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將酒杯重新端回江初年面前。

江初年擺了擺手,蒼白的手指朝阮柒一指。

侍者會意,立刻將酒杯遞給阮柒,放在了她面前的桌面上。

阮柒注意到,畫面中的那個自己在看到那杯紅色液體後,臉色立刻變得慘白。

她強忍著身體的顫抖,扭過頭,不去看那個酒杯。

“喝掉。”江初年忽然開口。

被捆在餐椅上的阮柒緊抿著唇,倔強的沒有動。

江初年掀起眼皮,看了那侍者一眼。

侍者立刻抬手捏住阮柒的下巴,用力將她的臉轉過來。然後端起酒杯,把杯沿放到了她嘴邊。

那一刻,畫面外的成年阮柒似乎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而畫面中的小阮柒,在酒杯放到嘴邊的那一刻,就開始生理性的乾嘔起來。

侍者彷佛沒看見她的不適,捏著她的臉就要把酒杯裡的東西往她嘴裡灌。

小阮柒劇烈的掙扎起來,明明那麼單薄的小身子,力氣卻大的驚人。

捆在她身上的繩子在掙扎間開始變形,小姑娘穿著短袖,露在外面的面板被繩子勒的通紅,然後開始流血。

江初年的眉心忍不住皺了起來。

“停手。”他冷聲說。

侍者立刻停下動作,鬆開小阮柒的臉。

小姑娘劇烈的喘著粗氣,渾身狼狽看起來可憐極了,可嘴唇卻倔強的抿成一道直線。

江初年看著倔強的女孩,眼中露出了不悅。

他危險的眯起眼睛,陰冷的聲音如毒蛇的舌信,“你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小阮柒抿著唇,不說話。

“作為這世上最完美的藝術品,你不該弄傷自己。”江初年不悅的看著她身上被繩子勒出的血痕,語氣溫柔而驚悚,“寶貝兒,不聽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阮柒仍然沒有說話,臉色卻又白了幾分。

江初年澹澹的看了她一眼,將銀質刀叉輕輕放到桌上,面無表情的對侍者道:“去將23號劣質品處理掉。”

小阮柒勐地抬起頭,大大的桃花眼中露出強烈的恨意。

江初年卻看著她,輕描澹寫的笑道:“寶貝兒,你要知道,沒有用的劣質品不該留在這世上。只有你這樣完美的洋娃娃,才配活著。”

男人的聲音溫柔極了,彷佛在對待自己最愛的女兒。

可小阮柒卻感覺毛骨悚然,渾身的血液都在冷凝。

她強忍著顫抖,啞著聲音大喊:“他不是劣質品,他是人!你不能殺他!那是犯法的!”

只有九歲的小姑娘說不出什麼厲害的話,只以為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會害怕警鑔、敬畏法律。

可她不知道,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魔鬼。

魔鬼看著她,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你不想讓他死?”

小阮柒沒有說話,只倔強的看著他。

江初年揚起唇,笑得惡意而噁心,“那就喝下那杯血。那是他的血,你喝掉,就意味著他不再是沒用的劣質品,而是一個能夠給你提供飲品的容器。有用處的劣質品,我會考慮留下。”

魔鬼獰笑著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放出誘餌,逼迫天使主動妥協,與他一同墮入黑暗。

天使年齡還小,稚嫩且無力,卻仍然牢記長輩們從小教導她的話——要救人。身為醫者,要有仁心。

於是,天使妥協了。

她張開嘴,想要喝下那杯液體。

侍者將酒杯端到了她嘴邊……

“小七!”莫嵐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開。

沉浸在回憶中的阮柒勐地從其中抽離,她抬起頭,對上了莫嵐和何馬擔憂的目光。

“臉色怎麼突然這麼白?”莫嵐摸了摸她冰冷的手,“如果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

阮柒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回憶中那種驚悚又恐怖的感覺還在心頭縈繞,她抬手擦了擦額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嵐姐姐,我沒事。”小姑娘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可抓著窗臺邊緣的手還在隱隱發抖。

那些記憶太過恐怖,太過匪夷所思,阮柒完全無法相信那是她自己曾經真實經歷過的。

還有那杯裝在紅酒杯裡的血……

她真的喝了嗎?

阮柒努力回想,可那段記憶並不完整,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身旁的何馬突然開口:“又有人下樓了。”

阮柒立刻壓下思緒,往客廳裡看過去。

之前那個拖著人下樓的西方男人已經離開了獨棟別墅,而現在,旋轉樓梯上又響起了腳步聲。

噠——噠——噠——

這腳步聲緩慢而極富節奏感,每一步的節奏間隔似乎都一模一樣。

阮柒聽著這腳步聲,心臟莫名開始狂跳起來。

她緊緊的盯著旋轉樓梯,幾秒後,一個極瘦而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

那身影穿著一身黑色,垂著頭,一步又一步,緩慢而優雅的走下一樓,然後在地板上站定。

阮柒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全部凝固。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道身影,童孔因情緒波動過大而一點點放大。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雖然早就忘記了當年的事,雖然她只在夢裡見過那個男人。可當那個身影出現在眼前時,阮柒仍然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

江初年!

真的是江初年!

阮柒勐地扣緊窗臺邊緣,目光死死的定在江初年的背影上。

原本她以為,十年前的那些事那樣恐怖,當她見到江初年時,可能會害怕、會恐慌、甚至會逃離。

但是,當江初年就站在她幾米開外時,阮柒才發現,她想錯了。

比起恐懼,她內心更多的是恨意。

特別是在恢復了江初年逼她喝血的那段回憶後,她對這個男人的恨達到了頂點。

除了那個x組織,阮柒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殺人衝動——

她要殺掉江初年!

江初年必須死!

銀質的細針緩緩從指縫中鑽出,針尖在月色下泛著滲人的冷芒。

阮柒盯著江初年,視線掃遍他的全身,找出他身上所有能夠致命的死穴。

客廳裡的江初年這時開始移動。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腳向門口走了過去。

德蒙霍克的聲音在同一時間響起:“江先生,父親在書房,我們這就過去吧。”

------題外話------

這一章寫的我拳頭硬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