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珠的證詞來看,流珠是主謀,參與者還有翠珠、白珠、彩珠,其中翠珠的作用不明。

但季雨棠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謝淮初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隨口接道:“哪裡怪?堂堂貴妃,身邊的侍女都要害她,還有什麼比這怪的?”

季雨棠怔住,她咬著手指對謝淮初說:“上一句話,你再重複一遍。”

“身邊的侍女都要害她?”謝淮初小心翼翼重複,“是這句嗎?”

“對了,太對了!”季雨棠一躍而起,“我們忽略了一個啊!”

謝淮初瞪大眼睛:“蘭珠!”

“對,就是她!”季雨棠興奮的搓手,“無論是流珠還是夢珠,她們的話裡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一個人——蘭珠。”

“為什麼她們略過蘭珠呢?”謝淮初不明白。

季雨棠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從流珠前後態度的轉變來看,她很有可能是在給蘭珠打掩護,但毒殺貴妃的到底是不是蘭珠還需要再找證據。”

謝淮初沉思後說道:“用你的神通能看出來蘭珠是不是幕後真兇嗎?”

季雨棠覺得是時候用上系統了:“可以一試。”

片刻後,審訊室的門開啟,蘭珠被押送進來。

季雨棠抬眼看她,蘭珠長得黑黑瘦瘦的,只一雙眼睛像盛滿了星光那樣明亮,其餘的地方都平平無奇,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大眾長相。她表現的十分淡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蘭珠,木樨夜宴那晚你都做了什麼?”謝淮初開口詢問。

蘭珠沒回答這個問題:“該說的我不是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嗎?”

季雨棠唱紅臉:“囉嗦什麼啊?你現在是嫌犯知道嗎?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哪這麼多廢話!”

蘭珠絲毫不怵:“該說的我早就說過了,那晚我只因為要取貴妃慣用的軟墊回去了一趟,之後再也沒有離開過宴會。”

謝淮初唱白臉:“你說的這些我們都很清楚了,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想知道什麼吧?”

蘭珠油鹽不進:“謝大人說什麼?我不知道。”

“蘭珠,勸你態度端正些,我們手裡已經掌握了你的罪證,現在問你是給你機會。”季雨棠道。

“既然有了罪證,為什麼還要問我?直接定我的罪吧?”蘭珠看穿季雨棠的把戲。

季雨棠假裝被惹生氣了,衝上去就要對蘭珠動手。

“季娘子,莫要衝動。”

這時,謝淮初及時攔住,季雨棠順勢被攔下,手輕輕的在蘭珠臉上碰了一下,系統提示音瞬間響起。

【淑貴妃和蘭珠的母親是親姐妹。】

同一時間,蘭珠忽然打了個哆嗦,她警惕的看向季雨棠,直覺告訴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醫很危險。

季雨棠被系統的這句話整懵了,不是,這到底玩什麼呢?淑貴妃和蘭珠的母親是親姐妹,那蘭珠就是淑貴妃的外甥女?那她又怎麼會殺了淑貴妃?

這條線索使季雨棠推理的思路走進一個死衚衕,但這並不會讓她氣餒。季雨棠咬著指甲思索,她肯定還有什麼地方忽略了,只要再多獲得一些線索,一定可以理清思路。

“季娘子,今日就先到這裡吧?”謝淮初看季雨棠頭疼的樣子,開口提議。

季雨棠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蘭珠,緩緩點頭。

將蘭珠押送出去後,審訊室裡只剩下季雨棠和謝淮初兩人。

謝淮初問道:“季娘子,我看到你假裝動手接觸到了蘭珠,有探查出什麼嗎?”

季雨棠點頭:“蘭珠的母親和淑貴妃是親生姐妹。”

謝淮初一愣:“她們是外甥女和姨母的關係?”

“對,很驚訝吧?調查到現在,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淑貴妃還有什麼親人的。卷宗裡只記載她當年入宮沒多久,家鄉就遭了災,家人無一倖免,所以她一直留在宮中伺候官家。如果她還有親人在世,為什麼不尋找呢?她可是官家最寵愛的淑貴妃,有權有勢,想找什麼人找不到?”季雨棠攤手嘆氣。

謝淮初和她觀點一致:“有兩種情況,要麼是她並不知道還有親人在世,要麼就是她不想找。那就要看蘭珠來到她身邊的目的是尋親還是報復了。”

季雨棠道:“我覺得報復的可能性更大。”

謝淮初“嗯”了一聲:“還是要有證據,不然沒辦法讓人信服。”

季雨棠有了新想法:“不如我們去問官家吧?他和貴妃是年少情深,五六歲的時候,貴妃就陪伴在他左右了。我覺得官家可能會知道些關於貴妃親人的事情。”

謝淮初卻不贊同:“這法子不大好。蘭珠和貴妃的關係只是我們的猜測,貿然提起恐怕會引起爭端。再者,我更擔心的是去找官家問貴妃的舊事會喚起官家對貴妃的感情,如果官家一時衝動,決定不再深究要讓貴妃早些入土為安怎麼辦?這案子就更難了。”

季雨棠聽他這麼一分析,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接下來到底要怎麼辦呢?”

謝淮初也是頭疼,他揉了揉眼睛,嘆了一聲:“算了,先去吃碗熱湯麵吧。”

“啊?”季雨棠眨巴這眼睛,不理解他為什麼說話的轉折這樣大。

“走吧,季娘子,一起去吃麵,就當為了報答你幫我查案。”謝淮初笑道,“查案查到頭疼的時候,不妨先把案子放一放,出去走走吃些東西,興許人一放鬆,查案的靈感就來了。這案子是緊要,但我們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那好吧。不過一碗麵是不能完全抵消我對你的幫助的。”季雨棠把兩人的賬算得很清楚。

“怎樣都行,都依你。”

兩人並肩而行,一同走向大理寺附近的一條名叫聞香居的小巷子。

“好香啊,不止桂花的香氣,還有丁香、百合、梔子……”季雨棠還未踏進這條小巷子,遠遠的就聞到了濃重的香味,“這是專門賣各種香料的地方吧?來這裡吃什麼面?”

謝淮初已經拿出帕子掩住口鼻了:“唔,有家麵館的,要往裡走走。”

季雨棠不解:“到底是什麼神仙美味,讓你痴迷成這樣?你這都快被燻得喘不過來氣了吧?”

謝淮初儘量不說話了:“只這一段味道複雜。”

季雨棠看他捂著口鼻,眉毛眼睛皺成一團的模樣就想笑。她倒是不怕這香味,醫院裡的消毒水比這個味道威力大多了。

謝淮初加快腳步,領著季雨棠七拐八拐,最終在一棵高大的柳樹旁停下。季雨棠看到柳樹旁邊有個簡陋的小麵攤,一位老伯正在麵攤上忙碌。

“啊,謝大人,您又來啦?還是一碗雞絲麵?”老伯熱情的打招呼。

“鄭伯,今日還要再加一碗。”謝淮初指了指身旁的季雨棠,“這是寺裡新來的幫手,我今日帶她來嚐嚐您的手藝。”

鄭伯笑得露出一口牙:“啊呀,我這什麼手藝也讓謝大人惦記上了啦?不過是普通的湯麵罷了。”

他謙虛完,又稍微收斂一下笑容,向季雨棠和善的說道:“這位小娘子也要雞湯麵嘛?要不要換個澆頭?汴京好些小娘子不喜歡這個,嫌太油膩,通常只要素澆頭的。”

季雨棠報之以微笑:“那鄭伯您看著做吧,我不挑食的。”

鄭伯應了一聲,拿起擀麵杖和麵團搏鬥:“你們自己找位置做啊,桌子上有茶水。”

謝淮初領著季雨棠坐下,季雨棠好奇的打量鄭伯這裡的桌凳。桌子倒沒什麼新奇的,倒是這條凳拼接得十分精巧,她從來只看到過闆闆正正的凳子腿,這裡的凳子腿卻是呈拱形的,有些像大戶人家用的軟凳。

謝淮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為她解釋道:“這些是鄭伯收集的廢棄木料,他自己拼拼湊湊做成的,樣子不大好看,但不妨事,坐起來很穩當。”

季雨棠伸手拍了拍,笑起來:“果然呢!鄭伯手藝真好,還會變廢為寶呢!”

她的笑容落在謝淮初眼底,謝淮初也被她薰染的笑起來:“你和汴京的小娘子還真不一樣,她們只會嫌棄這些東西登不上臺面,你卻讚揚鄭伯的手工活兒。”

“我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嘛,見慣這些沒覺得有什麼……”

季雨棠的聲音忽然弱了下來,她忽然抬起手,盯著手心發呆。

“怎麼了?是不是手被凳子上的毛刺扎到了?我幫你拔出來。”謝淮初湊近去看。

季雨棠搖頭:“不是,我手上有個方形的紅印子。”

“這是因為條凳是用了榫卯結構,幾塊木頭拼起來的,鄭伯這活計做的不精細,有的地方比較突出。”謝淮初說著說著聲音也弱下去,“我怎麼看著你手心的這個印子感覺這麼熟悉呢?”

“是吧,我也有這種感覺。你說這個原理和貴妃和翠珠背後的紅蝶印跡有沒有關係?”季雨棠再次把手心放在條凳上按壓,抬起手再看,赫然是一塊鮮明的方形印跡。

“我覺得我們找到了重大線索,貴妃和翠珠兩人有個共同點你記得嗎?”謝淮初問。

季雨棠點頭:“她們兩個都躺過那張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