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

面前溫雅矜貴的男人長睫微斂,遮擋住了些眼眸中的暗潮洶湧。

“我聽聞夏家正在破產邊緣,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夏家起死回生,不知道夏小姐有沒有興趣聽?”

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地傳入夏黎的耳中,噴灑出的呼吸讓女孩的耳廓肌膚泛起陣陣酥癢。

夏黎的眼睫輕顫了兩下,緩緩撩起雙眸看向面前西裝革履的男人。

她嚥了咽口水:“什、什麼辦法?”

男人的喉間溢位了一聲輕笑。

淺淺的笑音透過胸膛輕顫,伴隨著夏日的清風徐徐沉沉地碾磨過夏黎的耳根。

“與我假結婚,你什麼都不用做,婚期一年為止。”

男人醇厚低磁的嗓音順著她的耳畔悄然拂過,像是一道電流直竄入女孩的四肢百骸。

夏黎幾乎已經是呆在了原地。

她因為男人的話而震驚得瞪大了眼睛,看向男人的眼神裡也充滿著不敢置信。

在聽見謝鄞的這句話時,夏黎差點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

一個在港城乃至於京城都可以隻手遮天的男人,此刻站在她的面前親口跟她提出結婚。

雖說是假結婚。

但確實要實實在在領結婚證的那種“假”結婚。

“謝先生......”夏黎愣在了原地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先是自嘲般地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這怎麼聽都像是個玩笑話。

夏家面臨破產這是事實。

可謝鄞不一樣。

他是高高在上,人人敬畏的謝家家主,是港城萬嘉集團的掌門人。

明明他可以找與他門當戶對的人來演這一場戲,至少雙方可以互贏。

夏黎從來都不敢想,有這麼一天謝鄞會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認真地向她提出假結婚的事情。

就好像是......

一場夢。

“開玩笑?”謝鄞微微勾起的唇角壓平了幾分。

“在夏小姐心中我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

明明是一句帶著調侃的話語,可不知為何從男人的口中蹦出卻變成了一種在無形中帶著壓迫感的質問。

怕謝鄞會真的生氣,夏黎的呼吸一緊。

“不、不是的謝先生。”

女孩自然垂放在腿側的雙手緊緊地捏住了衣襬,她微微垂下頭目光落在眼前那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上。

謝鄞也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嚇到了她。

看著眼前緊張的女孩,語氣無奈地放緩了些許:

“夏黎。”

這還是謝鄞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清冽悅耳的嗓音落入夏黎的耳中,像是在無形中有著一把鉤子悄悄地勾進了她的心房。

她抬頭對上他那深沉卻帶著淺淡笑意的眼睛。

謝鄞低低的聲音隨著不遠處樹上的鳥鳴聲一併傳入了夏黎的耳中。

“我認真的。”

夏黎的呼吸驟亂。

那一刻,在她的世界裡除了謝鄞之外所有的聲音都被抽離。

“齊家可以給你們的我也可以,齊家不能夠不給你們的,我依然可以。”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好像是深沉平靜的海面,卻又漾著未知的危險。

他直起身垂下眼眸,低沉的嗓音中沉澱著蠱惑人心的顆粒感:

“既然可以選擇齊家——”

“為什麼不能考慮考慮選我?”

時間像是忽然被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清風吹拂過女孩的臉頰,將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頭髮微微吹起。

夏黎抬手將頭髮別到了耳後,正想要開口卻被不遠處忽然冒出的聲音給打斷。

“黎黎!”

夏黎愣了一下,轉過頭便看見提著行李箱出差回來的蘇菁和夏優明。

“爸媽?”

因為家裡沒錢,坐慣了飛機的蘇菁和夏優明這一次不得不被迫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才回到京城。

只是這遠遠一看,夏黎就可以清楚的發現他們臉上的神色似乎又多了幾分疲倦。

“黎黎,這位是——”夏優明剛開口的話在走進看清男人臉的那一剎那,將即將要脫口而出的“男朋友”嚥了回去。

“謝、謝總?”

謝鄞看著比以往憔悴了不少的夏優明和蘇菁,他神色自若地和兩人的打著招呼。

“夏總,蘇總。”

“謝總您......”夏優明看了看謝鄞又看了看站在自己旁邊的夏黎,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詢問比較好。

謝鄞開門見山道:

“是這樣的,我聽說夏總和蘇總的公司正面臨著破產的風險。”

聽到這,夏優明擺了擺手嘆了口氣:

“哎,不瞞您說,這公司這半年來忽然資金鍊斷裂,我們又欠下了一屁股的債,哪裡是正面臨著破產?只不過是還沒有當眾宣佈破產罷了。”

因為資金鍊斷裂的緣故,不少員工都一走了之。

剩下他們夫妻兩個苦苦堅持著想要將公司再一次打理好,又哪能這麼簡單?

這半年裡,夏優明和蘇菁兩人將能借的錢都借了一遍。

可依然填補不上公司的空缺。

謝鄞淡淡的說道:“剛才我和夏小姐也是在談這件事情,但我有個好辦法能夠幫助夏家起死回生。”

夏優明問道:“謝總,什麼辦法?”

“謝家願意幫助你們,只不過前提是——”

謝鄞的目光慢條斯理地落在了夏黎的身上,薄唇輕啟:

“讓夏小姐與我假結婚一年。”

他能夠給夏家帶來的不單單是補救他們的資金鍊,更多是夏家有了謝家的撐腰,不會再被人看不起。

一聽到“假結婚”這三個字,夏優明的臉色就陰沉了幾分。

但是為了不得罪謝鄞,他的臉上勉強地擠出了笑容:

“謝先生,我們家就這一個女兒。”

即便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但夏優明的語氣中卻隱隱帶著些生氣:

“雖然我們夏家現在卻是不景氣,但我夏優明也還不至於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

與齊家,不過是因為有婚約罷了。

可謝鄞這個角色,他實在是惹不起,也不希望將自己女兒的未來斷送在謝鄞的手中。

都是在圈子裡混的,夏優明自然也知道謝鄞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樣人冷酷又心狠手辣。

將女兒嫁給他,不管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都是再將女兒的命換夏家的未來。

夏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夏優明的衣襬,輕聲的叫了一聲“爸”。

謝鄞淡淡地勾了下唇:

“沒關係。我可以給夏總、蘇總,還有夏小姐考慮的時間。”

“如果哪天考慮好了,夏小姐可以來找我。”

-

夏優明和蘇菁看見突然出現在家裡的椰椰時,顯然是被嚇了一跳。

夏黎趕忙解釋道:

“謝先生前兩天說出差,拜託我幫他照顧一下他的狗。”

夏優明看著正搖著尾巴用腦袋蹭著夏黎小腿的椰椰,倒也沒有說什麼。

他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黎黎,你和謝鄞是怎麼回事?”

“之前在港城寺廟裡的時候,忽然下大雨,謝先生好心帶了我一程。”

換好鞋的夏黎蹲下身子摸了摸椰椰的腦袋:

“上次陪齊渡參加晚宴,沒想到謝先生在。”

至於後來嘛——

每當她需要幫助的時候,謝鄞總能夠在關鍵的時刻出現。

這樣的感覺,莫名地有一種偶像劇的既視感。

當女主遇到困難的時候,男主總能夠第一個出現在她的身邊。

夏優明默默地喝了一口手邊的茶:“黎黎,謝鄞這個人很危險。”

夏黎看著自己的父親緩緩地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你最好要遠離他。”

“知道了爸爸。”

晚上的時候,在房間裡正在畫畫的夏黎忽然聽見從客廳傳來的爭吵聲。

她疑惑地推開臥室的門,探出腦袋卻看見自己的父母正在好聲好氣地和門外的人說著話。

“這個月還不能還錢?”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此刻一隻手抵著門框,一隻手裡握著一把小刀。

刀尖指在夏優明和蘇菁的面前。

夏優明好聲好氣地說道:“求求你,求求你再寬限幾天。我保證馬上就還錢......”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入夏黎的耳中。

“這都是第幾次了?”

門口的壯漢緊皺著眉頭,聲音兇狠。

那隻握著刀的手上下動了動。

“我告訴你,我們家老闆說了,當初借你們錢只是念在當年的一點情分上,你們要是這個月再不還錢,你們全家就等著去死吧。”

話音落下,壯漢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直到壯漢徹底離開後。

蘇菁才鬆了一口氣。

她輕輕地將門關上,一邊嘴裡還不忘小聲地說著:

“你說當初他問我們借錢的時候,我們二話不說就給了,也一直都沒有要他還的意思,如今......”

蘇菁搖了搖頭長嘆出了一口氣。

兩人轉過頭卻看見夏黎不知何時走出了房間站在走廊上。

“黎黎,你怎麼出來了?”蘇菁問道。

夏黎的眼眶有些溼潤,她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聲音輕顫著開口道:

“爸,媽。我想清楚了。”

“我要跟謝鄞結婚。”

話音落下,她的眼尾落下了一滴淚水。

那顆淚珠順著她的臉頰緩緩地流下,最後滴落在地板上消失不見。

夏黎的一字一句在安靜的客廳走廊裡響起,卻像是針紮在心上一般。

夏優明的語氣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幾分:

“黎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的爸爸。”

夏黎抬手抹掉自己臉上的淚痕。

“爸媽,你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我不想你們在這麼辛苦下去了。”

嫁給謝鄞,她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

但至少謝鄞說了,可以讓夏家起死回生。

為了夏家,為了爸爸媽媽,她願意。

她願意用自己的一年時間去交換。

“黎黎,爸爸媽媽就算是壓力再大再辛苦,但你是我們的寶貝啊,讓你跟謝鄞結婚,這不是......”

夏優明有些語無倫次,著急的拍著大腿:

“這就是把你往虎口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