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早晨,天氣已經漸漸變得涼了起來,樹葉上的露珠在逐漸失去溫度的太陽光照射下,發出幾絲七彩的散射光芒,像珍珠般的美麗。大姑娘卓雅拖著軟綿綿的雙腿,來到爺爺的房間,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手腳像泡水的麵條一般發軟,使不上一絲力氣。每天五百剋剋的黑麵包供應,給兩個孩子分一點後,都快沒了,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一二年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推開那如大山般沉重的大門,對著床上躺著的爺爺啊,氣喘吁吁地喊道:“爺,爺,我,餓得,快,不行了。”

他的爺爺安德烈.西利亞科夫,是這個飛機裝配廠的裝備部長,他每天和孫女一人有五百克的麵包供應,但孫女卓雅卻把她的一半拿出來給了兩個孩子。安德烈每天只吃四百克麵包,在伴著開水灌飽的情況下,還能省出拳頭大的一塊麵包出來,接濟一下這個十九歲的孫女。每天早上醒來,飢餓難耐的卓雅都來到他的房間,安德烈就將油紙包裹的麵包遞給孫女充飢。

安德烈緩緩從床上坐起來,遞給一個油紙包裹的麵包給孫女,卓雅從爺爺手裡接過這個麵包,當著爺爺的面兩三口就嚥了下去。然後抓起書桌上的水壺,一通狂飲後,眼裡才多了一絲神采。

看著全身浮腫的孫女,安德烈.西利亞科夫流出了幾滴晶瑩的眼淚。他嗚咽道:“卓雅。再堅持堅持,等那些中國商人來了就好了,食物和衣服都會有的。”

女孩虛弱地問道:“安德烈,我們還能撐到中國商人來嗎?”

安德烈安慰著孫女:“一定能,這次如果再有中國商人到來,我就用那戰鬥機換一些一些麵包、罐頭來,讓卓雅吃個飽。”

聽著吃飽二字,大姑娘卓雅立即雙眼冒光,她彷彿看到了中國商人送來的黃桃罐頭、午餐肉、麵包和餅乾。她說道:“在這偌大的荒原城市裡,也只有中國人能救我們了。我的好幾位姐妹都已經不行了,她們恐怕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安德烈眼冒淚花,嘆道:“唉,作孽呀!十幾萬人的工業城市,現在只有五六千人了。蘇聯,快撐不下去了呀。”

安德烈這個裝備部長,軍銜官職都不小,在食品短缺的時代,他也跟著捱餓,連唯一的孫女都每天跟著他在荒蕪的城市裡捱餓。蘇聯的國家供給系統已經崩潰了,食物和衣服供應十分緊張,要不是那些中國商人,從遙遠的南方拉著食品和衣服過來,換取廢舊物品,他們這裡的工人和工程師們,早就餓死了。

這裡是蘇聯伊爾庫茨克飛機制造廠,偌大的停機坪上停著許多蘇聯空軍的新型戰鬥機,有米格29、米格31、蘇27等,原來那些原材料和廢舊物品,已經都被他用來和中國商人們交換食品和衣服了。現在這個飛機裝配廠,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換了,所以這一兩個月,中國商人們再也沒有人過來換東西,都直接乘坐火車前往莫斯科去了。每天,許多老人小孩的供應只有黑麵包一百五十克,哪裡夠吃呀。所以,他們每天在食品商店前排著長隊,期盼著能夠多領到一些食物,但是希望卻一次次落空。

守衛在伊爾庫茨克的蘇軍某部少將伊萬洛夫,開著伏爾加轎車來到裝備部,還每進屋酒喊道:“安德烈,你這個倔老頭,死了沒?沒死就給我滾出來。”

屋裡的安德烈依然坐在床上,笑呵呵地回應道:“伊萬洛夫,你可不像餓肚子的將軍,有啥事,進來說話吧。”

伊萬洛夫跨進屋裡,罵道:“不會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吧,怎麼不固執呢,我看你是活該。快起來,我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安德烈問道:“中國人帶著食品來了嗎?除了這個是沒啥好訊息了。”

伊萬洛夫笑道:“上一次來過的米斯特.李又來了,他給我說這次可以給三百噸糧食,二百多吧肉,七十噸各類過冬的被服,換你這裡的展覽品。人家明確說過,只要你點頭,他就在伊爾庫茨克火車站留下十節車廂。”

安德烈痛苦地雙手抱頭,說道:“這些都是蘇維埃聯盟的國家裝備啊,我如果用它們來換這裡幾千人活下去的希望,到底值不值?”

伊萬洛夫癟了癟嘴,譏諷道:“人都死了,留著這些破銅爛鐵有啥用?人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啥也沒有。別囉嗦,答不答應,給一個痛快話,人家中午就從這裡過路,我們只有三個小時的準備工作。”

安德烈怒道:“人家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麼積極奔走聯絡,各種跪舔。”

伊萬洛夫冷笑道:“看來你還沒有餓過肚子,否則不會這麼不是好歹,難道你看著這裡的老人孩子們全餓死在這個地方嗎?他們何罪之有?就因為你的頑固堅持,才讓他們挨餓受凍,還有一個月西伯利亞的寒潮就要襲來,你是希望這裡所有的人都變成冰雕城嗎?”

安德烈說道:“能不能再等等,也許中央蘇維埃政府正在想辦法,來解決這裡的食品短缺問題。”

伊萬洛夫怒罵道:“這八一九事件才過去幾天,你還在對這個腐朽的烏托邦抱著幻想,我們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蘇聯政府老爺們拋棄了。安德烈,你醒醒吧!”

安德烈淚流滿面,又看著一旁全身浮腫的孫女,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把那個中國人帶來吧,我這裡只留那二十七架蘇27戰鬥機,其餘的裝備全部換給他們吧。蘇聯如果垮不了,吃槍子我去,如果它沒有挺過來解散了,我也救了幾千人的性命。”

伊萬洛夫莊嚴地向他行了一個軍禮,退出房間,上了伏爾加轎車,一溜煙跑出了停機坪。

且說從中國一路北上的列車,穿過了蒙古高原和浩瀚沙漠,越過了貝加爾湖畔,來到了樹葉變黃的北溫帶森林,伊爾庫茨克航空城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冉飛揚和李剛一行人望著窗外寬廣的航空城,心裡不禁感嘆:多麼龐大的航空城啊,曾經的輝煌可見一斑,現在盡顯沒落衰敗之象,少了許多人間的煙火氣息。

李剛說道:“這就是蘇聯的航空城伊爾庫茨克市,做好準備,我們要下去會一會老朋友,伊萬洛夫將軍。”

冉飛揚附和道:“也好,我這裡也有幾十個專家和工程師,需要我去做做動員令。讓他們離開這個一年中有半年被風雪覆蓋的不毛之地,到我們那鳥語花香,四季分明的華夏內陸地區去安家樂業。”

李剛好奇地問道:“奇怪地問道:“難道航空專業技術人才,也是一類可收回收利用的的再生資源?”

冉飛揚笑道:“這類資源應該是最值錢的再生資源,利用好了,一人可敵十個師。”

李剛笑道:“這一定又是小周老師的大手筆,一般人沒這個魄力。人家是到餐館點菜吃,他卻是直接把廚師請到家裡來,讓他們專門給他做菜,這格局一般人不具備。”

大家閒聊之間,火車終於停在了伊爾庫茨克市,這個站點將要停靠半個小時,這裡將要分離後面拖掛的十節貨車車廂出來。李剛帶著冉飛揚等一行幾人下車後,伊萬洛夫將軍帶著一群軍政要員,迎了上來,他哈哈大笑道:“米斯特.李,歡迎你再次來到航空城伊爾庫茨克,我們一直在盼望著你們的到來。”

李剛也哈哈大笑道:“伊萬洛夫將軍,我們是老朋友了,我這次來,你們可不能再次讓我們失望了。”

伊萬洛夫拍著胸脯保證到:“米斯特.李。我們是老朋友了,沒有把握的事,我是不會說的。這次可是安德烈親自答應了的,不會再出差錯了。”

兩人一陣握手貼臉後,各自述說著過去的遺憾,以及對即將到來的交易打好鋪墊。

李剛帶來的隨從安保人員,在每節車廂邊度站好了人,監視著來來往往的人。這些救命物資也有荷槍實彈的蘇聯士兵監視著,伊萬洛夫將軍和李剛邊走邊聊,將安德烈將軍的意思向李剛轉述了一下。李剛冷笑道:“安德烈這個倔老頭,我看他是茅廁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這次我還就要拿二十七臺蘇27戰鬥機,米格29不是我的菜,我根本就看不上。”

伊萬洛夫連忙勸說道:“米斯特.李,你先冷靜冷靜,一切都可以談的,不是嗎?”

於是伊萬洛夫讓李剛稍安勿躁,讓接待人員給這幫中國朋友,獻上來蓋碗茶,他

自己卻躲進密室,跟裝備部長安德烈打電話溝通。把中國朋友的意思傳達過去後,又對其進行了一陣勸說。

惹得安德烈大為惱火,於是在桌之上狠狠一拍,說道:“要麼是我們的伏特加,要麼是他們茅臺酒,咱們為了兩國友誼賭酒。我們贏了,買賣蘇27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果中國朋友喝贏了,蘇27的價錢讓他們參照市場價格,隨他們開就是了。”

伊萬洛夫將軍聽了安德烈的建議後,給他點了一個大大的讚賞,然後走出密室,對李剛說道:“米斯特.李,安德烈將軍要和你拼茅臺酒,你能不能拿下蘇27這款戰鬥機,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剛和冉飛揚二人對視了一眼之後,猛地一巴掌排在茶几上,喝道:“喝酒麼,誰怕誰呢!放馬過來。”

然後,李剛讓看守車廂的安保隊員們,從每一節車廂裡都拿出東西來,裝了慢慢的一輛小貨車,拉著幾件茅臺酒和吃的東西,就跟著伊萬洛夫將軍一起,來到了裝備部長安德烈的家裡,大家一起把吃喝的東西都搬到屋子裡後,就守在了外面。

安德烈與李剛、冉飛揚一起握手貼臉收,就擺起了喝酒擂臺,十幾樣乾果、滷肉、午餐肉,擺出來之後,安德烈和伊萬洛夫二人也不客氣,拿起刀叉湯勺就開始吃了起來。中蘇兩國談生意的人,擺起了二對二的擂臺陣勢,開啟了伏特加,一人一瓶開啟了對瓶吹的模式,暢飲起來。

第一瓶酒自然是為了中蘇友誼,大家幹掉了第一瓶酒。

第二瓶酒就是相逢即是緣分乾杯,於是幹掉了第二瓶酒。

兩瓶七百五十毫升的伏特加下肚以後,就相當於每人喝了一千五百毫升的烈酒,安德烈和伊萬洛夫的臉色紅了,眼珠子也變得紅了起來,李剛和冉飛揚二人也是臉上紅雲。

卓雅在一旁專門負責開酒瓶,第三瓶是茅臺酒,大家為了勝利乾杯。結果,第三的一瓶酒還沒有喝完,伊萬洛夫就趴下了,當即呼呼大睡起來。安德烈強撐著吧這瓶茅臺酒喝完後,強撐著想站起來對中國朋友們豎大拇指,結果腿一軟就溜到了地板上,酣然入夢呼呼大睡起來。

李剛和冉飛揚見到兩位蘇聯朋友的滑稽場面後,二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二人又合開了一瓶茅臺,一起幹掉了這半斤酒。

二人眼紅臉赤地拿起桌上的報檢單,給蘇27戰鬥機的報價單上,寫了一個三千萬黴元一架的報價後,才走出安德烈的辦公室。看著停機坪上的一排排戰鬥機,看著一溜的蘇27戰鬥機,真不愧為空中美男子的美譽,優美的流線造型看起來就十分舒服,令人愛不釋手。

二人摸著蘇27的優美流暢的機身,心裡有一種想馬上鑽進駕駛艙去,架著它衝上天空,和它一起翱翔藍天的衝動。

卻說卓雅待兩位中國朋友出去溜達的時候,她立即伸手抓起滷牛肉吃了起來,鹹香的滷肉開啟了她的味蕾,讓她停不下手。半盤滷牛肉被她吃完以後,她又抓起葡萄乾吃了起來,隨後就是杏幹、無花果乾一一品嚐起來,她自己開了一瓶茅臺酒後,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然後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不知從什麼時候去,蘇聯人連填飽肚子都成了一種奢望,生活不是越過越好麼?怎麼突然之間就搞成了現在這樣,想到蘇聯即將解體的各種謠言來,她不禁悲從中來。

這是一張白手絹遞到了她的跟前,她順手接過手絹去擦了擦臉,對這個年輕的中國小夥子說了一聲謝謝。這給年輕小夥正是冉飛揚,他進到屋子後,看見了掉淚的女孩,氾濫的同情心就湧上了心頭,情不自禁地遞上了自己的手帕。

他說道:“我叫冉飛揚,你可以直接叫我冉就行,這是我的姓:冉!”

卓雅再次擦拭了一下眼淚,也自我介紹道:“我叫卓雅,是這伊爾庫茨克飛機動力裝置檢驗所的品質檢驗師。”

冉飛揚問道:“請問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卓雅抽泣了一下,說道:“你什麼也不需要做,只需陪我坐一會即可。”

冉飛揚點了點頭,坐在她的對面,看著她那浮腫的臉龐,上面有幾顆雀斑。他試著問道:“有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到其他地方去發展。”

卓雅奇怪地望著冉飛揚,輕聲問道:“你是說離開蘇聯,到其他國家去求生存?”

冉飛揚又點了點頭說道:“你完全可以這麼理解,比如到我們中國來工作生活,怎麼樣?”

卓雅當然還不猶豫地回答道:“當然可以,只要糧食計劃能吃飽肚子就行。”

冉飛揚微笑道:“我們現在已經基本取消了計劃供應,在市場上啥都可以買得到。”

卓雅望著冉飛揚地雙眼,說道:“我聽說你們自己都有許多下崗工人,無法安置,怎麼有興趣來蘇聯招聘呢,一定有什麼門檻限制的。是不是?”

冉飛揚點頭贊同道:“是的,各個專業的頂級專家、學著、教授、工程師,都可以到中國去工作,我們提供每年薪資不低於一萬七千黴元的薪水,保障大家的住房和生活,生活上基本上都不需要大家花錢的。”

卓雅問道:“那我愛人可以嗎,他是一位數學天才。”

冉飛揚問道:“他叫什麼名字?他的年齡有多大?”

卓雅說道:“他叫魯金,今年三十二歲,是一位數學博士後。他去了,能帶愛人孩子一起去麼?”

冉飛揚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故作鎮靜地說道:“當然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