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慢了一拍,才上前兩步,作勢要把喬仲天給扶起來。

“前日還見喬相氣色極好,怎麼忽然就病了?”

“來,小心,本太子扶你起來。”

喬仲天原本已經抬起上身,手下忽然一滑,栽了回去。

喬宛姝在他身上也跟著晃了兩下,“啪”地把太子伸來的手給拍開了。

“太子殿下恕罪,小女絕非故意,實在是不小心啊!”

喬仲天一手護著女兒,又掙扎著想要翻身跪起來。

這番折騰下來,硬是沒給太子說句話的機會。

“喬相不必如此慌張,本太子不會對個稚齡嬰孩如何。”

太子訥訥地站在一旁,看著管家帶著僕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把喬仲天重新扶起來,卻把他擠到了一旁去。

“請太子殿下恕臣失儀,臣實在……”

喬仲天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僕人一鬆手,他又要癱到地上去。

太子無奈,只能順勢說:“喬相快別這麼說,你抱恙在身,是本太子來得不巧,怎麼會怪你失儀呢。”

“還是快快躺下說話,別累著了。”

他看到喬仲天重新在貴妃榻上躺好,又把喬宛姝抱在身邊。

竟是連病中都不忍離開半分,顯然十分看重溺愛,不由得對她多看了幾眼。

喬宛姝一雙烏溜溜的眸子像浸在水銀中的兩枚烏丸,朝太子看過來時,讓他心頭突地一跳。

這奶娃才剛過週歲生日,五官已能看出將來會是怎樣的傾城絕色了。

一想到皇上想把這娃兒指婚給九皇子,想讓喬家成為其堅實的後盾。

再想到侍衛說的,九皇子剛才從喬府離開。

太子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耐著性子問道:“喬相爺,本太子剛才來的時候,似乎見到九皇弟剛從府上離開。不知道他來是……”

話還沒說完,就見喬宛姝小小的身子抽搐了兩下,嘴巴一張,哇地吐了出來。

之前吃過的奶糕還未消化完,混著胃液口水掛了一身。

她四肢揮舞著,一張小臉兒迅速憋得通紅。

豆大的淚珠不斷往外滾,聲音卻像是被哽住了似的,一聲都發不出來。

“姝兒,姝兒啊你怎麼了,別嚇爹啊!”

喬仲天被嚇得也是臉色劇變,顧不上自己還在裝病,正要一骨碌翻身坐起來,脖子卻被喬宛姝的小手用力撓了一下。

他這才發現女兒正背對著太子對他擠眼睛。

難不成……她是在演戲?

喬仲天手肘一滑,狀似無力地又倒回到貴妃榻上去,總算沒有露餡兒。

“來人,快來人,去找大夫!咳咳!找大……”

他焦急地喊起來,又把太子晾在了一邊。

書房裡亂做一團,管家更是帶著僕人婢女衝進來。

又是攙扶喬仲天,又是抱著喬宛姝,讓人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喬府千金突發急症,太子就是再想詢問些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再開口。

他只能瞧了間隙,對喬仲天安慰了兩句,就告辭離開。

確定太子已經離開了喬府,喬宛姝才抽噎著漸漸停下來。

【媽呀,那死太子再不走,我就得吐血了!】

【yue!我的嗓子,還有胃都好疼呀,這筆賬以後再跟那傢伙算!】

喬仲天愧疚地拍撫著女兒。

是他這個當爹的沒用,還要考裝病先把太子應付過去。

沒想到姝兒領會到了不說,演技更是把他都給嚇到了。

太子雖然走了,但是戲還得有頭有尾地唱完。

喬府裡去了不少大夫,還有僕人小廝跑去各處抓藥,一直鬧騰了許久。

太子留下的暗探看了一陣子後,便回去稟告了。

府中,喬仲天卻在聽管家在彙報查到的線索。

“稟相爺,已經查清負責後院服飾採買的婆子,有個侄子是在柳湛柳少卿府上做馬車伕。恐怕就是走的這條線,被收買了。”

“現在二人均不知去向,但是有人說,曾看到樣貌酷似二人的,駕著馬車往城北門去了。”

喬仲天怒火中燒,猛地摔了杯子。

“混賬!”

“不管是皇后,還是柳湛,甚至是方煙兒那條白眼狼,一個兩個都把喬家當軟柿子捏,我堂堂一國相爺,喬家陳家均為百年世家,居然還能被他們欺負了去!”

“老虎不發威,且當本相是病貓了嗎!”

喬宛姝心中也是憤憤不平:【就是,爹。咱家和外祖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您為官口碑更是一等一,便是這樣遭了那狗皇帝的忌憚!】

【咱家為了不惹禍上身,已經是不站隊不張揚了,但還真把咱們當成好欺負的,就不怕咱們比柳湛先反了?】

喬仲天聽得一頭黑線。

不過女兒說得也有道理。

如果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難道他還真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去死?

愚忠那種蠢事,古來看得多了。

如果皇上真步步緊逼到那種地步,那……

他眼中冷光一閃,忽然聽到陳氏微嗔的聲音傳來。

“相爺,您怎麼發這麼大的火?那茶盞是個死物,摔了也不解氣。倒不如派人把那兩個敢害我喬家的小人抓回來,到時候狠狠處置了才痛快。”

這回輪到喬宛姝一腦門黑線了。

沒想到她溫溫柔柔的孃親,發起狠來也氣勢也不差嘛。

不過陳氏很快便放軟了聲音,先摸摸喬宛姝的小臉蛋兒,隨後對喬仲天說:“相爺,您莫不是忘了,今晚武尚書之子武昭,會帶著武清允上門拜訪。”

“現在陛下為我們兩家賜婚,這第一次的正式見面,咱們可不能怠慢了親家人。”

喬宛姝聽著就拍起了巴掌:【嫂……掃……兒……二】

陳氏聽得出她在努力喊二嫂,笑眯眯地說:“是啊,我們姝兒很快就要有二嫂了。”

“夫人,那我們這邊的聘禮準備得如何了?”

喬仲天也暫時把注意力轉移過來,畢竟現在親家人上門這件事更重要些。

“放心吧,聘禮那是我和孃親自盯著置辦的,錯不了。”

“就是給清允的見面禮,我想著還是先送個鐲子,不會殷勤隆重得過分,但又不會怠慢。”

“那可是我嫁過來時,爹給我的陳家的傳家寶之一呢。”

“另一隻給了我嫂子,是長媳身份的象徵。”

喬宛姝原本還聽得津津有味,一聽到鐲子便猛地坐直了身子。

【鐲子?那鐲子可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