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黑,從外面來了一個留著齊耳短髮,約莫五十來歲,長相端莊,氣質大方的女人。

她一進來看到洛靜妍後就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喲,我說小薛的眼光可高著呢,這還真找了一個天仙似的媳婦兒,瞧瞧這小模樣兒長得,我已經不能用‘標誌’這個詞來形容她了。”

洛靜妍不認識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來人,求助般地看向了薛彥辰。

薛彥辰告訴她:“這是軍長同志的愛人,邱阿姨。”

“邱阿姨好,邱阿姨,快請坐。”洛靜妍給她拿了板凳。

邱愛珍擺擺手:“嗨,我就不坐了,剛在吳團長家跟他愛人聊天就坐了好一會兒了,我現在覺得站著舒服。”

洛靜妍又給她拿了糖吃:“阿姨,吃糖。”

邱愛珍從盤子裡捏了兩塊,看著洛靜妍,“我叫你小洛同志吧。”

“我叫洛靜妍,阿姨也可以叫我靜妍。”

“好的,靜妍。”邱愛珍看著洛靜妍捨不得移開眼,也不知道誰這麼有福氣能當她的父母,要是自己也有這麼可人的一個閨女該多好,“你這丫頭就是懂事,我聽我們家老盧說小薛要結婚了,讓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薛老太太在旁道:“小盧還真是有心了。”

邱愛珍這才注意到了薛老太太,眼前的老太太紅光滿面,精氣神兒十足,說話聲音響亮,中氣十足。

“您就是我們家老盧說的那個花老前輩吧。”

薛老太太點點頭。

邱愛珍繼續道:“我們家老盧經常提起您,說起您當初的光榮事蹟,那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薛老太太笑著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都要靠年輕人了。”

“是呀,您當初那麼厲害,現在您的的孫子也很優秀,我聽我們家老盧說,靜妍也是不遑多讓啊,在大隊裡當知青的時候抓逃犯,抓人販子,還當過反恐女英雄,下水救過人,還是大隊裡的女拖拉機手,真是比我們這裡的任何一個女同志都要優秀。對了對了,最主要的是這次還幫部隊抓住了敵特,想不到一個女同志也可以如此厲害,所謂的巾幗不讓鬚眉,我看說的就是靜妍。”

“阿姨,您過獎了。”

“你這孩子就是太謙虛了,我一點都沒過獎,我還少說了呢。”她往屋子裡看了一圈:“傢俱拉過來了,那個,你們新婚是做被子還是買被子?要是做被子的話,我可以叫家屬院裡的其他軍嫂一起過來幫忙。”

洛靜妍還不知道能不能買到被子呢,正好邱愛珍這麼說,她就答應道:“那就麻煩阿姨和嫂子們了。”

“嗨,別客氣。大家既然住在了一起,少不了誰要誰幫助的,互相幫忙嘛。反正那幾個軍嫂成天在家裡除了帶帶孩子也沒有別的事做,你們什麼時候做被子,我們一起過來。”

“我們明天去買棉花和布料,後天吧,阿姨,您看行嗎?”

“行行,那我們就後天過來。”

“謝謝阿姨。”

“不用跟我客氣。”

邱愛珍這時候才發現她一直拉著洛靜妍的手,根本捨不得放開。

這麼漂亮能幹還懂事的姑娘,誰見了能不稀罕?

“那個,就這樣吧,等做完被子再把新房佈置一下,你們小兩口就能成親了。好了,不說了,我回去了。”

“阿姨,慢走。”

“誒。”

洛靜妍見過邱愛珍後,感受到了軍區家屬院這個大家庭的溫暖,以後住在這裡應該不會遇到太多的糟心事吧。

今天洛靜妍依然要和薛老太太到外面招待所裡去住,薛彥辰繼續睡在他的宿舍裡。

趙軍回到宿舍拿了結婚申請材料,因為姜團長不在軍區,他和薛彥辰一起去了團政委那裡,把材料遞交了上去。

京市

薛爸爸一回到家裡,就把薛彥辰和洛靜妍要結婚的事,告訴了薛媽媽。

“彥辰和靜妍已經領證結婚了,他們四天後要在部隊裡辦婚禮,咱們也過去吧。”

“兒子結婚,咱們當然要參加了。我這就準備,咱們得提前趕過去。”

“嗯。那個,還告訴寧玉一聲,她唯一的弟弟要結婚了,她能不想參加嗎?至於寧楠……“

提到薛寧楠,本來還歡喜的夫妻倆頓時沉下了臉色,薛媽媽道:“別告訴她了,彥辰和靜妍都不願意看到她,讓她去了,那不是給小兩口添堵嗎?好好的人家兩個人結婚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找不痛快。”

“我就是提了她一下,那就別跟她說了,咱們明天去了單位就請假,後天一早就出發。”

“好,我去收拾東西了。”

軍區

李雪下班回到家裡後,沒有見到李師長,只有她的母親陳秀蘭在家裡。

母女倆做好飯,一直等到八點多李師長都沒有回來。

李雪擔憂地看向陳秀蘭,“媽,你說爸會去幹什麼了,怎麼這個時間還不回來?”

陳秀蘭搖搖頭:“我也搞不清楚,平時你爸這個時候都回來了,可能是有別的事情需要加班,我們再等等吧。“

可是,她們又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把李師長等來。

李雪有些坐不住了,“媽,爸不回來怎麼也讓人過來跟咱們說一聲?”

陳秀蘭此時也有些愁眉不展,“是呀,老李平時晚歸都會叫小張過來告訴咱們一聲,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小張是李師長的警衛員,說小張小張到,小張神色不虞地來到了李家,在外面敲了一下門。

李雪去開的門,看到外面是小張。

“張叔叔,我爸今天開會去了吧?”

小張下壓著嘴角:“……”

開會開會,要到監獄裡去開會了。

他緩了口氣,告訴李雪:“我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訊息,那個,那個師長被抓走了,今天是不回來了,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什麼?!我爸被抓走了!”李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感覺自己耳朵嗡嗡的,應該是剛才沒聽清楚小張說的話,“張,張同志,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大概是陳秀蘭在裡面聽到了聲音,她神色悽惶地走了出來。

“小張,你,你說我們家老李怎麼了?”

小張不忍看到這對母女難過的模樣,躊躇了會兒,才重複道:“師長在今天下午被抓走了。”

陳秀蘭聽仔細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身子歪倒,差點沒暈厥過去,幸虧李雪及時扶住了她。

“媽,您千萬不要有事。”

過了會兒,陳秀蘭才穩住了心神,她扶著額角,聲音低啞:“小,小張,你跟我們具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午幾個首長在病房裡對質的時候,小張站在病房外面,知道事情的大致內容。

“因為,因為師長指使俞省南部的一個縣公安局長,一個公社書記,一個村長,還有一個年輕婦女,一起陷害薛營長。年輕婦女誣告薛營長在做任務期間,逼迫她和自己保持不正當關係,致使她懷孕,想讓薛營長坐牢。

後來,軍長派人查出來了真相,所以,就把師長抓走了,要交給軍事法庭進行審判。李雪同志,嫂子,我只是告訴了你們事實,免得你們亂猜,你們千萬不要過度難過,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陳秀蘭眼睛裡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忙問小張:“老李他為什麼要誣陷那個薛營長?”

“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小張低下了頭。

小張雖然不知道原因,李雪心裡此時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爸爸為什麼要去陷害薛彥辰?

一定還跟這次她追薛彥辰的事情有關,她爸爸應該是想逼薛彥辰離開這裡,結果搭進去的卻是他自己。

她和陳秀蘭打發走了小張,母女倆一起回到了屋子裡。

陳秀蘭臉色沉沉地坐在床上,不發一語,低垂著眼睛,看似安靜,李雪則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媽,爸被抓走了,還會進監獄,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啊?”

好大一會兒,陳秀蘭才慢悠悠吐出幾個字:“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她看向李雪:“小雪,媽媽問你,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為什麼要去陷害薛營長?他們之間究竟有過節嗎?”

她猛然想起前幾天她女兒追求薛彥辰的事,“小雪,這件事是不是還跟你有關係?”

李雪眼裡流出了淚:“媽,我該怎麼跟您說呢?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怪爸爸,好,我詳細的跟您說一下……我們把那些東西燒了以後,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後來我聽說薛營長被人告了,說他在做任務的時候欺負良家婦女,我以為他真的做的那樣的事,沒想到會是爸爸做的。”

陳秀蘭聽後嘆息了一聲,“那是你爸自作自受。”

李雪啊了一聲:“媽,可是我們不能沒有爸爸,爸爸一旦進去了,我們母女可怎麼辦?我們還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嗎?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媽也沒有什麼辦法。”

李雪趴在她腿上嗚嗚嗚哭了起來,忽然,她想起了一個辦法。

“媽,不如我去求求盧伯伯吧,求他幫幫爸爸。”

“你求他,管用嗎?”

“媽,你忘了,盧伯伯家裡也沒有女兒,他們平時都很喜歡我,對我好,還說想認我做他們的乾女兒,我現在去求他們,只要他們肯救爸爸,我就給他們當乾女兒。”

當初盧軍長和邱愛珍說要認她做乾女兒,她說為了自己的父母要考慮考慮,其實就是嫌棄盧家那三個哥哥,都是粗老爺們兒,長相還兇巴巴的,她不喜歡和他們成為兄妹。

陳秀蘭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

李雪說做就做,也不管現在幾點,人家休息了沒有,出了門,徑直就去了盧軍長家。

他們家和盧軍長家在一個大院裡住著,彼此隔得並不遠,李雪很快就到了盧軍長家門外,抬手敲了敲門。

盧軍長和邱愛珍都還沒有休息,邱愛珍走過來開門:“誰呀?”

“阿姨,是我。”

邱愛珍把門開啟,看到外面站著的是李雪,問:“小雪,你這麼晚來,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