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次斷界山全體會議

周野穿著一件厚厚的絨衣在地下遁行著，就連他頭上戴著的帽子也是厚厚的鵝絨帽。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感到了一陣陣徹骨的寒意湧入身體，以他練炁境的微弱法力無法完全抵擋這北俱蘆洲的寒氣侵襲。

不過當他在玉泉峰上結束土遁之後，卻感覺到一股春天般的暖意籠罩在身上。

他舉目四望，只見這玉泉峰上春意盎然，風雪不侵，雖然時不時也有一陣冷風吹過，但總體與山外的冰雪天地格格不入，彷彿兩個世界。

這可不是自然而然就有的，肯定是山神用願力在玉泉峰四周凝聚出了一面能夠抵禦風雪的結界。

這結界不能防修士，不能擋法術，只能抵禦風雪。

但是他們這些北俱蘆洲的土地神，本來就沒有多少存在感，就更別說什麼願力了。

“周兄，你來的好快。”就在周野四處觀看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野轉頭看去，原來是落雁嶺土地神邵文広。

“我離得近嘛。”周野笑著說了句，這時又見眼前一道土黃色的光芒閃過，又是一位土地神從地下鑽了出來。

邵文広與周野看去，待見得來人，頓時上前拱手道：“肖道友，您也來了。”

這位姓肖的土地神轉過身來，看著二人淡淡一笑，道：“山君相召，怎敢不來。”

此人乃是鼓盪山土地神肖垣，周野和邵文広之所以對他如此鄭重，是因為肖垣是斷界山所有土地神中惟一一個煉神境修士，他在這斷界山中已經幹了將近一萬年的土地神了，資格也是最老的。

與肖垣同時期的斷界山土地神要麼已經被調走，要麼已經升職，要麼就已經死在了妖魔手下。

只有肖垣依舊在鼓盪山中做土地神，不進也不退，這倒也不能怪天庭，只能說在這北俱蘆洲做仙官太難了。

不僅難出功績，還時不時就有喪命的危險，尤其是土地神，大多數都只能獨善其身，哪還有能力去做出功績。

正說話間，四周不斷閃過一道道土遁的光芒，不到片刻間，斷界山中全部十六位土地神便到齊了。

十六位土地神以肖垣為中心圍成一圈，各自裹緊身上的衣服，感受著玉泉峰上溫暖的氣息，目光看著玉泉峰外那屬於冰雪的世界，他們也是自那冰雪世界而來，身上還帶著寒氣。

“咦？那是五陽木吧？”這時，全壽山土地神林友達看著玉泉峰一側懸崖邊上堆砌如小山一般的木柴說道。

肖垣和別的土地神們也都看了過去，隨即也紛紛點頭說道：“是，是五陽木！”

五陽木，專門生長在陽氣旺盛的山嶺之上，而整個斷界山哪裡陽氣最盛？那當然是山神廟所在的玉泉峰了。

天庭神府乃代表天庭威嚴所在，能夠辟邪守正，自然也是天地陽氣最為濃郁的地方。

如果在人類世界，那自然是供奉仙神的廟宇，以及有仙神傳承的廟宇之中陽氣最盛，其次就是下級神廟，如山神廟、土地祠。

斷界山中的土地祠周圍陽氣也是很足的，一年中也能孕育一兩株五陽木出來。

但到了年底土地神們就會把自家廟外的五陽木砍伐掉，然後劈成九寸長的原木存在土地精舍內。

一到冬天寒冷的時候，只要將少量法力注入九寸原木中，然後將其點燃，就能給方圓一丈之內帶來一個日夜的溫暖。

所以北俱蘆洲的土地神們，就靠這東西過冬呢。

但是當在場的土地神們看到那堆砌如山的五陽木後，一個個都傻眼了，這麼多？

“山君莫非把玉泉峰上十幾萬年來生長的五陽木都伐了嗎？”湯泉山土地神袁禾目瞪口呆地說道。

就在其他土地神還在發呆的時候，明泉山土地神周野卻突然掐了個土遁，消失在眾人身邊。

等到十息之後周野再回來時，眾人見他懷裡多了一捆五陽木。

“嘿嘿。”周野將懷裡一捆五陽木偷偷藏到了一堆草叢裡，道：“想要都自己去拿，別搶我的。”

其他土地神見了，也都紛紛掐了一個土遁消失，等再回來的時候也都各自抱了一捆五陽木。

“這裡是我的哈。”

“你抱了這麼多？”

“嘿嘿，手長沒辦法。”

“別記混了，等下回去的時候各拿各的...”

“唉，可惜沒有儲物袋。”

“得了吧，你一個小小的土地神，還想要儲物袋？”

“山君不會發現吧？”

“不會的，我們才拿了多少，山君豈會在意此等小事。”

“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眼前同僚們手忙腳亂地打山神的秋風，肖垣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倒是不需要這些，因為他煉神境的法力足以讓他抵擋這風寒雪冷。

“你們在做什麼？”就在土地神們手忙腳亂藏五陽木時，一道靈光閃過，隨後巡山將軍洪元化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哎喲！”土地們急忙草草掩蓋然後站起身來，看見洪元化後面色微變，紛紛上前行禮拜道：“吾等見過巡山將軍。”

肖垣也趕緊上前行禮，他可以對其餘的土地神保持高人一等的態度，但在這玉泉峰可沒有他囂張的餘地。

因為這裡有個更囂張的人，這可是以煉虛境修為，敢在一眾真仙面前狂橫的主。

就連洪元化這位陽神境的妖修，在他面前也得服服帖帖的。

沒錯，這個人就是這玉泉峰山神廟之主，方鑑。

這些土地神藏了什麼東西，洪元化自是看在眼裡，不過他對這些乾柴並不在意，而且這些柴禾還是當初江嗣音伐的，就更不會在意了。

“都到了吧？”洪元化掃了眾人一眼，隨後問道。

眾人左右看了一眼，隨後道：“回巡山將軍，都到了。”

洪元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就隨我來吧，山君召見爾等。”

眾人聞言，立刻肅聲肅儀，然後自動排成兩列跟在洪元化身後，一路進入了山神廟大殿之內。

進殿後，眾人只覺眼前一道仙光灑落，令人心清氣靜，一片暢然。

土地們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大殿前方，那山神像下面盤坐的一位身著青霞玉斗麒麟袍的年輕男子。

下一刻，十六位土地神邁步上前，朝著方鑑齊聲拜道：“拜見山君。”

方鑑淡淡一笑，朝眾人道：“不必多禮，坐吧，”

“謝山君。”眾人再次揖拜謝過，然後才各自分兩邊盤坐下來。

洪元化則來到方鑑身旁，昂首而立，威視大殿內外。

方鑑目光在一眾土地神的臉上掃過，隨後說道：“今日本君召見爾等，是有一件與斷界山生靈性命相關的事情要說。”

肖垣一聽到這話，立刻就開口問道：“敢問山君，可是因那些禽、獸凍死之事？”

方鑑朝肖垣看了一眼，然後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事。巡山將軍這幾日裡巡視斷界山，想必你們也早已見過了吧？”

“是的。”眾人回答道，洪元化這幾日巡山，自然是要與他們一一見面的。

方鑑又問道：“往年發生這種事，你們是怎麼做的？”

眾土地神們聞言一怔，隨後一個個愣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還是肖垣開口道：“啟稟山君，以往...是不管的，天寒地凍，飛禽走獸、萬物生靈凍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是啊，肖道友說的正是。”土地們紛紛點頭道。

方鑑眉頭一皺，說道：“天庭於此立下神府，敕封神職，便是讓我等代天行善，庇佑眾生。道門說‘仙道貴生，無量度人。’，佛門亦有佛祖割肉喂鷹之說，此皆憐憫眾生之舉。我等身為天庭正神，乃庇護一方之福德仙官，難道卻不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句話嗎？”

方鑑這話說完，在場的土地們都是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這一次的沉默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是略感為難與遲疑的沉默。

“大家有什麼話，可以放心說，只要不是無禮瀆神，本君絕不以言罪人。”方鑑笑著說道。

大家聽到這話，再次猶豫了片刻，隨後就見周野率先說道：“山君言之有理，我等身為天庭正神，理當庇護生靈。但我等實力低微，有時自身尚且難保，又如何去庇護他人呢？還請山君明鑑。”

周野這話說完，其他的土地神們也都是心有同感。

“山君，若是我等有那能力，自是不會眼看生靈橫遭凍死。”落雁嶺土地神邵文広也開口說道。

其他土地神也是紛紛開口，陳述自己的苦衷，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土地神的處境確實如此。

你說斷界山中有那麼多仙草靈藥，土地神為什麼不採來自己用呢？

首先我們是站在上帝視角來看的，如果代入土地神視角，那麼你就會面臨很多問題：如何分辨靈藥？各種靈藥都有什麼效用？怎麼用靈藥煉丹？有些靈藥該如何服用？煉丹需要哪些輔料、工具？土地神的法力能不能做到這些？

方鑑聽著土地神們的訴苦，抬手輕輕一壓，土地們便立刻安靜下來，用目光注視著方鑑。

方鑑緩聲說道：“你們說的這些，本君並非不知道，所以這次召集你們過來，就是要和你們商量一個長久的辦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