,抽出刀來照著身下沙地發瘋般猛砍。
別人還看不出所以然來,滄海卻終於看得清楚,似乎是沙地底下有什麼東西在抓住他的腳踝往下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