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雪止,天邊一絲不甚溫暖的光亮照在遠處白雪皚皚的山頭。

井紫若心情不佳的起床,有些起床氣的推開房門。

房門剛一推開,就被上面掉下來的一物砸在頭上。

“啊~~”

那東西像是一包石頭,砸在頭上老疼了,井紫若捂著頭,生氣的就想一腳將那物踢開。

但目光掃過,卻是一呆。

這不是自己的錢袋嗎?

撿起來一看,還真是,不但錢袋回來了,裡面的錢也一點兒不少。井紫若有些疑惑,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

往北邊去的路上,一個瞎子倒騎著一頭驢,不時拿下腰間的葫蘆,喝上一口酒,很是悠閒。

在這瞎子的腰間,還繫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正綁在一個穿著成人粗布棉衣的小孩兒雙手上。

小孩兒渾身都是髒兮兮的,從其露出的臉、手等處可以看出許多的凍瘡痕跡。

腳上的鞋也早就爛掉了,現在不過是用布裹著,外面纏上一圈繩子而已,到底能不能算是鞋,都是個問題。

被綁著雙手的小孩兒跟在驢子後面走,一夜的雪在地面堆積了厚厚一層,踩在地面的腳即便隔著一層麻布,也早已凍得失去了知覺,現在不過是在靠著自身意志力硬撐著而已。

倒騎驢的自然就是夜明瞭,看著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小孩兒,夜明笑道:

“只要你答應讓我吃掉一根手指,我就讓你也騎上驢,不用自己走,如何?”

“哼!”

小孩兒哼了一聲,倔強的繼續前行。

“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是以為是個啞巴呢!”

夜明笑著打趣道,

“會說話的小姑娘,吃起來味道一定不錯。”

聽到夜明叫自己小姑娘,小孩兒立刻怒目而視:

“我是男孩兒!”

“男孩兒?”

夜明似笑非笑,

“要是男孩兒的話,我可要用你的小丁丁炒一盤菜了。”

小孩兒有點不懂夜明說的什麼意思,但也沒問,只是邁過頭,不看他。

見她還在堅持,夜明也不說什麼,只是倒騎著驢根繼續走。

驢背上的臥著的淚玲對這個老魔頭的惡趣味很是無語,懶得理會。

又走了一會兒,小孩兒終於扛不住,一頭栽倒在了雪地裡。

夜明見此,一巴掌將驢背上的淚玲抽飛。

“喵!”

淚玲十分不滿的叫了一聲,

“你幹什麼?”

“你不讓開,我怎麼將她放在驢背上?”

夜明理直氣壯,

“快,把她放在驢背上。”

“要死啊,你不會說嗎,非要動手!”

淚玲十分不滿的化作人形,將小孩兒抱起,放在驢背上。

見驢背上位置滿了,往前一步,再次變成貓,直接撲在夜明臉上,四爪抱著夜明的頭。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路!”

跟著夜明久了,淚玲也不知不覺變懶了,能不走路,就絕不自己走路。

夜明提著淚玲後頸,令她四腳懸空,笑道:

“這麼好的貓貓抱枕,現在正是發揮用處的時候。”

將淚玲塞進已經昏迷的小孩兒懷裡。

“幫她取暖,御禦寒。”

“王八蛋!”

見夜明將自己當取暖抱枕,淚玲大罵。

夜明不管這些,騎著驢根繼續前進。

小孩兒在寒冷中瑟瑟發抖,被凍得醒了過來,只覺懷裡有一團毛茸茸,暖呼呼的東西,不覺抱緊了些。

感受到溫暖之後,小孩兒的意識恢復了不少,感知到自己現在被什麼東西馱著前行後,緩緩睜眼,發現自己被放在驢背上固定著,那個“大惡人”也騎著驢,正背對著自己。

小孩兒見大惡人背對著自己,似乎還沒察覺到自己醒來,動了動凍僵的小腳,照著大惡人的後背,一腳踢了上去。

沒踢中,反倒被大惡人一把抓住了腳腕。

夜明握住小孩兒滿是凍瘡的小腳,看著上面一片紅腫之色,砸吧砸吧嘴道:

“不錯,是個懂得感恩的,剛醒來就要送我一隻腳吃,我很滿意。”

小孩兒掙扎,想要收回腳,可怎麼也掙脫不了夜明的手掌。

“看你這麼有性格,就不一點一點吃了,等會到了鎮上,整個煮了,好好吃一頓。”

夜明放了小孩兒的腳,沒有趕她下驢背。

小孩兒蜷縮著身子,抱著淚玲,這是現在唯一的熱源,也是她僅有的心理慰藉。

最主要的是,抱著真的很舒服。

淚玲一開始是很不喜歡被人抱的,作為一隻野貓,她天然就抗拒這種放鬆防禦的姿態。

可跟著夜明久了之後,她感覺自己的防禦姿態都快瓦解了,現在即便被人抱在懷裡,也不是那麼警惕了。

這讓淚玲很是擔憂自己的安全,失去警惕的野獸,會處於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

可是,被人抱著,真的很舒服......

除了那個大魔頭!

一路走了近十里路都不見人家,直到下午時分,才見到了一個集鎮。

鎮子不大,只有一家客棧。

夜明從鼓囊囊的錢袋中取出一粒碎銀子,交給了店小二,開了一間最好的房間,要了一個洗澡用的大木桶。

隨後又要來熱水、一碗鹽、白蘿蔔、生薑、醋、老絲瓜、雞油、黃蠟、荊芥、蘇葉、桂枝、花椒等。

先將小孩兒吊在房樑上,等熱水到了後,倒進了桶裡,將一碗鹽全都倒進水裡,隨後開始新增上述一系列食材。

小孩兒看到夜明的舉動,眼中閃過驚恐,以為夜明是打算將自己煮了吃。

心裡雖然害怕的要死,但面上還是不服輸的表情,努力的搖晃著身子,想要掙脫。

但這顯然是無用功,等夜明調好了湯水,將小孩兒放下來,三下五除二將將其脫了個精光。

一手抓住小孩兒的雙手,將小孩兒提著。

“連個丁丁都沒有,就這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男孩兒!”

夜明嘲諷了一句,見小姑娘身上多處凍傷,有些地方已經有明顯的壞死痕跡了,不再多言,將小姑娘強行塞進了浴桶中。

小姑娘一進浴桶,就在“噗嗤”掙動,弄得水花四濺。

夜明直接將桌子倒扣在木桶上,將小姑娘“關”在木桶裡,又壓了幾張椅子上去。

小姑娘本就沒什麼力氣,被困在浴桶中敲擊出“砰砰”聲,卻出不來。

夜明困住了小姑娘,不再管她,又讓小二跑去買了一堆布料、針線等。

拿到布料、針線後,夜明開始裁剪布料,縫製衣物。

一旁的淚玲見此,瞪大了眼睛。

“你還會女紅?”

萬萬沒想到,這個老魔頭居然還有這手藝。

其實夜明並不會女紅,只是見文小姐和綠衣做的多了,眼睛學會了,就覺得自己也沒問題......

事實證明,眼睛學會了和手學會了是兩種概念。

按照記憶中文小姐的手法,夜明成功的縫出了一件袖口長短不一,粗細不一的“歪”著的外衣。

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夜明再次找來店小二,給了尺寸,讓他帶著布料去找鎮上一位手藝特好的大娘縫製。

小二有閒錢賺,自然是開心的,樂呵呵的接了任務。

“搞了半天,我還以為你真的會女紅呢?”

淚玲滿是嘲諷的說道。

夜明一手將其拎了起來:

“還不是你這個做丫鬟的不稱職,那有讓自家公子親手做女紅的!

你看看你,除了能吃能睡,還會幹什麼?”

淚玲頓時委屈了:

“公子,人家只是一隻貓而已,要求那麼高幹什麼?”

“現在天氣這麼冷,既然你一無是處,那不如將你剝了皮,做一雙毛絨手套,應是不錯。”

“不要嘛,公子,淚玲最欽佩公子了,您是十全十美,萬中無一......”

淚玲開啟了馬屁精模式。

夜明對此很是受用,滿意的將淚玲放下。

那小姑娘開始一陣子還在浴桶中掙扎,掙扎了一陣後,乾脆放棄了,靜靜的泡在浴桶中。

反正這水溫也煮不熟她,而且,煮著煮著,反而令她越來越舒服。

身上的凍瘡似乎在好轉,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在消失,失去知覺的部分軀體也開始恢復過來。

在浴桶中越呆越舒服,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水溫有些下降了,小姑娘覺得有點冷。

忽然間,小姑娘感覺到水溫在增加,而且越來越高。

小姑娘心裡一慌,難道那大惡人開始加火了?

只是當水溫升到一定程度後,又不再增加,溫度很令人舒適。

小姑娘感覺從來沒有洗過這麼舒服的澡,迷迷糊糊的在浴桶中睡著了。

外面,淚玲拿著一根蠟燭,不時吐出一陣妖風,將蠟燭的火焰吹出,為浴桶加熱,保證水溫保持著合適的溫度。

夜明則在一邊悠閒地坐著看戲。

黃昏時分,小二將夜明要求的衣服帶了回來,夜明給了賞錢,又讓他準備一桌吃食,再到鎮上買幾本蒙童書籍回來。

對於這樣出手闊綽的主,小二那是一萬個熱心,事情都辦的漂漂亮的,令人滿意。

到了晚飯時間,夜明示意淚玲可以結束了,將小姑娘從浴桶中撈了出來。

將光溜溜的小姑娘扔在床上,見她身上的凍瘡基本都好了,指了指按照她身材縫製的衣物,讓她穿上。

小姑娘的自立能力很強,完全不需要幫忙,幾下就將衣服穿好了,只是頭髮還披散著。

夜明看了眼淚玲:

“幫她收拾下頭髮。”

收拾頭髮對於淚玲這樣愛美的妖怪來說,自然是手到擒來。

正要上前幫小姑娘整理頭髮,卻見小姑娘一把抓著火盆裡的灰往臉上抹,頭髮也弄得亂七八糟的,好好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立馬變成了一個瘦小的假小子。

將自己弄成了“男孩子”後,小姑娘滿是警惕的瞪著夜明。

夜明不以為意,笑道:

“吃飯了。”

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小姑娘早就看到了桌上的飯菜,要不是這些飯菜,她剛才一出浴桶就要逃跑。

見到夜明說“吃飯”,從早上餓到現在的小姑娘也不管手上的灰,就要伸手去抓盤子裡的一個饅頭。

但手還沒碰到盤子,就被夜明用竹棍擋住了。

“洗手。”

小姑娘知道惹不起這個大惡人,快步跑到一旁的浴桶邊,隨意洗了下手,就想開飯。

但再一次被夜明攔住了。

夜明手中出現一本蒙童讀物《賢明三字經》:

“學會一個字,給一個饅頭。”

很快,夜明發現自己失算了。

這個小姑娘居然是認識一些字的,甚至於連《賢明三字經》的第一篇都能完整的背下來。

看著吃飽喝足的小姑娘往自己的新衣服裡塞饅頭,夜明好奇問道:

“你識字,這麼說,你出身應該不差。”

這年頭,能識字的女娃,莫不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從沒有那個貧民家庭會去供養女兒識字的。

小姑娘裝好了饅頭,坐在椅子上,不回答夜明的問題。

要不是看在跟著這傢伙能吃飽的份上,她肯定會找機會逃跑。

夜明笑道:“回答一個問題,管一頓飯。”

小姑娘眼前一亮:

“你問。”

......