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看了一眼扶蘇,慢慢的說道:“首先,為什麼王翦老將軍要感謝我?”

他笑了笑:“扶蘇,你可知道那些士兵在從戰場下來後,過的是什麼日子?”

扶蘇有些許愣住了,他搖了搖頭,臉上些許迷茫。

“扶蘇不知”

陳珂看了一眼蒼穹之上的天色,然後看著扶蘇道:“如今天色尚早,走吧”

“我帶你看一看這人間疾苦”

說著,就是一馬當先,往前走去。

扶蘇跟在陳珂的身後,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這是自己的老師,教導自己的第二課。

兩個人一路走著,扶蘇也是第一次知道,咸陽城原來有這麼大。

不知道走了多久,幾乎是走到了咸陽城外。

或者說,已經是走到了咸陽的邊界。

遠處出現了一兩個村落,陳珂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是和路邊的人打著招呼。

他其實並不認識這些人,但是他天生的技能讓他很快的就能融入其中。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技能。

事實上,陳珂是不喜歡社交的。

又是過了片刻,一個村落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

這個村落看起來很奇怪,它顯得很寂靜,就像是沒什麼人一樣。

但走進了之後才發現,其中有不少的人。

這些人有些奇怪,有些身上有殘缺,有些身上沒有殘缺,但看起來卻是雙目無神。

他們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扶蘇皺了皺眉,這些人難道是貧苦的百姓?

可是看身上的氣質,卻是不像啊。

陳珂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往前走著,不斷地引導著扶蘇去看著周圍的人。

扶蘇的心中,疑惑一直在堆積,一直在增多。

慢慢的,陳珂穿越了這個村子。

扶蘇也是穿越了這個村子。

他們走到了另外一個村落,這個村落的人看來比之前的那個村落稍微好一點。

但這些人也完全是一種沒有神態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

明明他們的物質上並不欠缺,為何會這樣?

他們的身上,穿著的雖然不是綾羅綢緞,但也是很好的布匹。

繞了一大圈之後,天空之上的夕陽已經是落下了。

一路上,陳珂都是沉默著,扶蘇也是沉默著。

這像是一堂課,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兩個人都是在觀察著。

回去的路上

扶蘇忍不住內心的疑惑開口了:“老師,那些是什麼人?”

他心裡有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但是卻不敢相信。

扶蘇是見過那些人的.....

這簡直是天差地別。

陳珂看了一眼扶蘇,臉上帶著些許的笑容。

“是什麼人?”

他打了個哈欠,像是不在意,又像是不經意。

“你不是已經猜測到了麼?”

“就是如同你所想象的那樣,他們都是老秦人,都是老秦人士兵!”

“甚至,後面的那個村落中的,都是立過軍功的,得到過賞賜計程車兵!”

扶蘇有些忍耐不住的驚呼道:“這怎麼可能?”

他看著陳珂說道:“老師,我是見過大秦士兵的,怎麼會是這樣子一種行屍走肉的狀態?”

陳珂看著扶蘇:“扶蘇,你覺著是為什麼呢?”

扶蘇搖了搖頭:“老師,我不知道。”

陳珂也不在意,慢慢的引導著:“扶蘇,你想一想,他們原本是什麼人?”

扶蘇毫不猶豫:“是大秦計程車兵!”

陳珂繼續道:“我大秦以軍功立國,那個時候他們的身份是尊貴的、榮耀的。”

“只是,多年的戰爭導致他們身上的傷痕不斷”

“甚至有些是殘疾了的。”

“這種情況下,他們不得不退下戰場,回到家中”

“有些得到過賞賜的還好,他們至少在物質上是得到了滿足的。”

“但那些殘疾了的、沒有多少賞賜的人,他們甚至連溫飽都是顧不上。”

陳珂沉默了片刻,又是繼續說道:“得到賞賜的人,終究是少數”

“所以後面那個村落的人很少。”

扶蘇心中隱隱約約的浮現了一個想法,但卻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看著陳珂,繼續聽著陳珂說。

陳珂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往日裡,他們是為國而戰,如今他們卻是無所事事。”

“甚至有些人除了打仗什麼都不會了”

“打仗回來之後,父母早逝,無兒無女無妻子”

“這些人手裡只有些許錢財,他們又不能坐吃山空”

“他們能幹什麼呢?”

“只能放下昔日身為老秦人士兵的榮耀,這個時候他們的心理是得不到滿足的。”

“於是,他們只能做行屍走肉”

“甚至有的,不只是精神和心理無法得到滿足,就連物質上,都是無法得到滿足。”

“吃不飽,穿不暖”

“身上尚且帶著殘疾。”

“扶蘇,伱說這樣子的人,怎麼不會變成之前那種行屍走肉的樣子呢?”

陳珂的一番話說得扶蘇沉默著,他沒有想到,在輝煌的大秦帝國後,有這樣子的一幕。

扶蘇抬起頭,看向那已經看不見了的村落,張口欲言,又是停頓了下。

陳珂看著這樣的扶蘇,笑了笑:“扶蘇,現在知道”

“為什麼王老將軍要謝謝我了麼?”

“知道,為什麼我要啟用這些老秦人士兵了麼?”

扶蘇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老師。”

“您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心裡、甚至是物質上的幫助。”

“且不會讓他們認為是施捨。”

“更是能夠讓他們得到心裡的滿足,是麼?”

陳珂微微點頭。

“不錯,正是如此”

“不過我今日帶你前來看這些,還有另外的一個目的”

陳珂笑了笑,他看著扶蘇道:“扶蘇,你覺著大秦如今一統天下後,大秦最大的依仗是什麼?”

在扶蘇還未曾回答的時候,陳珂就是道:“除卻陛下。”

陳珂眉宇中帶著傲然:“若是算上陛下,那陛下就是我大秦最大的依仗!”

扶蘇猶豫了片刻,然後開口問道:“是天下百姓?”

“是民心?”

陳珂嘴角帶著笑意,他挑了一下眉毛:“是,也不是。”

“是百姓,卻並不是所有的百姓”

“是民心,卻並不是所有的民心”

他看著扶蘇意味深長的說道:“扶蘇啊,你在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