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侯爺下朝後直奔梧桐院。

彼端,紀夫人正在給剛起的紀嫿試穿過年新衣,每一件都喜慶洋溢。

為怕凍著寶貝閨女,房間裡放了好幾個暖爐。入此室內,溫暖如春。

一入室內,紀侯爺立馬脫去厚重的朝服,湊上前來逗紀嫿:“咱閨女真好看!粉雕玉琢的,像門上懷抱錦鯉的招財童女。”

紀府大門外就貼有這樣一副童男童女招財圖。那畫上的女童臉蛋圓圓鼓鼓,小手胖乎乎,很是喜人。

紀嫿撅著小嘴哦哦兩聲,像是在回應。

嘟嘟的小紅嘴將夫妻二人逗得直樂呵。

紀侯爺是帶著心事來的,正猶豫著從何說起時,一旁的紀夫人與他似心有靈犀般,先他一步開口:“老爺,今日朝堂上沒什麼事吧?”

今日過後有十來日的休沐日,以方便各官員回祖探親。

想起來,至從嵇州發生動亂之後,再沒有回祖探過親。

今年她想回去給逝去的親人上香。

紀侯爺小心翼翼地抱起穿好衣服的紀嫿,溫柔地道:“是有一件事,關於江渝治水一事,聖上已經將此事交由工部尚書李大人和太子還有二皇子共同完成。時辰倒沒有定。”

聞言,紀嫿驚呆了。

【這麼快就到治水事件了嗎?此次治水由李元召帶隊,銀錢已經有了,但沒有結構圖。後來,太子來找大哥,想請大哥幫忙畫結構,但被大哥拒絕了。再後來,再後來好像發生了一件非常嚴重的大事。二皇子和太子雙雙栽在此事上,具體是什麼來著?】

【哎呀,我這腦子怎麼在關鍵時候卡殼了呢?反正此事是壓死太子和二皇子最後一根稻草。不過,此時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江渝治水一事牽連甚廣,就連確定結構圖一事都得拖上一年之久。】

聞言,紀侯爺懂了,那就是不急的意思。

紀夫人滿臉複雜。

如此嚴重的事,老爺卻是聽不見,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幫不上忙。實在是著急。

正在這時,外間響起秀荷略微焦急地聲音:“老爺,夫人。太子和小世子來了,說是來看小姐。”

紀嫿一臉詫異。

【大過年的,臭屁孩看我做什麼?】

自從上次北恆瑾在這裡鬧了烏龍之後,就再沒來過。但她每日一句地吐槽沒有斷過呀,到現在,積分已經累積到了四百二十分。

給大哥哥治腿是沒有問題的了,但是她現在不想這麼早地治好大哥。有太多的眼睛瞧著紀家,她不想將大哥推上風口浪尖。

大哥喲,你且再忍忍。

紀侯爺與紀夫人對視一眼,抱著紀嫿往前堂去。

到時,太子和世子北恆瑾將將落坐,忽又站起。

“參......”夫妻二人剛開口就被太子阻攔了。

“是孤多有叨擾,繁文縟節就免了吧!”

紀嫿抬眼望去,今日的太子著一件足夠彰顯威武、霸氣的墨色大氅。其腰間束著一根黑色的織錦緞帶,三千墨髮用一根金色絲帶高高挽起。

霸氣側漏。

旁邊牽著的世子北恆瑾,外罩一件一看便價值不菲的狐裘斗篷。整顆腦袋罩在斗篷之下。

紀嫿忍不住吐槽:“臭屁孩真沒禮貌,到了紀家還不摘下帽子。”

說罷,紀嫿便見北恆瑾將斗篷摘下來,露出裡面凍得通紅的臉蛋。

“哇哦,外面有這麼冷嗎?可是我還想出去玩呢?這是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春節,不出去玩會留遺憾吖。”

小紀嫿滿臉都是委屈。

北恆瑾心神微動,伸手去碰紀嫿可憐巴巴的小臉蛋。轉頭便對太子道:“太子哥哥,除夕夜慶天街會有熱鬧的燈會,我可不可以帶嫿兒妹妹去。”

聞言,屋中三人面色皆是一變,太子率先拒絕道:“萬萬不可,嫿兒妹妹還小,受不住凍。”

“可是我真的想帶嫿兒妹妹去湊熱鬧。這也是嫿兒妹妹的第一個春節耶,她不去看的話,恐會留下遺憾。”

【嗚嗚嗚,知我心莫若臭屁孩兒也,知道我想去看花燈,快快說服我爹孃,讓你帶我去看盛禹最有名的猜字謎花燈。保證一猜一個準兒。求求了,求求了,我以後不叫你臭屁孩行了吧?】

北恆瑾:......

紀侯爺和紀夫人:......

北恆瑾眼珠子轉了數轉,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沒有再說。只拉個椅子坐在紀夫人的旁邊,拿手戳紀嫿的小臉蛋。

“這就妥協了?真是沒用,還拿臭爪子戳我臉蛋,滾犢子。”

紀嫿叫得越兇,北恆瑾越要戳。連自己都未察覺到嘴角彎起的那道弧度有多溫柔。

說我沒用是吧,待除夕那晚,到要叫你看看小爺我有用沒用。

太子和紀侯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的,眼神略有些飄浮,紀夫人是個聰明人,便起身以紀嫿要看梅花為由,走開。

紀嫿都走了,北恆瑾作為一個小朋友,當然也要跟著。畢竟他是打著喜歡嫿兒妹妹的名義來的。

紀夫人帶著兩個小的剛走,太子便壓低聲音道:“不瞞侯爺,此次,孤專為大公子而來,想單獨與他見一面。不知可否?”

“殿下是想讓吾兒設計結構圖吧?”紀侯爺笑得很官方,太子一時半會兒無法捕捉他內心的想法。

但他還是微微一笑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侯爺。”

紀侯爺面色驀地一肅:“要讓殿下失望了,吾兒精氣神欠佳,恐怕難堪大任。”

太子眉頭一皺,他沒有想到紀侯爺拒絕得如此乾脆,再度開口:“侯爺不問問大公子的意見麼?”

“在吾兒決定辭官那日,便是打定主意平穩過活餘生便可。殿下也應該懂其中的厲害關係。”

紀侯爺這話有試探意味,事關儲君身家性命,他不可能事後沒有調查。

太子沉默了。

當年的事,他有意為紀家鳴不平,但父皇卻用強硬手段將之壓下,還包庇了二弟。

他自是知道因為兩年前的事,徹底地將一個芝蘭玉樹的大好少年扼殺。這是北恆家族欠紀家的。

他一直心生愧疚。

不過,他還是不願意放棄。“希望侯爺替孤好生勸勸大公子。人固有一死,但有的人輕於鴻毛,有的人重於泰山。孤想,大公子應該不會放棄名垂青史的機會。”

“孤還會再來叨擾侯爺,還請侯爺三思。”太子的態度前所未有的誠懇。

另一邊,紀夫人抱著被裹成球的紀嫿一路往西院梅花園走。

【我瞧著吧,今日太子的本意就是來找爹和大哥說結構圖一事,臭屁孩和我呢就是妥妥一塊擋箭牌。】

紀夫人嘴角含笑:閨女喲,有時候你可以不用這般聰明的。

北恆瑾:知道就好,還挺有自知之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