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的家人她們,還在外面等著我回去團聚,所以……”

卻不等錢玉成說完決定,就被對面的白髮老人笑著打斷。

“你剛才說,你本來是想去穹窿山的山頂上,帶回大女兒?”

錢玉成下意識地點點頭。

剛才白髮老人告訴他一些洞天福地的隱秘時,他也把今晚發生的一些事情,告訴了白髮老人。

只是錢玉成不明白,白髮老人突然問起這件事情做什麼?

就聽白髮老人茅百順繼續說道,“你還說了,有異物襲殺你的家人,但被鎮安司的人員及時救下……”

錢玉成再次點頭,眼裡湧出的疑惑之色更濃。

他也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白髮老人,知道對方還有話想說,不妨耐心聽完。

果然,茅百順收起笑意,幽幽地嘆息一聲,道出一個石破天驚的真相!

“其實你所看到的外界,所謂的天地,年年都在輪迴。

還有你聽到的神話故事,以及各種各樣的傳說,都沒有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而是一直都流淌在龍國人的血液裡。

比如那些‘種子’的覺醒,就是最好的證明。

神話一直都在映照現實!

而所謂的血脈傳承,不過是昔年諸神列仙的又一場輪迴……”

“什麼?!”

錢玉成當場瞪大眼睛,失聲驚叫,就連手裡握著的茶杯,都因為顫抖而濺出一些茶水。

他的心裡也掀起了一股山呼海嘯。

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狠狠地震撼住了!

外面的天地,年年都在輪迴?

神話傳說中的諸神列仙,映照在現實中,就是一個個‘種子’的覺醒?

也是一場新的輪迴?!

錢玉成被這個真相沖擊到了,呆坐半晌,心情依然無法平靜。

他的腦海裡也有很多的念頭在碰撞,在怒吼,想要向這片天地索求一個答桉!

既然現代‘種子’的覺醒,是昔年諸神列仙的又一場輪迴。

那麼諸神列仙為什麼要這樣做?

還有諸多洞天福地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難道是接引諸神列仙,通往現代覺醒的一座輪迴橋?

茅百順看著錢玉成,彷彿看穿對方在想什麼,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想解開。

但很抱歉,在你沒有成為下一代的鎮守者之前,我不會告訴你更多的隱秘。

而你也沒有資格,去追尋那些問題的答桉。

當然了,如果你還是執意要離開,那麼我會消除你的記憶,讓你徹底忘記這裡的一切。

並且我會親自送你出去,讓你和家人們團聚。

只是我想提醒你一聲,外面的天地,已經開始改變。

如果未來有一天,再有異物襲殺你的家人們,卻沒有修行者在一旁保護,你又能夠做些什麼?”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插進錢玉成的心裡面,為他揭開一個血淋淋的真相!

錢玉成回想起今晚的遭遇,回想起自己在死亡面前的那股無力感,以及無力保護老婆和女兒的絕望感,就讓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任由身體顫抖著,做了一個深呼吸。

在這一刻,他的腦海裡,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和家人們團聚的溫馨場面,耳邊也響起一聲聲的“老公”和“爸爸”。

這讓錢玉成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也讓他用力閉緊雙眼。

一邊是和家人們的團聚。

另一邊是眼睜睜地看著家人們,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自己卻無力救下。

兩種選擇,該怎麼選?

片刻後,錢玉成的身體停止顫抖,緩緩睜開眼睛,似是作出了一個艱難又痛心的決定。

他沒有立即答覆白髮老人,而是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紙袋子。

裡面裝有兩塊梅花糕。

錢玉成用拇指肚,輕輕摩挲著紙袋子。

裡面的梅花糕已經冷卻,感受不到半點的溫度。

但錢玉成看著這個紙袋子,眼裡卻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意。

他的眼前也彷彿出現了,大女兒藕藕得到這兩塊梅花糕,開心地吃著,然後甜甜地笑著說“謝謝爸爸”的畫面。

忽然,一滴淚水落下,沾溼紙袋子,同時也打散大女兒的笑臉。

錢玉成淚霧朦朧地看著,也在心裡面一遍又一遍念著“對不起”,唸了也不知道有多少遍,像要把家人們的名字都念完。

然後他緩緩握緊紙袋子,用力地握著,在聲音哽咽中,說出他剛才作出的決定。

“我……”

……

“我……”

山頂上,風雨中。

錢採蓮抱住那隻毛絨白兔,見少年郎轉頭看來,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但她的兩隻小手,卻是緊緊地抓著毛絨白兔,絲毫不肯鬆開。

乖乖轉過身子,感受著小女孩抓著毛絨白兔的力道,再看到她眼裡露出的倔強之意,不由得嘿嘿地笑了起來。

再看到小女孩聽到自己的笑聲後,被嚇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乖乖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喂,你剛才記住我的名字沒有?”

錢採蓮還以為小白兔要耍賴,不肯把毛絨白兔給自己。

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句話。

於是錢採蓮看著小白兔,有些茫然地點點頭,表示她已經記住了。

乖乖當即大笑,從肩膀上取下那隻毛絨白兔,遞給眼前的小女孩。

“好,那這隻白兔送你了。”

錢採蓮下意識地接過那隻毛絨白兔,臉上還殘留著茫然和疑惑之色。

但當她看到小白兔臉上的笑容時,不覺得害怕,反而多了幾分親近。

於是她破涕為笑,滴咕了一聲“這本來就是我的”,然後昂起小腦袋,反問道,“那你呢?記住我的名字沒有?”

“當然,你叫小蓮蓮嘛。”

“不對!我的小名不叫這個,叫藕藕。”

“好的,小蓮蓮。”

錢採蓮頓時覺得好氣,又拿這隻小白兔沒辦法,只好都起小嘴,抱緊懷裡的毛絨白兔,暗自生了幾秒鐘的悶氣。

很快,她重新抬頭看著乖乖,小聲說道,“對咯,我媽媽說,知道了對方的名字,就可以做朋友,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乖乖略微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透出幾分清澈,幾分純真,還有幾分期待,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們不已經是了嗎?”

錢採蓮立即睜大眼睛,喜出望外道,“真的?”

等她看到小白兔點點頭後,不禁感到更加地開心,也不忘伸出一根小指,歪著腦袋道,“那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乖乖無奈,只好一邊說著“幼稚”,一邊伸出小指,和她拉了個勾。

錢採蓮頓時覺得心滿意足,笑得也更加地燦爛。

“那我以後要是想找你玩耍的話,去哪裡找你呢?”

“你來這座山找我就行。”

“好,那就這麼說定啦,以後我來這裡找你玩耍,你不可以躲著不見我幼。”

“沒問題。”

“那我先回去啦,我爸爸媽媽找不到我,會很擔心的,小山哥哥,改天再見。”

乖乖看著小女孩的身影,一蹦一跳地離開山頂,不由得搖了搖頭,心想‘小山哥哥?這個稱呼倒是挺別緻的’。

再想到從遇見小女孩開始,到這一刻,自己的心情一直都處於愉快之中,乖乖終於恍然大悟過來。

“原來她也是我入青山的一份契機……”

而就在這個時候,已經轉身離開山頂的寧真,在步行下山的途中,忽然停了下來。

他先是對走在前面的沉夢蕾和殷雨桐說了一聲。

“沉學員,殷隊長,你們先下山吧,我想要再去山頂一趟。”

沉夢蕾和殷雨桐等人,立即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想要詢問一下具體的原因,卻只看到了一個轉身登山的背影。

在這一刻,殷雨桐忽然想起剛才寧高人對她們說的那番話,嘴角不禁露出一縷笑意,像是明白了什麼。

然後她轉過頭,牽著錢採蓮的小手,繼續下山而去。

“走吧,我們下山集合。”

……

“孟部首,曲部首!”

等到殷雨桐和孟良等人,再次來到山腳下的街道中時,立即就有一名留守的隊員跑過來,彙報剛才處理的情況。

“報告兩位部首,這裡的事情基本處理完畢,剩下的都交給了當地的旅遊管理處。”

孟良點點頭,“好,辛苦你們了……”

跟著他皺了皺眉,掃向四周,詢問道,“另外一位隊員呢?”

剛才他安排的是兩名隊員在此留守,處理一些後事,現在卻只看到一名隊員,自然有所擔心。

“兩位部首,你們跟我來……”

那名隊員立即在前面領路。

孟良和曲浩軒等人相視一眼,都沒有猶豫,立即跟了上去。

很快,他們轉過一條街道,來到一條比較窄小的巷子裡面。

“兩位部首,你們看,那名隊員就在那裡……”

領路的隊員指著巷子裡面的一幕畫面。

只見那裡有個女人抱著嬰兒,想要跪下,但被一道身影連忙扶住。

“剛才那個女人,哭著拜託我們,幫忙找一下她走丟的大女兒,還有出去尋找大女兒未歸的丈夫。

我和他立即出去找了一圈,但都沒有找到她的大女兒和丈夫……”

不等這名隊員說完,就聽到身旁響起一道傷心的大哭聲。

孟良和曲浩軒等人心中一凜,連忙低頭看去。

殷雨桐更是在第一時間,低頭看向剛才牽著的小手,發現錢採蓮已經掙脫開她的手掌,大哭著跑向巷子裡面,正在雨中想要下跪的那個女人。

“媽媽!

!”

而在剛才錢採蓮站著的位置上,在雨水的沖刷下,靜靜地躺著一隻毛絨白兔。

一時間,殷雨桐的視線有些模湖,竟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