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鼠!”

“滅殺蟑螂、跳蚤、臭蟲、蚊蠅!”

“食品保鮮!”

“廁所清潔!”

格雷特一邊寫一邊咬牙切齒地念,一筆一筆,力透紙背。太煩了太煩了,想到剛才船上的場景,他就覺得頭暈,噁心,想吐……

幸虧他用的是那支【無盡墨水筆】,經過魔法加固,才沒有被當場撅折。也幸好他用的是普通白紙,不是羊皮紙,戳透了也能怪紙質不好,不能怪他用的力量太大。

德洛克騎士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身為分艦隊司令,每年都有施法者搭乘鵜鶘號往返新大陸,甚至旗艦上還有一位5級魔法師常駐。許多施法者剛上船的時候,都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風浪裡顛簸個把月,經過吐到起不了床、捏著鼻子鑽底艙、掛在船頭上廁所,種種折騰之後,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但是,像格雷特這樣,幹活的時候義無反顧,幹完活嫌棄到不行不行的,他還真是難得看見。而且看完船艙以後、探望船員之前,還一定要奔回家一次,換衣服,洗澡……

“老闆!我幹完了!”

野蠻人地動山搖地跑進來,舉著一個大大的瓷瓶。袖口上、衣襟上,連同嘴角,都沾了不少橘黃色的東西,德洛克騎士鼻翼聳動,聞了聞,一股酸味。

“伯納德……你明天會變成小黃人的。”格雷特停下筆,好笑地說了一聲。唉嘿!人工榨果汁什麼的,在沒有榨汁機的情況下,果然還是伯納德比較靠譜!

猛男大力攥!一把捏住,檸檬汁也好,橘子汁也好,那是噗噗的往外冒啊!

當然,這當中偷吃幾個什麼的,那也就是個人工費,連正常損耗都算不上了。

不等伯納德抗議,格雷特笑著起身,離開座位,把稿紙一卷:

“那我們出發吧?司令閣下,您方便嗎?”

“走吧!”

他們直奔軍營。艦隊返航之後,軍官和水兵們多半已經瀟灑外出,享受假期。只有少數家離得遠、兜裡沒錢,又或者傷病沒好計程車兵還躺在軍營裡,長一聲,短一聲,呻吟不絕。

德洛克騎士帶著格雷特直奔傷兵營。一進營門,格雷特的眉毛就皺了起來:

汙水橫流,蒼蠅亂飛。這兵營裡的衛生條件,比剛才見過的旗艦二層甲板,也沒好多少啊!

格雷特默默推門走進去。

門一開,一股酸臭氣息撲面而來。汗酸味、腳丫子味、口臭味,傷口化膿發炎的味道,還有乾涸後又變質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幾乎形成了實質性的氣味攻擊。格雷特幾乎退了一步:

!!!

十個八個糖尿病足患者,湊在一起等換藥,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他定了定神,慢慢走進室內。傷兵營的佈置,和格雷特印象中的城衛軍沒啥兩樣,都是一大間房,中間是走道,左右兩條大通鋪。格雷特又是一皺眉:

傷兵怎麼能這麼安置?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情況,如果有些傷寒、痢疾、斑疹傷寒什麼的,豈不是要一傳一大片?

他往裡走了一步。外套下襬立刻就被抓住,格雷特低頭,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士兵滿臉通紅,昏昏沉沉地呻吟:

“水……給我水……”

“這個也是中了‘海上瘟疫’的。”德洛克騎士在一邊嘆息。格雷特俯下身,立刻聞到了一股口臭,在滿房間的臭味裡都顯得十分清晰。他定定神,摸出一根棉籤,在少年士兵鼻孔裡微微一轉:

果然,棉籤上都是血。

格雷特嘆息一聲。他戴上手套,翻開少年士兵的嘴唇一看,牙齦已經開始萎縮,齒根滿是鮮血。口臭,牙齦萎縮出血,鼻腔出血。不用繼續檢查了,這些症狀,已經是非常明顯的壞血癥表象。

格雷特直起身子,脫掉手套。他揚聲招呼野蠻人:

“伯納德,給他喝一杯。”

“好嘞!”野蠻人快步過來,從瓷瓶裡倒出一小杯,湊到少年士兵嘴邊。少年士兵迷迷糊糊喝了一口,整張臉皺成一團,張嘴就往外吐。格雷特早有預備,下令道:

“灌下去!”

“這是?”

德洛克騎士疑惑道。格雷特立刻解釋:“一種藥,可能對海上瘟疫有效果。我帶過來給他們試試。”

這麼巧?

昨天向議會說了需求,今天他就說有藥能治?司令閣下將信將疑。格雷特也不仔細解釋,招呼伯納德分發水果汁,自己沿著通鋪,一個一個地看了過去。

第二個傷兵,20來歲,一條胳膊折了。骨折的地方很明顯癒合不良,躺在通鋪上,昏昏沉沉不停呻吟。

第三個傷兵,頭髮花白,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格雷特簡單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熱,沒有腹瀉,除了壞血癥之外,暫時找不到其他症狀。

第四個傷兵,大片的皮炎。

第五個,腹瀉。

第六個,發熱,寒戰,身上有跳蚤出沒,查體可見皮疹和淋巴大,高度懷疑斑疹傷寒。

第七個……

格雷特越查越是頭痛。查完一遍,他終於忍不住把德洛克騎士拉到外面,小聲問:

“牧師呢?”

“牧師也放假了……”司令官尷尬一笑:“再說,今年的治療額度,已經滿了……”

格雷特默然。

魔法議會和幾個神殿之間,是合作關係,僱傭關係,而不是上下級關係。議會從神殿聘請一些牧師,牧師在一定神術額度內打包治療,如此互惠互利。

超過額度,牧師不想治,或者去休假了,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不管怎樣,這些傷病不能就這樣放著。”格雷特指指軍營:

“要給他們洗澡,更換乾淨的衣服和被褥,殺死蝨子和跳蚤。有幾個傳染病的要單獨居住,避免感染別人。受傷的要得到妥善照料,給他們吃好一點,才有利於傷口恢復。”

“可人手呢?”

司令官反問。格雷特愣了一愣:

“什麼?”

“這裡都是傷兵。沒受傷的都休假了,執勤計程車兵各有各的事情,沒空照顧他們。”司令官一口氣回答:

“乾淨的軍服和被褥,倉庫裡倒是有,但不可能每天更換。至於隔開居住,現在大家住在一起,輕傷員還會照顧重傷員,至少灌一碗水,喂一口飯。把他們隔開了,別人知道那些人會傳染疾病,誰肯照顧他們?”

格雷特一時默然。

也許,這就是醫院的意義吧?哪怕只是有經驗的護士,也知道該怎麼照顧傷員……

“你安排房間。我來照顧他們。”他垂下眼簾,低聲道。德洛克騎士愕然:“什麼?”

“我是個治療者。既然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

格雷特聲音壓得極低,卻是堅定坦然,半點也沒有猶疑。說完這一句,側身擦過德洛克騎士,就往房間裡走。彎下腰,扶住一個身上多處化膿的傷兵:

“跟我出來一下,你的傷需要清理。——伯納德!好了沒有?好了就來幫忙!”

“諾德馬克先生!——諾德馬克先生!”司令官趕緊伸手阻攔。“這些粗活不用您來做!我去叫士兵!那幫小子,照顧自己同伴,就不應該躲懶!”

格雷特到底和他們一起幹完了活。伯納德扛水桶,倒水,攙扶士兵,格雷特就在旁邊一間屋子,為帶著外傷計程車兵清創,割去腐肉,沖洗傷口,扔治療微傷和治療輕傷。間或還抬頭吆喝幾句:

“衣服全都要清洗乾淨!衣服髒的,人就不容易好!”

“洗澡!每個人都要洗!被褥全部拆洗!跳蚤和蝨子全部要清除,不然會生病!”

“整個房子都得清掃一遍!一點垃圾也不許有!”

“那個黃頭髮的,送到隔壁去,安排人單獨照顧他!其他人不許進!照顧他的人穿皮衣皮褲,別讓跳蚤爬到身上!”

“那個拉肚子的,用的碗筷要單獨洗,開水煮過!”

“所有人吃東西之前要洗手……”

格雷特忙得不可開交。見他如此,德洛克騎士和自家後勤總長對望一眼,也捲起袖子加入幹活的人群。從上午忙到傍晚,所有傷兵終於安頓下來,格雷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明天我再來看。辛苦您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在格雷特的果汁大法下,得了敗血症計程車兵們漸漸開始好轉。而格雷特的報告書,也跟著擺到了卡萊爾大法師面前。

“保持清潔?殺滅老鼠、害蟲?食品淡水妥善儲存?”卡萊爾大法師一目十行地掀過:“唔,這些都是艦隊管理方面的問題,我們會和艦隊商量的。然後是關於‘海上瘟疫’——在船上儲藏新鮮水果?每天提供一隻橘子,或者喝一杯檸檬汁?這樣嗎……”

卡萊爾大法師仔仔細細地看起了報告。格雷特在報告後面附了厚厚一疊病歷,特別指出,除了‘海上瘟疫’沒有其他病症計程車兵,並未接受神術和其他藥物治療。同時對比了其他水手——主要是剛返回的商船水手的情況。人名,年齡,症狀,治療方案,每天的情況,每一樣都有案可查。

答案很明顯,每天一杯檸檬汁,或者橘子汁,就是治療‘海上瘟疫’的妙藥。

“格雷特呀,你的解決方案很好。可是——不行。”

“啥?”格雷特失聲問道。卡萊爾大法師慢悠悠回答:

“讓你接這個任務,目的不僅是治療水手,更重要的,是縮小議會艦隊和光輝教會的差距。每天一杯果汁,這個方案很好,但是太過簡單,太容易被人破解。如果我們告知所有水手和商船主,光輝教會將很快掌握這個方法。以他們的實力,議會和他們的差距就會擴大很多。

繼續努力吧!做出能治‘海上瘟疫’的魔藥來,做成一種、只有魔法議會才能掌握製法的魔藥!為議會爭取足夠的優勢,爭取足夠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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