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初將奏摺交給薛鍾後,向他告假回了一趟家裡。

從調查貴妃的案子以來,他就一直待在大理寺,雖然一直有讓鏡墨給家裡遞訊息,但柳眉孃的性子他清楚,不見得他本人就放不下心。目前這案子已經走到收尾這一步了,就不用謝淮初多操心,他也就有空回家裡看看了。

謝淮初是從大理寺騎馬回去的,路上走走停停,一方面是買些柳眉娘和謝薇喜歡的果子,一方面是他還沒有想清楚要怎樣和家人相處。

其實在謝淮初得知了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之後,他一直是逃避的消極心態。他在季雨棠和別人面前裝得雲淡風輕,但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但再逃避也終有要面對的那一刻,謝淮初走走停停的也到了家門口,遠遠的就看到柳眉娘領著謝薇在門口等他。

“母親,外面風大,您身體不好,不用親自在門口迎我。”謝淮初連忙翻身下馬,讓小廝把他買的東西拿進府裡。

“哪裡就那麼嬌弱了呢?我又不是雪堆的,風吹一下就化了。”柳眉娘嗔怪。

她又仔細看了謝淮初的臉龐,疼惜道:“我沒什麼的,反而是你這孩子,幾日沒回家,我怎麼就覺得瘦了許多呢?這臉頰上都沒肉了。”

“哎呀,母親您定是眼花了,幾日工夫我能瘦什麼呀。”謝淮初打了個哈哈,催柳眉娘快些回房裡,又叫侍女煮些熱湯給柳眉娘取暖,防止她受風寒。

謝薇最聽他的話,緊忙攬住柳眉娘帶著她往裡走:“母親,您就聽哥哥吧,彆著涼了還得喝苦藥。”

柳眉娘笑得無奈又幸福:“你們兩個真是,都把你們母親想得太嬌弱了些。”

謝薇調皮的笑:“我和哥哥都是跟父親學的呀,父親最疼惜母親了,我之前還偷看到父親握您的手給您取暖呢!”

“呦,你這丫頭,真是不知羞。”柳眉娘紅了臉,氣惱地戳了她一指頭,“什麼時候偷看的?這話可不能亂說的,讓外人聽了不好。”

謝薇無所畏懼:“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呀,我覺得這樣很恩愛,母親,我覺得你跟父親在一起很好很好。”

柳眉娘無奈的瞪了她一眼:“不讓你說你還非得說。”

她扭頭對謝淮初道:“阿瑾,你快管管你妹妹,我現在是管不住她了,她都不怕我了。”

正走神的謝淮初被柳眉娘點了名字,他茫然的“啊”了一聲:“什麼?”

柳眉娘看他走神,便沒有再重複說了,只是有些擔心的問道:“阿瑾,是貴妃的那個案子太難辦了嗎?怎麼看你魂不守舍的?”

謝淮初搖頭:“沒有,貴妃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我沒事。”

謝薇也看出了謝淮初有些古怪:“哥哥,你有什麼事要跟我們說哦,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

“我真沒事。”謝淮初打岔道,“我買了一些果子,掌櫃的說是最近研製的新花樣,用了各式鮮花和牛乳做的,有酸甜苦辣鹹幾個口味,等會兒嚐嚐好不好吃。”

謝薇最喜歡鼓搗吃食,聽了這話眼睛頓時亮了,把謝淮初的古怪也拋之腦後了:“我早聽說了,哥哥,你是買的五味閣的果子嗎?我早就想吃了,都是母親一直不許我多吃甜食,我都不敢讓人去買呢。”

謝薇從小就愛吃甜食,柳眉娘擔心她吃壞牙齒,一直控制著她的吃食,府裡也不許做太甜的點心,味道都淡淡的。只有謝淮初偶爾買些外頭的果子回來給她打牙祭,就這還少不了被柳眉娘囉嗦。

果然,柳眉娘一聽就皺起眉毛:“你就慣著她吧!等你妹妹吃壞一口牙齒還怎麼商議親事?我看滿汴京誰家想要娶一個這樣的新婦?”

謝薇一聽就急得跺腳:“哥哥,哥哥,你看,母親又這樣,動不動就說我嫁不出去什麼的。你不在家的這幾日,母親總說我。”

謝淮初倒是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他詢問道:“母親,現下已經準備給阿瑜議親了?”

柳眉娘道:“還沒定下來呢,只是相看了幾家。阿瑜都快及笄了,這親事也得快些定下來了,我這幾日跟你父親兩人都愁得不行。偏偏這丫頭是個沒心沒肺的,讓她相看相看有沒有中意的,她死活不願意,唉。”

謝薇哼了一聲:“給我相看也是白費功夫,哥哥還沒娶新娘子呢,我急什麼?”

柳眉娘伸手拍了她一下:“你能和你哥哥比?你哥哥現下已經做了官了,人又生得一表人才,想給他定親事還不簡單?說定就能定下來,只是你父親一直說現下還不是好時機,還要再等一陣子。但是你呢?你女紅不行,琴棋書畫也不行,給你議親才真是頭疼呢!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我跟你父親才想著先把你的事情定下來,畢竟是個大工程嘛!”

謝薇不吱聲了,她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長得也不是國色天香,更不喜歡管理中饋,為她相看人家確實不容易。

謝淮初卻忽然想到文明辛問自己的話,想到他問自己為什麼都到了加冠的年紀了還沒有成親,真的是母親說的這個原因嗎?以前是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從沒有想過成家的事情,身邊的友人和同窗成親了他也沒覺得有什麼,現下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母親,是父親說的不要這麼早給我定親事嗎?”

“是啊,你父親再三強調的。我之前一直覺得奇怪,你可是長子,成家立業是大事,可是你父親一直勸我不要那麼早定下,說了一大堆大道理什麼的。我又看你沒有那個心,就先想著給你的親事略放放。我已經想好了,明年春天有一批外放的官員要回京了,有幾家的女兒也到了許人家的時候了,到時候就給你挑個好的。”柳眉娘道。

謝淮初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害羞:“一切都由父親母親做主。”

他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從季雨棠那裡他看到了父親和皇后關係密切,又得知是皇后將他調換,加上父親對他成親的態度,謝淮初大膽猜測父親謝禛大抵是知道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那麼他是不是可以想辦法從父親謝禛那裡探查自己的身世呢?皇后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呢?

而且當今皇后至今無子,如果自己是她的孩子,他又要捲入怎樣的一場漩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