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人類所不容的維妮（魔物）

艾絲想要喊住小林。

但恰好身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成群的叫罵與斥責聲。

與此同時一個路人匆匆跑來，攔下他後才得知，原來街道上出現了一隻魔物。

“魔物？！”

金髮少女頓時一驚。

魔物出現在街道，讓她想起了怪物祭的時候。在街道上肆虐的魔物們，可沒少給城鎮帶來麻煩。

少女下意識地看向背後的道路口，可那裡早已沒有了那對男女的身影。

“莫非……”

艾絲微蹙眉頭，示意路人先離開前去避難，而她則馬不停蹄地趕往街區中央，試圖阻止給城鎮帶來巨大破壞的魔物。

她向著騷亂的中心跑去。

————

那是發生在一個小時之前的事。

貝爾等人心事重重地從地下城回來，但在維妮的歡迎下還是強扯出一張僵硬地笑臉，老好人貝爾耐不住可愛龍女的要求，和她玩起了捉迷藏。

龍女偷偷躲藏到貝爾的房間，把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使得本就嬌小的自己更不容易被發現。

屏住呼吸，等待貝爾的到來。

可無意間感覺到氣息。

有四個。

他們走在四樓的長走廊上，魚貫走進隔壁，一個目前無人使用的房間。

突然聽到這句話。

“沒想到除了維妮以外，竟然會有那麼多會說話的魔物。”

——！！！

龍女琥珀色眼眸睜大著。

青色長髮震動了，比精靈歪扭而尖銳的耳朵不斷抖動。本來就敏銳的聽覺，在這一刻發揮最大功率，一字不漏地接受隔壁房間的說話聲。

回過神來時，維妮已經把自己的耳朵貼在牆壁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旁邊的房間裡。

赫斯提亞聽到眷屬的彙報忍不住驚愕問道：“這是真的嗎，佐爾夫？！”

“是，就在第20層。”

“我們還被魔物們接待了。”

“老實說快要被嚇死了。”

佐爾夫等人七嘴八舌地抱怨，畢竟被一群實力強大的魔物們包圍還沒被當場小點心，已經可以燒高香了。

氣氛變得凝固。

維妮呼吸慢慢停滯。

良久，赫斯提亞又問道：“那些魔物……它們給你們什麼樣的感覺？”

“最起碼我覺得它們比維妮更有知性。雖然一部分說話笨拙或者完全不會說話，但也有說話流利的傢伙……再來就是它們好像知道些什麼。”

眷族上神倒吸一口涼氣。

她無法想象魔物們會和人類一樣知性、能思考、會說話，甚至還要請人類參加宴會的情景。但對眷屬們無條件信任的女神，她選擇重新整理自己的偏見。

偷聽的維妮驚訝的捂住了嘴巴，她也萬萬沒想到會有和自己同樣的存在。

房間形成了緊張萬分的氣氛。

這時原本保持沉默的莉莉開口道：“莉莉認為不應該再保護維妮大人了。”

嗯？？？

這句發言讓眾人瞠目結舌。

最快作出反應的是命，她聲音稍大地喊道：“莉莉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莉莉就明說了。我們已經踏進非常可疑的問題，就連神明都不知道的走向，甚至還有其他集團在追蹤會說話的魔物。”

莉莉根據至今蒐集到的情報，極其可觀地解釋了狀況。

他們正被捲入某個重大的趨勢。

命焦急道：“可是！說不再保護，這樣維妮大人要怎麼辦？如果我們棄之不顧，她會……！”

“我並沒有說拋棄。”莉莉說道：“既然魔物們都生活在第20層，那麼我們就應該把她送回魔物巢穴，那裡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莉莉閣下！”

“那麼莉莉問您。繼續保護女孩兒又能怎樣？”

“！”

“您真的相信我們能一直不被人發現嗎？是要讓她永遠閉嘴和擋住臉活過一生嗎？以為能瞞混過關嗎？要是被眾神看上了，他們一定會跑來惹我們當好玩。到時候眾矢之的的我們，誰也保護不了！”

莉莉一反常態的能言善道，義憤填膺的命被正確言論的暴力說的啞口無言，剩下的一人一神也都默不作聲。

因為莉莉說得對，他們也有自覺。

目前沒有找到任何突破現狀的辦法，而這其中最好也是最優先地選擇，就是把維妮送到她同伴的身邊。

莉莉似乎明白費爾斯讓魔物們宴請他們的理由了。

為了達成目的，她的話更加過分與偏激：“她現在就像一顆炸彈，即使現在沒出事，總有一天也會讓眷族陷入危機……和濫好人的貝爾大人說也沒用，就算會招人怨恨我們也必須做出決斷，保護他才行。”

貝爾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可也明白自家眷族團長的性格，所以才會開了這個揹著他的會議。為了能確切地實行，他們必須快刀斬亂麻！

“——人類與魔物，不能共存！”

莉莉的話穿透了房間的牆壁，刺入維妮的耳朵，深入腦海攪亂她的思緒。

砰！

隔壁房間傳來門扉的聲響。

房間凝重的氣氛讓眾人的思維變得像鉛一樣沉重，致命地拖慢了行動。直到聽見某人奔跑的噠噠聲才猛一回神，開啟房門外頭左顧右盼，但長長走廊上沒有任何人影。

這時貝爾從另一處樓梯走上來，看到眾人後問道：“大家，不知道你們看沒看見維妮，我怎麼也找不到她了。”

“難道說……！”

眾人驚愕並有了不妙的預感。

————

“哈……哈……！”

維妮奔跑著。

她穿過走廊，衝下樓梯，開啟庭院門扉，在與貝爾錯開路線後轉瞬跑出宅邸，從後門衝到大街上。

偷聽來的話仍在攪亂思緒。

——我們必須做出決斷。

——我們是無法在一起的。

——她是魔物。

莉莉的話語宛如一把可怕的刀子，帶著深深地詛咒捅進她的心口，魔物（龍女）第一次覺得心臟如此的疼。

抽搐的疼、攪碎的疼、捶打的疼。

美麗的青銀髮絲飛舞著，額頭上紅寶石不斷閃耀似乎在吶喊，琥珀色的眼眸泛起透明的眼淚。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能和大家在一起生活，會給貝爾帶來危險嗎？

不要！

絕對不行！

如果會給貝爾帶來危險的話，如果會讓那個人困擾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

我要離開這裡！

魔物少女壓低連衣帽，徘徊在其中一條街道上。

她從來沒看到過這麼多行人，龐大的數量的行人把她嚇壞了。

周遭小販的吆喝聲、店裡傳來的優美曲調、道路上賓士的馬車、甚至孩子們天真的歡聲笑語都嚇的她肩膀連連跳動。

沒穿鞋子的腳底傳來冰涼觸感不斷侵蝕她的內心。

她用長跑遮住全身，一邊害怕隨時會有人揮刀砍自己，一邊走在街道角落以免引人注目。

然後，就在她窺視周圍時，看到了那一幕光景。

路上的角落裡，一輛運貨馬車停靠在商店前。先是聽見馬匹嘶鳴，接著一個晃動，堆得高高的貨物就像積木一樣即將崩塌。

不曉得是不是繩索綁的太鬆，然而事實就是裝載的貨物漸漸傾倒。而在它下面，有個什麼都沒注意到的幼女。

維妮瞪大了眼睛。

周圍也有少數人注意到了，倒吸一口涼氣，準備迎接即將膨脹的慘叫聲。

數量駭人的貨物，木箱就要砸落在小女孩身上。

不妙！

會受傷！

那個一定會受傷！

——我得救她！

看到幼女注意到貨物即將砸到自己時僵硬的表情，她想起面對襲擊動彈不得的自己，以及在惡人圍剿下拯救自己的少年。

這份意志彷彿成了誘因。

維妮的身體動了起來。

她的背部隆起，接著響起奇怪的皮肉聲，突破青白色的肌膚與灰色長袍，具有青銀骨架與灰色皮膜的單翼張開來。

只聽見腳踩石板的沉悶聲，維妮如箭一般衝了出去。對周遭人來說，那就像是瞬間移動，眨眼間來到幼女身前。

“……咦？”

幼女喃喃自語被不斷掉落在地上的貨物吞沒，但索性所有落下來的箱子都被寬大的龍翼攤開，被護住的幼女並沒有受傷。

可在激烈的聲響平息後。

無法動彈的人們驚愕地盯著前方。

在穀物、水果以及眾多雜物的中央，幼女跌坐在地上，瞪大眼睛驚恐萬分的看向用寬大龍翼把她遮住的魔物（維妮）。

“你沒事……”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維妮關心的話語被慘叫蓋過，映照在她眼裡的是炯炯發光的琥珀色雙眼，以及非人的單翼。嚇的魂不附體的幼女，從大吃一驚的維妮面前逃之夭夭。

隨後——

“是魔……！”

“魔物啊啊啊啊啊啊！！！

轉眼間，尖叫聲層層重疊。

幼女的喊叫彷彿成了開關，有一瞬間寂靜的街道頓時爆發驚天動地的吶喊，整條接到徹底失控了。

所有民眾像是退潮一樣，與維妮拉開距離。就連停靠在身旁的運貨馬車，也因為馬匹發狂而遠遠逃走。

群眾幾乎陷入瘋狂狀態，腳步聲不停響起，慘叫聲接連不斷，傍晚街道籠罩在恐慌的巨浪中。

但也有一些冒險者抽出武器，他們把群眾護在身後。

看到鋼刃出鞘，維妮害怕一抖。

然而周圍人群卻用更加害怕以及恐懼與厭惡的延伸看她，並且這股情緒不斷升溫。

“去死吧，魔物！”

下個瞬間，一個精靈女性丟出了石頭，並且砸中了維妮。

這彷彿成了引子。

群眾的恐懼與害怕轉變成憎惡衍生的怒氣，他們紛紛撿起腳邊的石頭朝著中央畏怯的魔物丟去。

“給我滾，魔物！”

“這裡是我們的城市！”

“滾回骯髒的迷宮吧！”

哪怕有冒險者不斷大喊警示不要這麼做、不要刺激它，可他們仍不肯罷手，對於一腳踏進自己領域的人族公敵爆發了激動情緒。

就近一次，便是怪物祭上肆虐的那些魔物了。

飽受魔物荼毒的群眾們，積壓已久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

某處建築物的房頂上，金髮劍姬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的一切。

哪怕魔物沒有反擊只是用寬大的龍翼遮擋，她也認為對方會危害人類，是潛在的威脅。

如此就要討伐它！

少女手伸向腰間的細劍，身形向前倒下準備從天而降一擊斃命。

但就在這時，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小林？！”

艾絲微微吃驚。

她可是LV6的冒險者，儘管是敏捷專長，可感知力也是非常出色的。

然而小林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背後，這是否說明對方已經強過自己了呢？

該不會已經LV５了吧？

小林沒有回應她探究的眼神，而是和她並肩站立看著下面。

被扔石頭的維妮發出細微哀鳴，剛長出來的翅膀雖然能抵禦石頭的攻擊，卻無法擋下群眾大量的惡意矛頭。

縮起身子的少女眼中浮現淚光。

“貝爾……”

少女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然而拯救她的英雄，不是白髮紅瞳少年，而是一個有著金色長髮但身高不足１２０公分的精靈少女，瞅準機會突破人群迅速抓起維妮的手。

她救這樣和魔物一起逃進了建築物之間，一眨眼消失不見。

那個栗色眼眸無比熟悉。

房頂之上的金髮少女訝然的看著下方發生的一切，小林卻早已知曉那個人救走維妮的英雄是誰。

——正是會變身魔法的莉莉。

小人族少女所使用的，是哪怕小林也無法看穿真實身份的魔法，不過要是使用讀心能力那就另說了。

見他們順利逃走小林也準備離開。

“等等，小林。”

“艾絲小姐……”

“你剛才說的，就是這件事吧。”

金髮少女金色的瞳孔映照在男人的眼中，她那探求的眼神似乎在說不解釋清楚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但是，男人並沒有解釋。

“……對不起，我這邊也是有隱情的。在一切塵埃落地之前，恕我不能告訴你全部。”

說完他轉過身去。

少女察覺到了什麼，伸出手想要抓住男人的手，可卻撲了個空。僅僅一瞬間，男人便和他的侍者消失不見了。

她見過這個能力。

在第５９層時，還被這個能力救過。要不是小林及時出手，她很可能就被墮落仙精隱匿的魔法擊中了。

話說這該不會是瞬間移動吧。

劍姬不由這麼想道。

緊接著，她鼓起嘴巴少見的露出不開心的表情，看著之前男人所站的位置，似乎在生對方的氣。

那副表情，可愛極了。

而另一邊。

小林跟在莉莉的身後，來到【赫斯提亞眷族】本部。

——一間廢棄的地下室。

在這裡與貝爾以及縮在他懷裡的維妮，還有赫斯提亞等人匯合。

聽完他們講述的起因和經過後，小林也把自己遇到劍姬艾絲的事情告訴了貝爾等人。

白髮少年聽到劍姬的名字表情頓時僵硬了，要是他所憧憬之人知道自己包庇魔物的話，那會怎麼想？

一時間慌亂起來。

赫斯提亞卻突然想到：“不妨我們也把洛基他們拉進來吧。那個傢伙最喜歡這種事了，應該不會拒絕才對。”

“不，不可能。”

小林乾脆否決了。

在眾人奇怪的注視下，他說道：“就算是洛基上神答應，【勇者】芬恩也絕對不會同意。他的願望一直都是振興小人族，而會說話的魔物這種潛在的危害，最是建立功勳與威望的方法，那個男人絕對不會錯過。”

這也是小林不告訴艾絲全部的原因。

要是說了的話，那個少女絕對會轉頭就被芬恩套出來，到時候麻煩的只會是他們。

“怎麼會這樣……”

得知自己已經與憧憬之人處在對立面後，白髮少年傻眼了，喃喃自語說不出話來。

如果非要讓他選一個不願意與之為敵的物件，那麼那個人必定是劍姬艾絲。

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他猶豫了。

因為下一步指示來了。

一隻白色的貓頭鷹落在窗戶上，細心的命發現它的腳上綁著一張紙條。

開啟後，上面寫著

——帶龍女去往魔物巢穴。

這說明，事態已經刻不容緩，維妮必須離開地表前往魔物巢穴！

貝爾握緊維妮的手，對眾人說道：“走吧大家，事不宜遲。”

“是！”ｘＮ

眾人大聲應答。

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