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一代人的時間

“事情就是這樣，不久之後，可能巢河兩岸，就會迎來新的變局。”

“在這場變局之中，敗者食塵，勝利者極盡昇華，成為初代君主或先天真人。”

“到最後，甚至可能全天下最優秀的一批年輕貴族和煉氣士們，都會前來。”

“在百家爭鳴期刊之上發表自己的言論，尋找志同道合之人，然後前往十郡之地，沿著巢河，彼此對戰。”

“在這場對戰之中，勝利者擁有一切。”

“這是年輕一代煉氣士和貴族們的對決，也可以看作是未來的一場預演。”

蕭何用力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更要發展了。”

“局勢變化實在是太快，大貴族們有此反應，不足為奇。”

打不過三聖，我還打不過你們這群年輕人？

只是，蕭何有些不甘心，不甘心的放下了剛剛拿出來的文稿。

這份文稿，是蕭何最近一段時間在黃天世界裡面不眠不休的檢視鹽城各種資料之後辛苦趕製出來的初稿。

姜華隨手接過文稿，認真的瀏覽起來，一邊看一邊點評。

“這份文稿主打的是休養生息，透過一代人（二十年）的時間，培養屬於鹽城自己的一代人，真正奠定基礎之後，再去跨越巢河，消滅巢國？”

蕭何點了點頭：“鹽城的一切都很新，也都很好，可是新就意味著風險，沒有舊例可循，誰也不知道會潛藏哪些風險？”

確實，這就是前人和後人的區別。

前人在做某一件事的時候，想的是這件事可以解決哪些問題。

後人在看這件事的時候，想的是這件事給後人帶來了哪些災難。

前人和後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樣。

就像此刻，鹽城的這些新制度，當代人想的是這些新制度有效的解決了舊貴族的諸多問題。可是若干年後，後人會覺得，這套制度哪裡不成熟、哪裡有問題，哪裡帶來了重大災難……

雙方其實都沒錯，都沒問題，只是考慮的角度不一樣而已。

“一代人的時間，足以讓新生兒成長起來，成為鹽城的中堅。”

“一代人的時間，足以讓此刻初級學宮裡面的百萬學子成長起來。”

“以鹽城如今的財力和師資力量，這百萬學子之中，至少能有十萬方士。”

“十萬方士進入了中級學宮，二十年後，至少能出來上萬名術士。”

“雖然二十年時間太短，出現的道士依然很少，但如此規模的術士，也足以讓道法走進生活更進一步。”

“甚至，二十年的時間，興許足以讓我們建設出一個真正的道國來。一個，人人都是道人的新生國度。”

“用二十年的時間來沉澱，來打基礎，來培養新一代人。”

“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局……”

局勢變了，計劃肯定也得跟著改啊。

不過，姜華卻沒有放下這份檔案，反而繼續閱覽了起來，片刻之後，姜華才初步放下文稿：“看的出來，先生是用了心的。”

“發展二十年，這個想法也挺好的。”

“那就發展吧。”

“只是計劃內容的某些方面要變更一下，其他的都挺好的。”

“比如……”

“既然你已經是內閣的大學士了，那就放手去做吧。”

“此事之後，孤差不多就該正式成為封君了。”

說到這裡，姜華看著窗外的陽光，久久不語。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到了夏天，自己就是封君了。

縣令、太守、封君，從縣令到封君，前後還不到一年。

成為封君之後，是得好好沉澱沉澱了，順便解決一些內部問題。

“對了，”

……

就在姜華和蕭何繼續討論之時，另一邊風青陽則是回到了鹽城附近某個新建的小鎮之中。

去年，東寧島剛發現那會兒，鹽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遷徙。

先把每個村子的百姓遷到鎮子上，然後再把部分百姓，趁機遷徙到東寧島上。

當時這麼做，主要是鹽城沒把握每次都能擋得住敵人的小規模滲透。

少量士人，翻山越嶺，只需數人，就能破壞一個村子，就能殺戮上百人。

如果是大夫不講規矩，直接衝過來，尋常的小鎮怎麼去抵擋他們臨時顯化的血脈真身？

擋不住的！

接著，就會是一場屠殺。

那時，遷徙百姓是不得不為之。

可是如今，局勢又不一樣了。

有十郡之地頂在前面，還有椿木郡、柳郡、東郡頂在前面，鹽城又安全了。

那些原本鹽城的百姓，聽到了這個訊息之後，天天鼓譟著說是想要回來。說什麼祖宗之地不可棄，還說自己祖墳就在這裡，要回來。

乍聽之下，姜華還以為他們在東寧島上生活的不如意呢。

立刻就讓內閣去查。

結果內閣查完了之後說，生活上過的還行，整體上都比去年強。

只是時間還短，很多人確實懷念過去的生活。

可是，鹽城百姓都已經被拆散了，拆散到每一個鎮子上去通化那些野人、庶民了。這種時候，就算他們再次回到了鹽城，也沒有去年的熟悉感了。

因為，很多鎮子已經被拆了。

很多村子，也已經被拆了。

就連眼前這個小鎮，也是新建的。

到了這裡之後，風青陽就看到了數百人，全都是年輕人。

隨即，風青陽就看向了一位熟悉的叔叔伯伯，似乎在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叔叔一個激靈，立刻陪笑道：“青陽，是這樣的，這些年輕人啊，都是來看看你的，都是來拜訪伱的。”

“他們聽說最近內閣馬上就要重新選人了，所以，就想過來問問你，讓你提點兩句。”

“當然，不是說讓你洩題給他們，只是希望你能給他們指點一個努力的方向。”

“即使青陽你迫於規則，沒法給他們指點具體方向，那麼哪怕是隨便指點兩句別的方面，對他們而言，也受用無窮了。”

說到這裡，叔叔補充道：“青陽，我知道你過去的時候，很是討厭這些人情往來。但是如今，不一樣了。”

“你既然在內閣之中，那麼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

“過去的時候，你是鹽城百萬子民年輕一代的代表。”

“如今，你是鹽城年輕人的代表。”

“叔叔也不指望你透漏什麼洩密的資訊，這萬萬不可以，你比他們重要多了。”

“如今鹽城百萬子民被打散，這當然是為了更好的同化剩下的七百萬庶民、野人，可是這百萬子民也沒有反抗過啊，他們也沒有拒絕過啊，他們一直在默默的支援著主君，你說對不對？”

“而這數百人，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他們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術士了。雖然和你沒法比，和真正的天才也沒法比，可咱們鹽城過去，也就只是一郡之地啊。”

“小地方的人才，怎麼可能比得過整個巢國的道人？又怎麼可能比得過整個天下的年輕道人？”

“咱們鹽城發展的是很快，可是代價呢？”

“很多老鹽城人，心有不甘啊。”

“他們在滅道令釋出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堅決支援主君的。你也是過來人，你應該清楚那個時候的局勢到底有多危險，對吧。”

“可當時很多上了年紀的老叔，不都二話不說的從家裡找來了鎧甲，拿起了長刀，準備保衛鹽城了？”

“如今，他們求上門來，不求你開後門直接錄取，也不要求你洩題，你就稍微點撥兩句，指點指點，這不違規啊。”

“而且，咱們這些老鹽城人，不能太弱了。如果咱們真的太弱了，對主君的統治也不好啊。”

“那些新來的，反正我們是信不過的，這心裡啊，就不踏實！”

聽到這裡，風青陽忍不住眉頭一皺。

鹽城的這百萬子民，就是姜華的統治根基。

即使從功利的角度出發，那些新來的庶民和野人，也得過上幾年，娶妻生子，徹底習慣新生活有了牽掛之後，才算是真正的鹽城自己人。

至少幾年之內，鹽城百萬子民的民心還是很值錢的。

“老叔，你們的生活我記得過的還不錯吧？”

“鹽城這百萬子民，因為和主君共患難，所以都已經被授予了名譽國人的稱號。”

“你們的孩子，年紀一到，就可以自動入學，免學費免考核，就近加入某一所初級學宮。”

“而那些野人和庶民的孩子，就需要交學費。如果家裡沒錢，那就需要簽訂一張契約，太守府擔保、借錢給他們，他們最終畢業之後，遲早都是要還錢的。”

“此外，每一位榮譽國人，都可以向太守府在沒有抵押的前提下，直接獲得最高一萬錢的貸款……”

聽到這裡，老叔也挺直了胸膛，驕傲的點了點頭：“那是當然，這是主君賜予我們的榮譽，萬不敢忘！”

“能遇到主君這樣的君主，是我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們每一個國人，在東寧島上的生活過的其實都很好。比過去好的多，尤其是很多道人來了之後，越來越多的生活類法器被髮明出來，生活也越來越便利，收入也越來越高……”

“可是我們擔心啊！”

“過去的時候，主君周圍的臣子，全都是我們。”

“再看看現在呢？”

“東海一百七十三家，其他人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咱們這些本地人能不知道？”

“當初滅道令傳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家，直接就送來了大批金子，想要趁此機會和鹽城一刀兩斷。”

“要不是後來主君得祖先庇佑找到了東寧島，他們能這麼安穩？”

“忠心就是個大問題！”

“一百七十三家裡面，到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候，又有幾家願意和主君同生共死？”

“起碼當時曲氏已經打算留下來和鹽城同生共死了，忠心之士也不少。”風青陽忽然說道。

老叔被這麼一嗆，張了張嘴，接著道：“當然，所以如今曲學士已經是大學士了，他就是風骨，就是忠臣的代表，他我們當然放心。”

“可是另外一家呢？那位大學士，又是什麼時候才加入的？”

“老叔只是想說，一百七十三家裡面，有不少人都不夠忠誠。”

“這還只是一百七十三家，他們好歹祖上也是正兒八經的鹽城人，勉強也算是自己人。”

“可是，那新來的七百萬野人和庶民呢？起碼得一代人之後才算得上是一家人吧？”

“那些新來的道人呢？”

“他們一個個修為確實高強，可是他們的心裡會這麼快就效忠咱們鹽城嗎？”

“還有那位新晉的大學士，聽說是主君親自拜訪才請回來的。”

“還有如今，越來越多的新來的身居高位。”

“老叔倒不是懷疑他們的能力，而是懷疑他們遇到困難之時的忠誠。”

這話說得，讓風青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因為類似的懷疑，是沒法證明的，因為本就是沒有發生的事情。

拿著沒有發生的事情來一本正經的論證，這和傳說中的拋開試試不談有異曲同工之處。

風青陽也不覺得自己能說服老叔，不過，這個問題是得注意了。

鹽城本地人是這麼看待外人的，那麼外人又是如何看待鹽城本地人呢？

如果本地人抱團，不，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如果外地人抱團？這也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本地人、外地人都抱團，這又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這麼一想，即使風青陽早已融合了紫微宮的文曲星傳承至寶成為羽士，此刻也還是有些頭疼。

他就不擅長這個，他最初之時，只想當一個安靜的小道士。

後來因為天資尚可，所以就成了本地人的代表，因此加入了內閣。

如今萬萬沒想到，竟然還得面對這種情況。

風青陽本能的覺得老叔說的有哪兒不對，可是卻找不到到底是哪裡不對。

不過，風青陽在內閣之中類似的情況見的多了，所以他覺得先搪塞過去，等回去之後問問風逸就知道了。

“這樣吧，老叔，我先給他們講講未來幾年的某些行業的發展狀況，這裡面可蘊含了不少機緣，如果抓住了，發大財不敢說，發個小財問題不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