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的第二天,蔣家舉辦了答謝宴。這也是蔣家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京中舉行宴會。

來的賓客中,除了各府的當家主母還有數位年紀在十三歲以上的未婚姑娘。

個個兒打扮得精緻非凡,環佩叮噹,其用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蔣家是從一品公爵府,國公爺蔣文淵還是實權在握的戶部尚書,家裡更是出了一位有封地的郡主,可謂位高權重。

就是這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人家,偏偏家風十分清正,更有不得納妾的家訓傳統。

以至於惹得滿京城有女兒的人家,都盯著蔣國公府。

聽說蔣國公府這一代共有七位公子,個個兒優秀。只是除大公子和七公子外,其餘五位公子一直無緣得見。

目前,這七位公子中,除了一位已經成婚外,其餘六位都尚未婚配。

尤其是七公子蔣禹川。本身就是國公府世子,身份尊貴,偏生人家還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真真的才高八斗,少年才俊。

打馬遊街那日就引得一眾小娘子傾心不已。

故而今日蔣府設宴,只要不是有心那個位置的,能來的都來了。

各家在權衡蔣家的兩位公子時,陸氏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前來赴宴的貴女們。發現其中還真有幾位不錯的。

只不過,她中意也還得孩子們中意才成,畢竟娶回來的姑娘是要跟孩子們過一輩子,又不是跟她過一輩子。

然而宴會的第二天,蔣禹江就略有些扭捏的求到了陸氏跟前,說他看上了宴帝師的孫女,國子監宴祭酒的小女兒宴德音。

陸氏又驚又喜,問他是什麼時候看上眼的。

蔣禹江道他剛來京城的時候偶然遇到了,對她一見傾心。

只是女方家世清貴,他苦於自身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只得按下那份心思。

他如今也算是有了功名,這才鼓起勇氣,想請嬸嬸陸氏去求上一求。

陸氏知道女兒曾去過宴家,就問蔣禹清,可知道這位德音姑娘。

蔣禹清雖多年前曾和師父去過宴府給宴祭酒做過手術,但對這位宴姑娘並無甚印象。

邱神醫雖待的時間長些,可他是外男,出於避諱,也不曾瞭解。

陸氏來京的時間短,認識的人不多。對於各府的貴女們瞭解的更少。她便求到了鎮國公府上,同鎮國公夫人曲氏打聽。

曲氏一聽宴德音的名字便笑了道:“你家大公子還真是個眼睛毒的。

德音可真真是個好姑娘,那才學人品家世相貌是樣樣沒的說。

只一點,她退過一次婚。不然這樣的好姑娘也不會耽誤到了十八歲還沒出閣。”

不等陸氏問詢,曲氏就快言快語的說了:“德音從前訂婚的那家不是個東西,這正室還沒進門呢,家裡庶長子都弄出來了。宴家當然咽不下這口氣,直接派人退了婚。

可到底於女兒家名聲有損。德音就這樣耽誤到了十八歲。宴家曾有言,若是沒有真心相待的好兒郎,便養她一輩子。”

陸氏聞言頗為氣憤道:“男家的錯,關女娘何事?這宴家姑娘,我蔣家娶定了。不知曲夫人可願意替我前去探探口風。我蔣家感激不盡。”

曲夫人大笑道:“這樣成人之美的好事,定當義不容辭。只是你家大公子的父母不在,你能做得主嗎?”

陸氏笑道:“做得!我家大哥大嫂可是叫他的婚事愁白了頭髮。

每每同他提起,他總是找各種由頭避了去。我大嫂曾一度以為,他這輩子怕是要孤獨終老了。

我們夫妻回京後,我大哥大嫂就把他的婚事全權託付於我們。

他母親曾戲言,只要他願意成婚,不拘家世門楣,只要是個女娘就行。”

曲夫人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道:“貴府的大夫人可真是個妙人!”

陸氏道:“可不是!家裡的長輩都是好相處的,將來哪位女娘嫁進我們家,都不會委屈了去。

只一點,我們國公府是泥腿子出身,多富貴奢靡的生活是沒有的,只有平平淡淡。”

曲氏道:“快別說了,再說我會以為你在故意嘚瑟。

你家的日子,誰不羨慕!只可惜我沒有女兒,否則定要同你攀個親家。”

曲氏只有三個嫡子,沒有嫡女,庶女倒是有兩個。

但蔣國公府的男孩兒全是嫡出,拿庶出女去攀人家的嫡出子,那是萬萬不成的。

次日,鎮國公夫人曲氏就上了宴家的門。

宴家人一聽是替蔣國公府的大公子來探口風的,當下就十分歡喜。

蔣家的兩位公子都是國子監走出去的,那人品相貌才學自是沒的說,家風也正。

大公子蔣禹江的才學雖稍遜於世子蔣禹川,卻也十分的優秀,而且年紀也相當。

當初他就曾起過心思,想要將女兒嫁給他。但多方考慮後,終究沒敢付諸行動。

不曾想人家竟然主動求上門來了,宴祭酒自是喜不自勝,當即就鬆了口。

曲氏把這個好訊息帶來蔣國公府時,蔣家人都歡喜極了。

陸氏當即就請了官媒,並請了曲氏做保媒,備齊禮品,於四月二十六的黃道吉日帶著蔣禹江親自往宴府提親去了。

蔣家真心求娶,宴家也沒有拿喬,爽快的允了婚事。

因為朝庭即將派官,蔣禹江肯定會被外放。在此之前蔣家想把他的婚事給辦了,到時候小兩口可以一同趕赴任上。

二來也是因為兩個孩子的年紀也大了,尋常男子在這個年歲,孩子都好幾個了。

對於蔣家的打算,宴家也表示理解。其實早點成婚也好,畢竟自家女兒曾被退過一次婚,他們也怕夜長夢多。

因此,雙方商量過,就把婚期定在了一個月後,五月二十八。這個日期可以說是相當的緊了。

晚飯時候,陸氏憂心的對丈夫道:“爹孃和大哥大嫂已經出發一個多月了,按理說早就該到了。怎麼到現在都還沒訊息?”

蔣文淵也擰了眉,但相比陸氏,他更沉得住氣一些:“許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耽擱了,我們再等兩天。如果還沒到的話,我再派人去尋。”

陸氏嘆了口氣道:“也只能這樣了!”

蔣文淵又道:“禹江的婚期緊,於女方終於是有所虧欠的。

宴家姑娘又是長媳,六禮便從重了走,不要怕花錢。他們的院子也要著緊佈置起來。”

他頓了一下又道:“咱們府中是第一次在京中辦婚宴,沒有經驗,許多禮儀禮節都不懂,你可以請元允的夫人或是平陽候夫人幫做參詳。”

陸氏點頭道:“我曉得的。你別擔心!”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陸氏正在列聘禮單子,小廝來報說,青州老家的人來了,馬車快到城門口了,先遣了人來報。

陸氏大喜,一面派人去和安醫院通知蔣禹清,一邊帶著侄子和兒子奔往城門口接人。

陸氏的馬車剛到城門口沒一會兒,老家的馬車就到了。大家先著緊兩位新出爐的狀元和進士稀罕了一陣,便四處找蔣禹清:“我乖寶呢?”

陸氏道:“一早就上和安醫院去了,已經派人去找了。”

話音剛落,就見得一頭漂亮的小鹿自城門洞裡子奔出來,鹿背上嬌俏明媚,神采飛揚的小少女可不正是蔣禹清。

離得老遠,蔣禹清就跳下鹿背直往眾人撲來,抱著許久不見的蔣老頭和老胡氏就是一陣亂拱。

拱得兩位老人心都化了,抱著寶貝孫女不肯撒手。親香了好一會,蔣禹清方才上前同大伯和大伯母見了禮,卻沒看見其他人。

林氏摟著小侄女稀罕壞了,同陸氏道:“幾個小的學業緊,先生怕耽誤他們功課,不讓來。

至於二弟妹一家,原是要一起來的。臨行前,小三媳婦查出來有喜,他們夫妻兩不放心小兩口,就都留在了家裡。”

陸氏聽說家裡要有第四代了,歡喜道:“那可真是大好事。

這頭三個月最是要緊,可不能顛著了。等孩子生下來,再上京也是一樣的!”

“老二兩口子也是這麼想的!”

城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眾人再次上了馬車往家裡走。

蔣文康和林氏都是第一次來京城,路上看什麼都新鮮。

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兩邊高大的建築,林氏驚喜道:“這京城果然是天子腳下,就是繁華。”

陸氏道:“那大嫂此次就在京城多住些時候,到時候我領著你好好逛逛。”

林氏爽快道:“那可太行了。我跟你說,我可是惦記好久了。”

尤其在聽說她家那個,她以為會打一輩子光棍的大兒子已經定親,還即將成親時,林氏高興得差點一巴掌把馬車壁給拍碎。

之後就問對方是什麼人家?得知是帝師的孫女,她又擔心女方出身這樣好,萬一看不上她這個泥腿子婆婆該如何是好!

陸氏恨鐵不成鋼道:“宴家姑娘固然尊貴,你這個國公府的大夫人就不尊貴嗎?

況且你是長輩,她是晚輩,只有她敬著你的份兒!”

林氏一聽,還真是這麼個理,瞬間就不怕了。開始打聽起女方的情況來,陸氏就同她說起宴德音的情況來。

妯娌倆歡歡喜喜的嘮了一路,哪怕幾年不見,也半點不帶生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