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西瓜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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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過後兩天,蔣文淵為老胡氏請封的誥命下來了。
老胡氏捧著朝廷下發的四品恭人的誥命服飾,激動得眼淚一顆顆滾落。
苦了一輩子,臨老了享上子孫福,做了尊貴的誥命夫人。
大家都催著她到室內換上試試。
老胡氏拗不過,便任由兒媳們推著進去了。
當盛裝打扮老太太在幾個兒媳簇擁下走進大廳時,大家都看直了眼。
蔣老頭兒剛打地裡回來,鋤頭還扛在肩上。見到這一幕,眼珠子險些掉下來。
兒媳們打趣他:“爹,咱娘這身好看嗎?”
老頭兒憨憨的笑:“好看!襯得我跟要飯的似的。”
若不是一塊兒睡了幾十年,他險些沒認出來,這就是自己的婆娘。
老頭兒話直愣,惹得兒孫們一片悶笑。
他也不介意,徑直放下鋤頭,湊到老太太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瞅了又瞅,看了又看。
老胡氏拿眼斜他:“怎麼著,不認識了?”
老頭兒瞪了她一眼:“你是我婆娘,我還能不認得。”
他伸手抓了抓腦袋,頗有不好意思道:“就是這一下子年輕了許多,跟富貴人家的太太似的。我同你站一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爹。”
是女人都喜歡被人誇年輕,老頭兒的情話雖土味了些,老胡氏聽在耳裡卻十分受用。
她立即得意了:“那可不。
想當年,老婆子我也是十里八鄉的一枝花,結果嫁了你這麼個憨貨,幾十的磨下來,如今都老得沒法看了。”
“不老!現在也是一朵花!”
“啥花兒?”
“就、就,那……什麼……”蔣老頭兒詞窮,只好用眼神向兒子們求救。奈何他的不孝子孫們都等看好戲,一個個裝作不知。
蔣禹清只好出手救場,偷偷的指了指大門口。
蔣老頭心靈福至,脫口而出:“喇叭花兒”。
他話音剛落,老胡氏的臉立即拉下來,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那眼神兒,彷彿要撕了他似的,看得蔣老頭兒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兒子兒媳們則捂著嘴,個個憋笑憋的厲害,身子都在抖。
蔣禹清雙手捂臉,一臉挫敗。
我能不能收回剛剛誇他有水平的話。我的親爺爺哎,我指的明明是大門臺階兩邊,開的風華正茂的芍藥。
你居然能捨近求遠,看到十丈外圍牆上開敗的喇叭花。
我是該誇您眼神太好使,還是該說您個妥妥的鋼鐵直。就這,換個人您妥妥得挨頓揍!
境主大人表示,我牆都不扶,就服你。
老胡氏最終沒捨得揍他。大度的原諒了蔣老頭。
夫妻一輩子,他那張嘴就沒說出過好聽話。
再想想,兒子明明是夫妻倆一塊兒養的,卻只有她得了誥命,他仍舊是白身。
這麼一想,老胡氏心裡詭異的平衡了。
自打老胡氏得了誥封,村裡的老太太們看她的眼神更加羨慕了。
別看老太太面上雲淡風輕,心裡頗還是頗為受用的。
時不時的就會牽著孫女兒出去溜噠兩圈,在收穫了一蘿筐的讚美話後,再心滿意足的回家。
蔣禹清起初還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次數多了,就明白了。
哦,她奶奶這是變得法兒的想讓人誇呢,看給她得瑟的。
老太太一輩子不容易,到如今也就剩這點兒愛好了,就由著她開心罷。
日子在歡(雞)聲(飛)笑(狗)語(跳)中一天天過去,很快來到五月中。
田裡,打過蔓的西瓜已經開出了朵朵小黃花,甚至有許多已經掛上了指頭肚大的綠色小果,胖乎乎的十分可愛。
等再過幾天花開齊了,就可以進行梳果了,這樣才能保證每一顆西瓜都能獲得充足的營養,保證品質。
怕讓人或是牲畜霍霍了,蔣禹清還特別囑咐他爺爺每天派人過來瓜田守著,順便撥撥草什麼的。
至於紅薯育苗田那邊,扦苗已經在四月底的時候,就下發到了百姓手中。
如今已全部成活,並且長勢良好。
種植戶們把這僅有的一畝紅薯田當成了眼睛珠子,甚至自發組成了巡邏隊,每天三班倒,一天十二個時辰看護著。
就怕錯個眼就人給偷了或是叫不長眼的畜生給霍霍了。
至於那二十位羽林衛,結束使命後原本是要回京覆命的。
蔣文淵上了摺子到京中,硬把他們給留下,調到大莊子那邊去守稻子了。
如今,大莊子種的水稻長勢極好。
長工們說,他們從未見過長勢如此好的稻子,苗子又粗又壯,爆芽又多,看著就讓人稀罕。
蔣禹清也去過兩次,囑咐他爹務必密切關注著,若有生蟲的跡象,馬上告訴她,她可想辦法防治。
日子按部就班的過著。
邱神醫三五不時的就會帶著蔣禹清上山採藥。老頭兒說,放著滿山的好草藥不採,那是暴殄天物。
漸漸地,西津渡的村民們也知道了。
蔣禹清竟然拜了一位老神醫當師傅學醫,而且這位老神醫就住在蔣家。
於是乎,本著求近不求遠的道理,家裡三五不時就有人找上門求醫。
來的人多了,難免不方便。
蔣老頭大手一揮,乾脆把一進院,靠近大門的兩間廂房打通,做了個小診室和藥房。
邱神醫給村民們看病的時候,就讓糰子在旁邊看著。
甚至讓她親自上手把脈,分晰脈象病因,再開出合適的方子。
邱神醫再根據徒弟的方子,一一指出她辨證中的不對,君臣佐藥的不足。
她本就是有前世的基礎,再有邱神醫這般手把手的教,兩相一融會貫通,當真是進步神速。
喜得邱神醫時常在背後跟她爹孃誇她是個奇材。真恨不能當場給祖師爺磕幾個響頭才好。
總之,扁鵲谷不僅後繼有人,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邱神醫是那種得了寶貝自己藏起來的人嗎?
當然不!
他還寫信給他的徒子徒孫,甚至整個扁鵲谷的門人們得瑟。
到處說他新收的寶貝小徒弟有多聰明,多可愛,於醫之一道上有多麼奇才。
當然這事兒蔣禹清是半點不知情的。
以致於很久之後,蔣禹清在外行走時,莫名其妙的受了到來自多方醫者的挑戰,雖從未有敗績,但也足教她頭禿。
再後來她知道這些麻煩,都是她那個得瑟的師傅給她招來的時候,氣得她恨不能立即跑回家把老頭兒綁起來打一頓。
六月中的時候,蔣禹清巡田回來說,西瓜還有兩三天就可以陸續收穫了。蔣家的大人孩子們立刻興奮起來。
六月十八這天,蔣家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包括邱神醫和幾位農官。
再加上丫鬟婆子小廝在內幾十號人,拿了蘿筐、稻草和請人專門用稻草編成了網套趕著幾輛馬車和騾車,浩浩蕩蕩的開去了瓜田。
二十多畝瓜田,打眼望去綠油油的一片,滾滿了圓溜溜的大西瓜,十分震撼,豐收的喜悅縈繞在每個蔣家人的心頭。
蔣禹清率先下田,曲指在西瓜間敲了敲,最後選了個完全成熟的,示意他爹摘下來。
蔣文淵掂了掂手裡的西瓜,好傢伙少說得十七八斤重,真是個大傢伙。抱到田埂上,拿刀切開,綠皮紅瓤,一股清甜的味道直竄鼻尖,引得人直流口水。
蔣文淵麻溜的將西瓜分成數塊,一人分了一塊。吃進嘴裡,瞬間便滿足了。當真是又沙又甜,汗水豐沛。剛剛升起的暑意,也瞬間消彌無形。
這麼多人,一個瓜遠不夠分的,蔣禹清又挑了幾個,讓每個人都吃了個盡興。
蔣家種出了番邦才有的貢品西瓜,這是大事。尤其是家裡還有司農官住著的情況下,自然是不能瞞著的上面的。
因此,這第一批瓜得送去京城進貢給皇帝陛下。
因為路程遙遠,進貢的西瓜還不能選全熟的,必須是八九分熟的。這樣的西瓜雖然沒有全熟的甜,但是耐放。
因為是第一次種西瓜,怎麼分辨西瓜是否成熟,熟幾分,除了蔣禹清就只有蔣文淵有經驗。
蔣禹清是因為種的多,後者純粹是因為吃的多,每次吃之前都會習慣性的敲敲瓜,吃出來的經驗。
因此這選瓜和帶徒弟的重任就落在父女兩個身上。
兩人每人帶三個徒弟,手把手的教怎麼選瓜,其餘的幫著搬運,挨個兒用密實的網套套好,裝筐的時候,再用稻草一層層隔開。
筐子搬上馬車後,再塞上稻草,務必做好防護,以免在運輸途中損壞。
這批總共選了三車瓜,裝好車後,立即快馬加鞭送進京。
其中,兩車進獻給皇帝。
另一車給李得順一筐,景衍一筐,這是糰子點名要送的。
再給鎮國公府一筐,秦珏一筐,這兩家則是蔣文淵交好的。
路過府城的時候,再給零州知府李政和零州通判羅仁各一筐。
這兩位都是蔣文淵的頂頭上司,往京城送東西是怎麼著也不可能繞過他們去的。
說是三車,其實加起來也就幾十個。
實在是西瓜太大了,一個半人高的大蘿筐,一筐也只能裝五個,一車只能裝六筐。
送走這批瓜後,蔣家又摘了一批全熟的,分送給親朋好友。
比如陸氏的孃家和林氏的孃家各兩筐,蔣文喜的師傅那和朱氏的孃家大伯那裡各給了一筐。
昔日同蔣文淵交好的同窗、縣學師長及交好的府邸等,都有送。
另外,蔣家族學的先生那裡也送去了一筐,全村不分同姓外姓,家家都送了一個,可謂是極其大方了。
送的時候還告訴他們,要是願意的話,可自行留種。
如此一來,西津渡的村民們更是大讚蔣家仁義,蔣文淵的聲譽因此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