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蔣禹清的三哥蔣禹湖進宮來看她。

今年初的時候,他組建了一個船隊,聘請了有經驗的船員和水手出海,下南洋,前兩天剛回來。

這一年裡,去了好幾個國家,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大的長了見識。

說起海上的經歷,他興奮不已,滔滔不絕。

他們遇到過大風暴,也遭遇過兇殘的海盜。也曾救過遭遇海難漂在海上的倖存者,甚至親眼見過蔣禹清從前所說的會噴水像小島一樣大的鯨魚。

他此次進宮,給蔣禹清和小外甥帶回來不少在國外買的稀罕物,其中就有一面巴掌大的水銀鏡子。

聽說是從極遙遠的西方傳過來的,價格極其昂貴。不過巴掌那麼大一面就要二千兩銀子,簡直是在搶錢。

蔣禹清從靈境裡摸出一面玻璃鏡子遞給他:“三哥看看這個鏡子如何?”

蔣禹湖接過來一看,瞬間驚訝了:“這是哪來的,哪個小國進貢的嗎?”

蔣禹清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搖了搖頭笑著道:“製作這種鏡子的技術,工部那邊正在研製,已經有些眉目了。

這東西一旦研製成功,不僅可以做成鏡子,普通的還可以鑲嵌在窗戶上或是製成各種玻璃器皿,觀賞把件。

哥哥若是感興趣,我可以給你一個代理商的名額。”

蔣禹湖大笑:“那敢情好,我便沾沾小妹的光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應該的。”

問及他明年是否會再下南洋,蔣禹湖道:“我就不去了,派船隊下南洋即可。有些事情一生中經歷過一次就行。

家裡又不缺錢,沒必要一直去冒險。蔣禹清很贊同哥哥的想法,隨手又給了他一疊寫滿了計劃的紙張,是關於開超市的。

蔣禹湖接過一看,頓時如獲至寶,大讚妙極。他是個急性子,拿了東西后便同妹妹告辭,回家研究去了。

過了年,朝堂剛開印,便接到雲州的飛鴿傳書。雲州府又發生大地動,波及七個縣,臨近的南疆也有一個府受了災。

被地動波及的地方,山崩地裂,房屋倒塌,死傷無數。

雲州知府連夜傳書,請求朝庭支援救災。

景衍當即下令,飛鴿傳書鎮守西南的大軍,緊急抽調五萬兵力,奔赴受災地區積極參與搶險救災。

同時命令鄰近的幾個州府緊急抽調糧食、被褥急救藥品及石灰等,運抵災區,幫助受災百姓共度難關。

福王當殿請命,原意作為欽差,攜帶大批銀兩物資,前往災區賑災。皇帝准奏。

太上皇知道後,也贊同景衍的做法,說福王年紀也不少了,是該讓他學著去做些事情了,人閒久了,就會徹底的廢了。

與此同時,邱神醫更是以天醫谷谷主的身份,釋出谷主召令,號令沒有要事在身的天醫谷弟子,全力趕往災區救災。

和安醫院也組建了一支臨時的醫療隊,緊急奔赴災區。

天醫谷的弟子們在趕往災區時,攜帶的物資中,除了急救的藥品還有大量的消毒酒精等。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防疫方面,絕不能掉以輕心。

然而就在福王準備出發的頭一天傍晚,騎馬回府時,馬兒突然發瘋,將福王從馬上甩下,當場摔斷了腿,被下人們緊急送到了和安醫院。

景衍覺得非常奇怪,怎麼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摔傷了腿。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不希望朝廷派人去雲州,比如南疆。

他們中的一些極端反對派,本就不支援南疆王歸附大夏,趁此機會搞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景衍當即下令徹查,沒曾想一個時辰不到就得到了結果,一時頗覺無語。

卻原來,在福王馬匹上做手腳的不是別人,正是福王生母麗太妃。

麗太妃不願意兒子去那麼危險的災區,可她又沒有辦法說服兒子,只好採取這種極端的手段來阻止兒子前去。

她心裡想著,兒子斷了腿總比去到災區丟了性命強。

蔣禹清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只覺分外無語。她真的不知道是該夸麗太妃愛子心切,還是說她自作聰明。

麗太妃是太上皇的女人,哪怕身為皇帝,景衍也不好越過父親去處罰他的女人。遂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太上皇。

太上皇聞言大怒,當即衝到麗妃的宮裡,給了她一個大耳瓜子,怒罵道:“福王只是少了兩根指頭,又不是腦子殘了。

你以為你是在幫他嗎?我告訴你,你是在害他。

皇帝願意用他,那是他的福氣,也是他的機緣和前程,你倒好,生生把他的前程給斷了。

現在朕還在,尚能幫襯一二。待朕百年之後呢,他一個一無功二無績的普通宗室,這滿朝文武誰看得起他。

再說遠些,將來太子繼位,他這一脈再頂不起來,下場不會比之前的滄河郡王府好到哪去!”

麗太妃再沒腦子,也知道滄河郡王府的事情。那家的子孫沒有一個成器的,都指著滄河郡王那點子俸祿和香火情過活。

前幾年滄河郡王一死,整個滄河郡王府瞬間分崩離析,連宅子都給賣了。

如今僅剩的那幾個主子淪落到了城東租房過活,聽說生活過的慘不忍睹。

因此麗太妃一聽福王府會成為下一個滄河郡王府的時候臉都白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哭著求太上皇:“是臣妾錯了。臣妾目光短淺,害了福王。臣妾一會親自去向皇帝陛下請罪,還請太上皇幫幫福王,他也是您的兒子。”

太上皇爆怒:“你這會知道他是朕的兒子了,你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有問過朕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腿都斷了,還是好好在府裡養著吧!

福王有你這麼個只會拖後腿的蠢貨當母妃,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皇帝那兒你也不必去了,沒得看到你心煩。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婦!”

太上皇看著這個鼻涕眼淚一包糟的女人,心頭一陣陣的厭煩。

萬分後悔,當初為了子嗣,竟然選了這樣的女人進宮,當真是害了福王。

不場下令,禁了她的足,一年之內不許出宮門半步,一應吃穿用度減半。

發作了一通後,火氣總算消了些,袖子一甩往太上皇后的宮中去了。

原本以為能向妻子訴訴苦,尋點安慰。沒曾想,太上皇后那是半點面子也不肯給他。

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你們男人納妾,不是一向是顏色好胸大屁股翹就行了。哦,對了,再加上一點,還要會撒嬌爭寵,最最重要的是床上功夫要好,要什麼腦子。

自已寵出來的,且自已受著吧,跟我這兒吐什麼苦水。又不是我的女人。“

“.......”太上皇被挖苦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漲紅了一張老臉,氣咻咻罵了句“潑婦”,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然沒過一刻鐘,他又回來了。因為他發現,其他的幾個妃子,貌似也聰明不到哪去,還是回來算了。

一面又覺得兒子當初說的話還是頗有道理的,女人多了,麻煩也多,除此之外似乎真沒什麼卵用。

他剛坐定沒一會,景衍和蔣禹清就帶著孩子聯袂而來。

蔣禹清說了自己的打算,她要親自去雲州震災。

雲州出了這樣大的災難,又涉及到剛剛歸附的南疆。無論如何皇室都要派個人過去主持震災大事,穩定人心。

只可惜,皇室人丁單薄,唯一能派出去充門面的福王又出了事。

如今皇室之中,蔣禹清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不僅身份足夠貴重,在百姓心目中的名望和本事也擺在那裡。

蔣禹清雖然可以很快的治好福王,卻也覺得沒必要了。麗太妃不願,他們也不勉強。左右這世上少了誰,第二天的太陽都會照常升起。

太上皇后抱著小孫孫難過道:“你要是去了西南,奕奕怎麼辦,他還這樣小。”

蔣禹清愛憐的摸了摸兒子幼嫩的小臉道:“奕奕就託付給父皇母后了。我儘量爭取早去早回,不會讓你們等太久了。”

若非孩子太小,無法帶入靈境,她會把孩子一起帶走。

太上皇后含了眼淚道:“清寶,苦了你了。”

蔣禹清搖了搖頭,想著即將和兒子分別,心裡如堵了一團棉花一樣難受,哽咽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我即做了這大夏的皇后,便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夏的子民掙扎在水深火熱之中。什麼也不做,那樣我的良心不會安寧。”

太上皇聞言,良久方才重重的嘆了口氣:“是我沒有教好麗太妃。我跟你們道歉。清寶且放心去吧,奕奕我們必定會給你帶好了。”

回到寢宮後,蔣禹清守著熟睡的兒子,拿了好幾塊靈晶出來,磨成了手鐲腳鐲給孩子帶在身上,只為給孩子提供足夠的靈氣保障。

此外還給兒子戴上了一枚她迄今為止刻出來的,最好的一枚防禦玉符。

這枚玉符裡封印的力量,足夠抵當築基大圓滿的三次全力攻擊,並可以將攻擊的力量成倍的反彈回去。

哪怕江湖上最頂級的殺手來了,也要橫著出去。並且交待白小九,在家一定要看好奕奕。

白小九拿巨大的爪子拍拍胸口,保證一定會看好小主人,堅決不讓他離開自已的視線一步。

蔣禹清拍拍它的頭:“好小九,等我回來後,帶你去吃大餐。”

白小九美滋滋的應允了,它家主人從不給它畫大餅,一向說到做到。

如此,蔣禹清守了孩子一夜,景衍也就守了她和孩子一夜。

無論再不捨得,天邊還是翻起了魚肚白,這也意味著分別時刻即將到來。蔣禹清給孩子換了一次尿布,又給孩子喂完了奶,拍了拍他,輕輕的放在搖籃裡。

“阿衍,我該出發了。”

景衍深深的地在妻子唇上落下一吻:“保護好自己,我和兒子在宮中等你回來。到了給我發通訊報平安。”

“好!”

蔣禹清再次愛憐的親了親兒子熟睡的小臉,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往身上拍了張隱身符,飛出了宮外。

飛出皇宮後,她轉過身來,看了看身後巍峨宮殿群,最終忍不住落下淚來。蓮(憐)子心中苦,梨(離)兒腹內酸。母離幼子,痛如剜心。

又許是真的母子連心,就在蔣禹清飛離皇宮的那一剎那,原來熟睡的孩子突然醒來,哇哇大哭。

景衍抱著孩子,手忙腳亂的哄了許久:“奕奕乖,孃親只是外出辦事,很快就回來了。

等孃親到了以後,奕奕要是想孃親,就給孃親打通訊好不好。”

一面又拿了蔣禹清常穿的一件中衣包著孩子。

小傢伙聞到熟悉的氣息,這才扁著小嘴,抽抽搭搭的睡過去了。直到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痕,當真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