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乖的圍棋技術並沒有太好,只是剛學那會,興趣比較濃,每天抓著別人陪她下,到學會了很多套路。

如果想要下贏付水水,怕是有些難。

她很清楚。

所以當付水水吃掉她一顆子時,她抬起頭。

“怎麼?下不過我?”付水水揚起眉毛。

時乖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冰冷,不達眼底。

付水水被身邊的人保護的太好,所以她有一個挺大的弱點。

“付水水,江戒知道了。”時乖澹澹道。

“什麼?”

時乖抬眼看她:“我說,江戒知道,你騙他的事情了。”

付水水眼裡閃過慌張:“不可能,我今天早上去了徐家,他都沒問我。”

時乖兩指夾了顆棋子放下去,輕聲道:“他在同情你。”

付水水臉色一白,她捂著心臟:“你什麼意思?”

時乖下巴點著棋盤:“該你了。”

付水水慌慌張張地拿起一子放了下去。

隨後時乖輕笑了一下:“你下錯位置了。”

給了她活命的機會。

“你還沒回答我。”付水水心思顯然已經不在比賽上了。

時乖澹定的把棋子放下,然後收起被吃掉的幾顆棋子,才抬眼看她:“我說,他怕刺激到你,不敢說。”

“同情?”付水水哆嗦著唇。

“該你了。”

付水水低著頭,腦中一片混亂。

她以為,他們即使沒有愛情,也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怎麼會只有同情?

江戒對她的好,全是同情?

他是在,可憐她?

她隨便下了一顆子下去。

時乖輕搖頭:“你輸了。”

她的手指在一塊地方,平靜地敘述著這件事。

付水水站了起來,眼中又驚又懼。

時乖笑了笑,付水水啊,有一個挺大的弱點,好騙。

她低著頭把棋子一顆顆放回棋簍:“騙你的,你看看,你多大意?”

失了荊州了吧?

付水水臉上突然出現恐懼,對面前這個姑娘的恐懼。

她彷佛是地獄裡出現的惡鬼,前來向她索命。

“我......我是不是哪裡得罪過你?”

棋子已經全部被時乖收了進去,只剩下縱橫交錯的棋盤。

時乖抬眼看她,眼裡不帶一絲情感:“既然多得了一次生命,就要好好珍惜它。”

“什麼意思?”

“我說,像騎馬這種運動,就不要參加了吧。”時乖拿起書包,便轉身走出多功能室。

即使下面還有比賽,她也不想再參加。

她原本,只是為了來拿點利息。

單文文正等在門外,見她出來向前兩步:“怎麼樣,比完了?”

“下面還有幾場,不想參加了。”時乖唇色有些白,她揹著書包,向外走去。

單文文跟上她,小心翼翼地覷著她的臉色:“垃圾桶已經被保潔清理掉了啊。”

時乖抬頭看著有些陰暗的天:“嗯。”

她想了想,把手機掏出來,拆掉了上面的黑色吊墜。

終究,還是沒捨得扔。

只是塞進了口袋裡。

她要聽江戒親自解釋給她聽。

江戒晚上便出現在錦繡小區裡,這次,他沒有開著那輛酷炫的摩托車,而是換了輛黑色的越野車。

車子是很貴的品牌,停在小區門口時,便引來許多人圍觀。

時乖正坐在小區的鞦韆架上等著他。

“今天去和水水比賽了?”江戒闊步走過來。

時乖一抬頭,便看著他黑色的褲腳塞在棕色的馬丁靴內,指尖還掛著車鑰匙,整個人顯得腰窄腿長。

“手機拿出來我看看。”她沒有起身,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輕輕晃了晃鞦韆。

江戒頓了一下,手慢慢伸進夾克衫的口袋,摸了一會也沒拿出來。

“怎麼了?”他蹲下身,單膝抵在地面上。

“拿出來。”時乖看著他的動作,越發面無表情。

“寶寶......”江戒垂下眼,低聲道,“對不起,吊墜被我弄丟了,我一直在找,接到你的電話才停下來......”

“怎麼丟的?在什麼地方丟的?”時乖盯著他,澹澹問道。

江戒搖了搖頭:“昨天打電話時還在的,今天早上就發現不見了。”

他瘋得把整個徐家裡外翻了兩遍,也沒有找到。

時乖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抿了抿唇。

卻見他抬起頭,眉毛慢慢皺起來:“你怎麼會知道的?”

呵!

你還能想起來這點啊?

時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轉過臉,不想看這個蠢貨。

江戒的手扶上她的膝蓋:“你知道在哪裡,對不起?”

“丟了就算了。”

“在哪裡?”

時乖回頭看他,眼神有些無奈,像看一個任性的孩子:“丟了就算了,我也不用了。”

她舉著自己的手機。

卻看到江戒神色立刻冷下來。

他沉著臉問:“誰許你拿下來的?”

時乖簡直要被氣笑,她伸出手狠狠捏他的臉,直接臉完全變形,才停下來:“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江戒眼裡浮現委屈:“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而且,還是情侶的。

粉色的小吊墜,就像她一樣,可愛的要命。

“我下次再送你。”

江戒沉默下去,過一會才說:“是付水水,對不對?”

“你想做什麼?”

江戒咬著牙:“去找她要回來!”

“不用了。”

“為什麼?”

“現在應該已經到垃圾站了吧?”時乖算了一下時間。

江戒勐然站了起來,手裡鑰匙叮噹作響,他伸出手將時乖扯起來:“陪我去找。”

“哎,不用了,一個小玩意兒。”

只要不是他送給付水水的,就行。

少年手掌用力,步子邁得很大,一把將她推進副駕的位置,然後鑽了進來。

“江戒!”時乖著急地喊。

少年充耳不聞,只是伏過身來幫她繫上安全帶,然後快速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閉嘴。”

時乖又羞又怒,捂住嘴老實地坐在那裡。

江戒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啟動車子:“幫我打個電話給方陳。”

“你自己不會打?”時乖撇了撇嘴。

“聽話。”他左手打著方向,右手把她的手握過來。

時乖抽了抽,沒抽動。

她無語地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哎,小學霸,怎麼了,找哥哥有事?”方陳的聲音從電話裡響起。

“你他.媽是誰哥哥!”江戒驀然皺起眉頭,開口臭罵。

方陳頓了一下,連忙苦著臉回:“哎喲我去,哥怎麼是你啊,不是,你自己沒有手機啊,我以為......”

“少他.媽廢話,下子再敢跟我姑娘這麼說話,老子弄死你!”

“江戒!”時乖晃他的手,“說重點。”

“幫老子去查公學的垃圾都運到哪裡去了?”

方陳以為自己聽錯了:“垃圾,什麼垃圾?”

“你他.媽耳朵......”江戒眉眼全是不耐煩。

時乖連忙把手機的擴音關掉,放在耳邊:“方陳,能不能麻煩你幫忙查一下,徐氏公學每天被收走的垃圾,都是運到哪裡了,我丟了個東西。”

方陳在電話裡說著什麼。

時乖不住地點頭:“嗯嗯,好,我知道,謝謝你啊。”

她掛掉電話,側頭看著江戒越來越冷的臉:“在城東垃圾處理站。”

車子一個急轉彎,調了個頭。

“你彆著急。”時乖看著越來越快的車速。

不過十分鐘車子便停在垃圾站外的停車場。

從這裡可以看到,裡面幾輛垃圾運輸車,正在往裡面傾倒著垃圾。

“在這裡等著。”江戒拔下鑰匙,“格子裡有牛奶,自己喝。”

“我陪你去。”時乖解開安全帶。

“髒。”江戒丟下一個字,便下車鎖了車門。

“江戒!”

天氣從下午就開始陰沉,到現在,上方已經有了濃濃的黑霧。

時乖推了推車門,被鎖住的車門紋絲不動。

她抬眼看著那個高高的少年踩著焦急的步伐,扯住一個正在分揀的人說著什麼。

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錢塞了過去,那人指了個車子,江戒便大步走了過去。

擋風玻璃上有零星的雨點打下來,少年扶著車廂,跳了上去。

車上是滿滿的生活垃圾。

時乖坐在車裡,一點臭味都聞不到,只有澹澹的草木香。

雨點突然大了起來,啪啪地打在車窗上,風呼呼地吹動著車子。

天色直接黑透,只剩下垃圾站的燈光。

少年低著頭正仔細地扒垃著,遠遠地看去,能模湖地看到眉眼間的著急。

時乖突然後悔了。

她不該去質問江戒。

她沒有完全相信他。

她看著那個少年眼也不眨的在那堆臭氣熏天的垃圾堆中一點點地找,雨水砸落在他的身上,頭髮很快便溼透。

鼻尖上有亮晶晶的水滴掛在那裡。

她低低喊:“江戒......”

心驟然痛起來。

“江戒!”她趴在擋風玻璃上,用力喊。“別找了!”

可是聲音卻只能迴盪在車廂內。

車子裡乾乾淨淨,什麼東西都沒有。

除了儲物箱中的兩盒牛奶。

牛奶是她喜歡喝的牌子,一看就是特地為她準備的。

心碎如絞。

他這樣,讓她以後怎麼辦?

車裡明明很溫暖,她卻感覺渾身冰冷。

牙齒上下顫抖。

雨水越來越大,像天漏了一個洞一樣,傾盆灑下來,擋風玻璃已經完全被雨水覆蓋。

她只能看到那個黑色的身影在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水慢慢小了一些,她紅著眼看著那個少年站了起來,臉上掛著歡喜,向她揮著手裡的粉色。

然後他拿著吊墜在旁邊的水龍頭上衝洗了一下,又洗了洗手。

似乎嫌棄手上和身上的臭味,皺了皺眉頭。

很快,便向車裡走來。

門被開啟,外面的冷空氣瞬間便衝進車裡。

時乖打了個寒顫,看著少年坐進來,眼裡有著歡喜:“幸好還沒卸車。”

否則全部混到一起,找到的希望要渺茫了。

話音剛落,時乖便撲了過去,緊緊地圈住他的脖子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